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素手決然塵緣盡
傅華卿臉上的紅色依舊未散去，心裏思索著清兒問出這句話的意思，他應該如何答？像以前一樣以一個兄長的姿態笑著對她說“對啊，哪有哥哥不喜歡妹妹的”這樣自欺欺人的話嗎？然後再看著她離開，自己再次錯過幾年嗎？誰知道這次不是一別一輩子呐！他有幾個年歲用來錯過？既然夜錦傷了她，那在自己這裏他斷然不會讓她受一絲一毫的傷害啊！已經錯過了好幾次了，這次，他不想再繼續錯過了……
思慮至此，傅華卿抬頭，第一次決定不再隱藏自己的心意，對著清兒極為認真的說道：“清兒，我是喜歡你！不是兄妹的喜歡，而是真正的男女之情！”
那雙向來溫和的眸子此刻滿是認真，清兒看的分明，不禁低聲自語：“果然是我太笨，竟是疏忽了這麽久……”傅華卿沒有聽清，準備再問，清兒卻異常平靜的開口問道：“華卿哥哥什麽時候開始喜歡我的？”
那張俏麗的小臉上依舊帶著笑意，傅華卿也摸不準清兒此時的脾氣，也就如實相告：“第一眼看到的時候。”眼見清兒眼中滿是驚訝的神色，傅華卿苦笑一聲，繼續說道：“第一次在溪邊見你的時候，我便在想，這是哪裏的姑娘，這般的靈動單純，說來我自己也不相信，居然會對第一次見到的人那般的動心，生平第一次……這是你的曆練，這又何嚐不是我的榮幸？可終究造化弄人……”
看著清兒，傅華卿頓了片刻，繼續說道：“誠然是我先遇到的，可是當時我隻是一介進京趕考的書生，前途還未知，哪裏敢想那麽多，便是再如何的愛也不得不壓在心裏。子揚兄弟比我強勢了許多，噢，我還是習慣這樣叫他。他知道主動去追求，不管他當時是抱著什麽目的吧！他那種傲視人生的灑脫是我當時所沒有的，你或許不知道，第一次你在醉仙居喝醉了酒，他便是在我前麵把你抱起來，直接送回去，那個時候，我看著自己空著的手，也是勸自己不要多想，子揚那人看起來放縱無賴，可心地卻是不錯的，所以後來我趕考之時才會把你送到他那裏，所幸，不是完全的斷了，好歹，還有個兄長的身份……”
清兒隻安靜的聽著心裏卻是一直不能平靜，這些，這些她居然是絲毫不知情！
傅華卿繼續回憶著，臉上的苦澀之意愈發濃鬱了。“後來，我一直在京，雖然有時刻意打聽，我總想著，你們那麽優秀的兩個人，必定到哪裏都是焦點，可是卻沒有你們的半點消息。時間越久，我也就幾乎不抱希望了，畢竟天下那麽大……可是沒想到還能遇見，在潁州見到你時，我真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我日思夜想的姑娘啊！我一直愛著的姑娘啊！就這樣站在我麵前了，我以為這是上天安排的緣分，誰知道我還是晚了一步。”
嘴裏有些苦澀，倒滿一杯酒一飲而盡，這才是繼續說道：“在看到你笑著撲到子揚身上時，我就知道，自己已經沒有什麽希望了。清兒，你知道嗎？那個時候的你比我們剛見時變了好多，會開心的笑，會生氣，會撒嬌，更容易接近了，甚至，連他的脾性都學了個十成十，那時候，你臉上的那種幸福，讓我隻敢在一旁看著，半點不能靠近，生怕自己會忍不住說出來自己的心意害你難做……”
說著，又是一大杯酒下肚，清兒聽得心裏同樣有些難受，開口說道：“我的一切，都是他教的，那個時候，我真的把他當成了可以一輩子走下去的人，對不起，那個時候，滿心都是他，沒有發現你也……”
傅華卿擺擺手，微醉的神色，聲音依舊清潤：“有什麽對不起的，我不過是輸給了時間罷了。送你們離開之後，我告訴你我在潁州等你回來，你就算是出嫁了也要從這裏出去，嗬嗬，清兒，我寧願親眼看著你鳳冠霞帔，哪怕不是為我，也不願這輩子再也見不得你！我守在這潁州，也是守著我自己的執念罷了。”
