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錦瑟無端五十弦
“你,”夏謙一個急怒,他可從來就沒有想要她真正死去,一聲怒喝,立馬從案台上衝了下來。
辛嬈年卻是輕輕一笑,她知道今生她是與夏朝脫離關係了,以後誰都別想拿她與夏朝再牽扯上了,樓攬月的心思,果然與眾不同。
君無心在聽到樓攬月那話時整個人都冒出一股冷厲的氣息,直往眾人身上壓去。
樓攬月緊緊地握著辛嬈年的手,感受著她手心裏傳來的溫度,心頭突地一陣暖,她是相信他的,生死之大事也交與他來決擇。他相信渡過今天這關,日後一定不會令她失望的。
辛嬈年緊緊地凝望著脾氣就要上來的君無心,朝他輕輕地搖了搖頭,笑地溫淺。
“我不會有事的,相信我。”
眼神中她向他傳遞著這樣的的訊息,默而無聲,卻能在那深濃的眼神中看到那絲關切。
君無心抿了抿紅唇,輕淺地望了眼立在他身前的樓攬月,輕聲冷哼,最終撇過臉去不再看他。
“武皇既然已是答應將安容郡主送往月國做質子,那麽武皇也不希望安容郡主到了月國會出什麽意外,不是嗎?”樓攬月眸中波光粼粼,似是在提醒著他什麽。
夏謙察覺到自己的失態後,立馬調整了心神,輕聲咳嗽一聲,望著辛嬈年臉上那始終都是淡而又淡的神情後,心底突地咯噔一跳,凝望了她幾許,終於點了點頭,“傳朕旨意,即刻賜死安容郡主,將郡主之遺軀送往月國商和。”
樓攬月輕輕一笑,緊握著手望著早已氣得渾身在發顫了的君無心,低聲道,“無心公子現在可以盡情的賞煙火了。”說著拉著辛嬈年的手,走到夏謙麵前,淡然輕笑,“郡主的後事就不勞煩武皇了,希望自此之後,武皇能記得,安容郡主從此已是不存在了,今後也不會再有安容郡主了。”
“你……”
被樓攬月一頓挑白,夏謙眯了眯鳳眸,再望了眼他倆人緊緊相扣著的十指,心生生地疼痛了一下。但他還是點了點頭,他是知道她的心思的,既然她是情願死也不願意留在夏朝,那麽還不如順她意,也算是給她一個人情了,隻希望日後……
“那月就先謝謝武皇了。”
樓攬月輕挽衣袖,緩緩地鬆開辛嬈年的手,回眸低轉,深情地凝視著她,“等我。”
“嗯。”辛嬈年輕聲回應,隻是聲色中多了一份清冷。
站在一旁的君無心聽了卻是心頭直樂,他家年兒還是向著他的,不然不會這樣冷淡地對待樓攬月的,想到這,唇角又是不由地揚起一絲溫暖的笑,“年兒,記得等著我。”說完後,又是得意地回敬了樓攬月一個笑臉,最後身子一躍,直接從眾人眼前消失不見。
樓攬月望著那驟然消失在空中了的人,碧眸緊眯,好囂張的身法,看來這一個多月不見,他的功力又漲進了幾分了。
見到來鬧事的主已退去,該解決的事又已解決了,眾人心頭一直壓著的泰山終於緩緩地落地了,然卓華彥的眼睛卻是一直都停留在辛嬈年的身上,見到樓攬月想要帶著她離開,頓時也顧不得那麽多,起步立馬攔到了他們身前,定定地望著辛嬈年道,“年姐姐,你,其實華兒可以救你出去的,你不用去死的。”
“閉嘴。”
白芙蓉騰地站起來,一聲冷喝,打斷聲色皆焦的卓華彥,好不容易可以讓這個她從見了麵就討厭起了的女人死開,此時怎麽容得他人來攪局呢。
“哼,好囂張好無理的一個未來皇後,就是不知這模樣是不是能得武皇喜歡,或是能成為母儀天下之主呢。”卓華彥此時心底也是怒氣橫生,他堂堂一個太子,居然被一個小丫頭給吼住了,到時若是傳出去,他太子的顏麵還何存了。
“你給我閉嘴。”夏謙對著白芙蓉一聲低吼,眸子裏浮起一絲殺意。這個女人,總是不希望別人活著。
白芙蓉被夏謙那一聲怒吼,立馬清醒過來,她,隻是謙王未過門的王妃,如今謙王已登皇位,可她,依個是個未過門的芙蓉郡主,雖然有著皇後之稱,但隻要一天未冊封,她便不是真正的皇後。
樓攬月拾著眉,輕輕地蹙著,望了眼滿臉帶著怨氣卻又不敢再語低垂下臉去的白芙蓉,輕笑道,“武皇新登基,看來事情還有不少沒有解決呢,今日月就不打擾了。”說著,款款起身,翩然而去。
辛嬈年在心裏計量著,夏謙剛繼位,是有很多事還沒有解決,比如,新皇登基禮很簡,而所謂的皇後,也一直都沒有冊封,雖然給了她鳳棲宮,但鳳印卻是沒有給她。
湖邊的煙火轟然而起,直衝上九天雲霄深處。五彩煙花在漆黑的夜空綻放開來,甚是美豔。
眾人的眼球全都被五彩繽紛的煙花所吸引,辛嬈年也被夏謙令人帶著引下湖心閣,去她該去的地方。
