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妥協
合邕一看這局勢就放開了小六，退回葉海身後。
祂是先祖的仆人，龍神的直係眷屬，不是葉家的仆人。就算他們是先祖的後代也不能改變祂的立場。
葉海冷漠地看著葉語晏：“幫是情分，不幫是本分，別以為祂跟先祖有交情，我們就能理所當然地使喚祂。”
“你！”葉語晏氣得眼角發紅，卻不知道該用什麽話來反擊，畢竟她現在可是求人幫忙的立場。
葉海扭頭就走，合邕翻了一個白眼，頭也不回地拉著多多跟上。
可是葉海走了五步就停下了，因為他的餘光看到了葉景然為難的眼神，因為他的爸爸什麽都沒有說。
葉海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小六是邢玥上一世的愛人，也是自己看著長大的妹妹，他再生氣也不可能丟下她不管。
而他更在意的，是他要是就這麽走了，爸爸會怎麽看他。
他想起爸爸說過的話。
“人，無法決定自己的出生，無法決定父母是誰，親戚是誰。但你可以決定自己是誰，要成為誰。”
他百般不願地轉過頭，看著逐漸枯死的小六，小六也在用失去焦距的眼睛看著他。她似乎不願意給他添麻煩，決絕地閉上眼轉過頭。
葉海覺得心裏像是被岩漿潑過，燒得發燙。三步並作兩步走了過去，把她抱了起來。
小六已經說不出話了來，卻還是倔強地微微搖頭。
她不願意海哥哥為難，哪怕這個決定會要了她的命。
葉海用力地揉了揉她，結果揉下了一手枯萎的毛。他紅著眼殺氣騰騰地轉身，帶著合邕和多多回到臥室。
禦禮沒有想到他會去而複返，從被窩裏探出頭來。
“我不會放過那個算計你的人類。”葉海沉著臉將小六遞給禦禮。
禦禮伸出手接過小六，在看到她的時候愣了一下，覺得她的氣息似曾相識，就是想不起在哪裏見過。
小六浸泡在溫柔的生命之息裏浮浮沉沉，一雙柔軟的手臂包圍著她。金色的洪流湧入她體內，治愈了壞死的每一個構造，一種熟悉的感覺讓她忍不住脫口而出。
“媽媽。”
她的聲音極其微弱，可是摟著她的禦禮卻聽到了，身子隨之一顫，忍不住摟緊了她。
葉海也愣了一下，但也沒有多想，他知道禦禮還未分化，不可能有過孩子。
禦禮的反應讓他想到了他們的孩子，他心虛地看向禦禮的小腹，光從外表他無法判斷那孩子是否還在。以禦禮從前眼裏容不得沙子的個性，這個孩子恐怕在他離開時就灰飛煙滅了。
想到此，他就沮喪不已。
“祂連名字都有了。”他在心裏自責道。
禦禮治好了小六，一晃一晃地把她哄睡了，仿佛那就是祂的孩子一樣。
葉海悲傷地看著這一幕，真希望這就是他們的未來。
“卿好自私。”禦禮突然開口道。
葉海不敢回話，低著腦袋認真聽著。
“卿便那樣頭也不回地走了。”禦禮平淡冷漠地低語道，仿佛在訴說著別人的故事。早上他離開的時候，讓祂想起了歸墟茝墟木旁，那個把祂玩壞後就頭也不回離開的可惡背影。
就算失去了大部分在昆侖時的記憶，祂也能想象到，祂一個人懷著孩子，為了保住那個小小的生命而四處奔波求情，甚至不惜丟棄尊嚴神格去搶奪，那是什麽樣的日子。
而孩子的父親在哪裏呢？不管是在昆侖，還是現在，他都選擇了退縮逃避。明明是他點下的火，卻在燒山後逃之夭夭，僅留下祂獨自收拾他留下的殘局。
思及此，禦禮的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珍珠一般盡數滾落。合邕和多多不知所措，隻好一步步地往外挪，識趣地把門給關上了。
“卿連多停留一刻，多爭取一步都不敢。談何愛孤？”
禦禮壓抑著憤怒的聲音從臥室內傳出，合邕拉著多多蹲在了櫻花樹下，就像是第一次經曆爸爸媽媽吵架的孩子一樣，惶惶不知所措。
縱使合邕的能力再強大，禦禮和葉海也是祂小小世界裏的天空。
如今這天空烏雲密布，雷鳴電閃，合邕害怕，要是有一天，他們分開了，祂該怎麽辦？祂該跟誰？會不會跟了誰就見不到另一個了？會不會他們兩個都不要祂了？那祂該怎麽辦？該去哪裏？
多多摟住了合邕。祂並不認識龍神，這是多多第二次見到祂，所以對祂沒有什麽感情，但祂對合邕有了感情，所以見不得合邕這種棄犬一樣的表情。
“別怕，你還有我呢。”多多安慰道。
合邕點點頭，把頭靠在多多的肩膀上。祂在心裏偷偷地想著，這家夥明明比我弱，關鍵時刻還是很靠得住的。
多多豎著耳朵聽了好一會，總算明白了裏麵兩位的關係。
臥室內與其說是爭吵，不如說是葉海單方麵挨罵，偶爾委屈地解釋兩句，但馬上就被禦禮的怒火懟得不敢吱聲。
合邕從未見過龍神如此失態過，至少先祖在世時，龍神絕對不會露出這麽猙獰的一麵。
祂永遠是高貴的，聖潔的，溫和的，如同無暇的美玉，完美，不可一世。仿佛這世間，就沒有什麽能讓祂皺一下眉，動一分怒。
“他們不是相愛嗎？為什麽還要吵架呢？”合邕訕訕地低聲問道。
多多想了想：“可能就是因為相愛，才會吵架吧。”
合邕露出懷疑的表情。
多多回憶道：“主人的爸爸媽媽都愛著對方，但也會時不時吵上幾句。”
“為什麽？他們不是相愛嗎？為什麽還要用語言傷害對方？”合邕皺起眉。
多多解釋道：“如果隻是路人的話，對方做得不好，無視就好了。正因為要一起活到死去，是很漫長的時間，所以要告訴對方，你這樣我不開心，對方才會為了自己改變。如果都憋在心裏不說，最後都會受不了對方而分開。”
合邕歪著腦袋看祂：“想不到你一條狗，知道得還挺多。”
多多不滿地撅起嘴：“我隻是附身在黑狗上，我可是饕餮。”
合邕把腦袋靠回祂的肩膀上：“你說，他們會和好嗎？”
多多：“我聽到現在大概聽明白了。龍神以前一直在退讓，主人這次把祂逼到懸崖上了。但祂沒有放棄，沒有選擇一腳踩進懸崖離開，而是選擇了往前一步靠近主人。主人一直不顧龍神感受靠近龍神，卻總是在最後一步前退縮。”
多多蹭了蹭合邕的腦袋。
“他們明明還有一步就能走到對方心裏了，真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