第4章 莫名的被炒
想著想著，就笑了。
就在她自得其樂地笑出聲來時，一輛黑車又悄無聲息地攔住了她的去路。
“我說我得罪了誰呢，原來是你啊。”嘉南輕飄飄地瞥了車裏的人一眼，騎著車拐彎走人。車子不緊不慢地跟著她，車裏的人直盯盯地看著她。
夜風撩起嘉南的鬢邊的碎發。她卸盡妝容的側臉幹淨利落，和剛才在台上的那個妖豔舞娘完全是兩個人，秦禦野就這麽看著看著。他開始以為她是故意不理他，後來才發現，她竟是真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忽視了他的注視。
秦禦野終於忍不住忍不住了，他命令司機停了車，三步並作兩步地走上前去一把拉住了她。
“Julia！你要去哪裏？”
嘉南回頭，皺著眉頭地看著被他鉗製住的胳膊，然後冷冷地甩開：“我回家。秦先生，你還有什麽事嗎？”
“你知道我姓秦，你果然認識我！那你還說你不認識我！”秦禦野的手沒有被她微小的力量甩開，而是握的更緊了。
“嗬，我畢竟在顏色呆了這麽久，怎麽會不知道秦先生的大名呢？隻是之前一直沒有機會認識秦先生罷了。不過秦先生，我不知道哪裏得罪了你，你要斷我財路。”
嘉南被他的反駁噎的一滯，眼睛一轉，順著他的話往下說。反正她現在已經不在“顏色”了，管他幹什麽。
“你不能再在顏色那種地方待下去了！”秦禦野想到她剛才在舞台上的惹火表演，就覺得胸口不知道為什麽堵的慌，不過他的頭腦還是清楚極了，又反駁了嘉南剛才的那些話，“還有，我最近才從國外回來，你不可能認識我。除非我們之前認識。你告訴我，你是什麽時候認識我的？”
嘉南幾乎想拍手大笑了。笑他的健忘，笑他的過激反應，或者說，笑他的精彩演技？秦禦野啊秦禦野，你是真的忘記了嗎？如果你是真的忘記了的話，那麽你真狠啊！若是你是假裝的，那麽你更狠！
或者說，這是你新一招的泡妞絕技？搭訕高招？但是你不覺得對於一個被拋棄的前女友，說這些話不是有往人家傷口上撒鹽的嫌疑嗎？
還好，她對他的感情已經泯滅的幹幹淨淨；還好，她不再是那個天真到可憐的姑娘；還好，這些對於她來說，秦禦野是死是活是真情是假意，都和她半毛錢關係都沒有。
“秦先生，難道你覺得你認識一個脫衣舞娘，是一件很光榮的事情嗎？是的，我認識你，我們過去是校友，秦先生是風雲人物，我不過是個小角色罷了，我們可能遠遠的見過一麵，秦先生有一點點印象。後來秦先生出了國，我們也沒有再見過麵。盡管我現在混的不好，但是秦先生還是給我點麵子，不要在同學圈子裏聲張吧。我現在隻想回家好好休息一晚，明天才有力氣去找新工作。我們這種小人物和你不是一路的，秦先生年輕有為，我卻是混生活混的挺不容易的，青春飯也吃不了幾年了，所以得抓緊時間存錢。秦先生，我現在心情不大好，因為我辛辛苦苦找到的工作被你一句話就解決了。現在我說話的語氣可能有些衝，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但是如果秦先生願意救濟老同學的話，那就幫我介紹幾個金龜婿吧，哈哈，哈哈。”
嘉南說這番話時，簡直都要給表現完美的自己鼓掌了！配合著她無辜而隱隱憤恨的表情，語氣裏帶著的油腔滑調和若有似無的窮酸怨氣，簡直就是一個炮灰甲的完美演繹。誰看了她此時的演講後，還敢認為她和秦禦野之間有奸情，她就和誰急！
“是這樣啊，那我認錯人了。”秦禦野果然斂下了羽睫，鬆開了她。
這次嘉南離開後，秦禦野沒有再追上來。