一路上,辛嬈年心底惆悵不已,夏家兄弟,她在異世醒來時初遇到的男人,如今夏啟死,而夏謙卻是繼了皇位,想當初,她是多想逃離皇宮,不想與皇宮中任何人扯上關係,但是後來,隨著君無心與樓攬月,還有卓華彥的出現,他們似是商量好了似的,在她的生命中行走著,雖然無關痛癢,卻是真正實實在在地在她的心底留下了痕跡。
從最初的遠離夏啟到想要殺了他,到他死,她相信自己對他的心一直都是冷靜的。
然,夏謙,她不得不說如同妖孽一般的男子,曾經走到了她的心房邊緣,但他卻最終選擇了權力。
她不喜君無心,卻發現與君無心在一起是最愉快最開心,也是時間過的最快的時候。
可是,她現在卻是執起了她最先動了殺意的人的手,樓攬月。
這個男子,是她從一開始見到時就想殺了他,可現在,嗬嗬,他卻是在用他的所有來救她,不惜反逆忠皇,隻為帶她離開夏朝。
至於卓華彥,也許是命,從大雨泥濘中憐他起,他便將心係在了她的身上,可是,他隻能是他華國的太子,其他的,什麽都不是。
路,是自己一步步走出來的,不管結果怎麽樣,她都不會後悔。一如她當初被送進特種部隊,心裏雖有不甘,但她卻力爭上遊,做組織裏最最出色的暗殺者之一。
辛嬈年一路下去,直感覺身後有一道陰狠的目光在盯著她,她知道發出那道目光的人除了白芙蓉外,再也不會是他人了,輕輕地歎了口氣,搖了搖頭,“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
又是一個可憐的情種!
武皇一年,正月十五晚,安容郡主薨。
武皇一年,正月十六,華國與攬月國同時退兵,相安無事。
武皇一年,正月十六,慕相請辭,遠離豐都城,慕家所有人員一夜之間全消失不見。
武皇一年,正月十六,鎮國將軍朱肆的遺體被送回豐都城,招朱砂入宮為妃。
武皇一年,正月十二五,白芙蓉正式手執鳳印入主東宮。
武皇一年,二月春,萬物剛冒著新芽,樓攬月帶著浩浩蕩蕩的隊伍往北方移動。
他的儀仗緩緩地移動在嫩綠上移動著,直到腳下再也看不到一絲綠時,直到一片清冷迷上人們的眼時,才令內侍們停下腳步。
“嬈年,就快到我們月國了。”樓攬月斜斜的躺在軟帳內,支著一手托著下巴,望著神色淡然的辛嬈年,又是突地低低淺笑,“這裏雖不比南方暖和,也沒南方那般美,但我們北方總是有著一股南方沒有的獨有的氣息在。”
輕紗軟帳內,辛嬈年緩緩地撩起一窗角,望著一望無際的大漠,此時披著一層厚的化不開的白皚。這讓一直都呆在南方沒有北上過的辛嬈年好奇,微微地撩著窗,不禁暗自輕呤,“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鉤。”
“嗯?”樓攬月突地轉過眸,定定地凝望著她,這樣的詩,他還是第一次聽到,雖然不懂燕山是何物,但他也暗自猜得是一個地名,他不懂辛嬈年為何呤此詩,心底驚訝之時,更多的是想懂她那是何意。
“真沒想到在這寒風凜冽的大漠中能養出你這樣謙謙如玉的美人兒來!”從夏朝出來後的辛嬈年恢複了她往日少女的本色,說話間總是不自然地帶著一絲輕佻的氣息來。
“呃?哈哈哈哈!”凝神中的樓攬月聽得辛嬈年說得如此輕佻的話後突然忍不住大笑起來,在空曠的夜空下傳得老遠,驚得天邊的寒鴉都忘記了撲翅,怔怔地望著浩浩蕩蕩往北去的一行人馬。
隨行的高蘭與貼身侍衛聽得樓攬月的大笑全都驚訝地愣了幾愣,自從他們與月皇子接觸起就從沒有聽說過月皇子會笑,也沒有見他笑過,如今卻是讓他們聽到了,如何不讓他們心底生驚,與此同時卻又都是在想,與皇子一起坐同馬車的那個女子身份又是何人了,居然能讓從未笑過的月皇子笑得這麽歡心。
辛嬈年放下手中握著的輕紗,心思卻是轉過好幾轉,月國,怕也不是那麽簡單的吧,不然君無心不會那樣說月國現在正熱鬧著了,不然依著樓攬月的脾性是不會這樣慢行的,如此慢行,怕是也有他意了。
既然選擇了與他為伴,那麽她就不會中途退出的,他們想要的,也正是她想要的。
可是,此時她的心底卻突然有了一絲惆悵,君無心自上次後,便已有一個半多月沒有出現了,他,不會是出事了吧?辛嬈年強壓著心底一天比一天濃起來的思念與擔心,腦海裏卻是浮出那日相見時那張蒼白到不能再蒼白的臉,還有那消瘦的厲害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