也許是看到了舊情人，讓嘉南一顆被摔打磨礪的粗糙堅硬無比的心有了那麽一絲絲波動，那夜，她蜷縮在床上，做著夢，夢中香樟芬芳，她似乎又回到了五年前……五年前……五年前。
“高岩岩。”
“到。”
“徐青。”
“到。”
“林嘉南。”
“到。”
大學時光總是很悠閑，像這種課一般的學生都不會來上，但是在偌大的教室裏，靠窗的位置，總會有一道靚麗的風景線。
那是十七歲的嘉南。
她那時候穿著很樸素的白色襯衫、洗的略顯發白的牛仔褲。但是這個女孩身材玲瓏有致，皮膚吹彈可破，不施粉黛，隨便挽起的一個發型都比經過精心雕琢的女孩子還要好看。
當她在陽光下抬起臉，認真記錄著黑板上的要點時，總會有一些女孩子則悄悄地指著她說悄悄話。
“就是她！就是她！她就是秦禦野的女朋友！”
“哇！她長的好漂亮啊！”
“是啊是啊，我看到她身上那件襯衫，像是香奈兒新出的單品呢！”
“對啊對啊，她穿著的那件水洗牛仔褲，好像也是愛馬仕的新品！據說是限量版的呢！”
……有些微的話飄到嘉南的耳朵裏，她低下了頭，眼裏諱莫如深。
什麽香奈兒，什麽愛馬仕，明明是她的表姐在秀水街淘到的高仿貨，表姐穿過一兩次後不喜歡了就扔給她，她就接著了。
還有，那個秦禦野什麽的，和她一點關係都沒有！
……但是，這種話，她是永遠不會說出來的。
她會站出去大聲地告訴那些羨慕嫉妒她的人說，我的包是假的，我的衣服是假的，我說的那些身世和家境也是假的……包括你們口中的那個我的男朋友，也是假的……
她會這樣說嗎？
不可能，自從在進入新生歡迎會上，她編造了那個謊言後，她就失去了說真話的權利。
曾經，她是多麽憧憬大學生活啊。表姐口中的完美城市是那麽的吸引著她。在那個灰暗的小鎮，禁錮了她明媚的青春期，讓她像一隻被困在繭中的蝴蝶一樣施展不開美麗的翅膀。
是的，她是美麗的。每次從家中掉了銀漆的鏡子中看到那張和母親如出一轍的美麗臉龐，她緩緩撫摸著細嫩的肌膚，心中升騰起一股自怨自憐的情緒。
母親當初因為所謂的愛情，跟著爸爸來到這個封閉的小鎮，一住就是一輩子。
如今，爸爸已經因為疾病去世，她也年華老去，變成一個讓人嗟歎的遲暮美人。小鎮隻有一條主街，這裏的人永遠讓人感覺灰頭土臉的，在這樣的環境中，嘉南感覺自己漸漸地和周圍的人一樣漸漸變成灰色的背景。
她不要這樣。她向往著表姐口中那個繁華美麗的大城市。隻有在那裏，她才能展開她美麗的翅膀，她才能振翅高飛。所以她拚命學習，付出比別人多十倍的努力，回回都考年級第一，把第二名甩出去五十多分。
終於，高考結束了，暑假過去了，她如願以償地收到了來自表姐口中那個城市最好大學的錄取通知書。
離開小鎮的時候，她沒有一點留戀。包括母親戀戀不舍的淚眼和弟弟水汪汪的大眼睛，都隻是讓她暫時難過了一下，她向往的大學生活，即將開展，她滿心歡喜，滿心期待。
可是，現實和理想的差距，就像小鎮和城市的距離。
在大學裏，學習並不是讓人崇拜的條件，在這裏，他們每個人都長的那麽的好看，盡管她知道那些白皙精致的女孩子卸下那層像麵具一樣的妝容後連她的一個零頭都及不上，但是她們口中的那些“迪奧”、“香奈兒”和“阿瑪尼”，她一個都不知道。
她就像一個惶恐的孩子，闖入了色彩斑斕的仙境裏，卻發現，每一樣東西都是那麽的昂貴，而她身上的東西、包括她自己，都是那麽的卑微和廉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