清兒看著他，秀眉微蹙，歎道：“華卿哥哥，你，又何苦……”
傅華卿長舒一口氣，笑道：“我這一生從來不喜歡爭什麽，總以為一切隨緣，該是自己的就跑不掉，不是自己的也留不住。可是現在才發現是自己錯了，喜歡的就要自己去追，去把握，事在人為，我不想等到自己白頭了才在那裏追悔這一生的無數次錯過……”說著，目光灼灼的看著清兒，極為認真的問道：“清兒，你願意給我一個陪你一直走下去的機會嗎？”
終於是問出了這句話，傅華卿隻覺得自己心裏壓著的那些陰雲瞬間散開了，他將她放在心裏多久他不知道，他將她看的多重他也不知道，一直到這一刻才是終於明白了她的位置，此生唯卿一人獨占心頭，再無旁人可以取代！清兒眼眶濕潤，死死攥著手掌克製著自己的情緒，連連搖頭，“不，不行啊！不可以的……”
一連幾個“不”字，直接讓傅華卿的臉色白了下去，狠狠灌了幾杯酒，麵帶笑意，放柔了聲音問道：“清兒，如何就不行了？”
清兒咬緊下唇，一字一頓：“因為，你是人，我是妖！”
傅華卿眼神亮了幾分，問道：“隻是因為這個？清兒，我不在乎，我不在乎的！人又如何？妖又如何？這些，真的不算什麽的！”
清兒抿抿嘴唇，決心把話說開，愈發的決然了：“華卿哥哥，你想過沒有，等你四十歲了，清兒還是現在這個模樣，等你五十歲，六十歲，七十歲……到你白發蒼蒼的時候，我依舊是這副樣子，我，不是可以陪你到白頭的人……”
傅華卿狠狠灌下一杯酒，自嘲道：“真是諷刺啊！”募的，放下酒杯，看著清兒認真的說道：“若是我也變成妖，那清兒可是會考慮？”
清兒心裏一驚，清楚傅華卿是在說什麽，九州的確是有將人變成妖的方法，隻是方法毒辣，而且備受妖界的排斥，而且死後要受那萬種酷刑，永世不得超生。一想到這些，清兒莫名的有些怒了，瞪著那微醉的人說道：“傅華卿！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為了我一個狐妖，你至於搭上自己這輩子的美好年華嗎？自己的生活，就不能珍惜一下嗎？你現在是備受敬仰的好官，可是一旦變成那樣，你知道會被多少人嫌棄唾罵嗎？我先前認識的那個溫潤如玉的傅華卿是絕對不會這樣的！”她第一次連名帶姓的叫他，第一次衝他發這麽大的脾氣，第一次這麽狠心的說這些會傷到他的話。
傅華卿神色有些迷離，可依舊是知道清兒真的生氣了，伸出手去，想要觸碰那看似近在咫尺的俏臉，卻總是觸碰不到，失望的放下手安慰道：“清兒莫氣，莫氣，前些日子身子還不舒服，莫要再氣壞了身子。”
聽到這話，清兒也不再生氣，隻是無奈的歎了口氣，看著傅華卿問道：“華卿哥哥能放下嗎？今後，你還是清兒的兄長，可好？”清兒握著拳頭，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問出這明知道不可能的事情。
傅華卿愣了一下，隨即苦笑了一聲，說道：“清兒，還能回去嗎？我把心給你，你不要又送回來了，可是那已經送出去過一次了，怎麽還會一樣，怎麽會一樣……”趴在桌子上喃喃自語，他以為，說出來了，到底會爭到一個機會，可誰知還是這樣……還是不可以嗎？
清兒微微垂下眸子，片刻抬頭笑道：“華卿哥哥，今後，一定要照顧好自己！既然華卿哥哥你忘不了清兒，那清兒就幫你斷了這煩擾的情絲！”
聽到清兒這番有些決然的話，傅華卿的酒頓時醒了大半，抬頭看著那俏麗的小臉問道：“清兒，你要做什麽？”他何其聰明，隻一句話便是聽出了不妥。清兒將臉扭到一邊說道：“華卿哥哥，你不了解我，我其實不想讓任何人因為我而傷心，你遇上我本就是個錯誤，如果沒有我，那華卿哥哥的生活指不定比現在還要好。”
“不會，不會的清兒，如果沒有遇上你，我絕對不如現在的！”傅華卿忙的反駁，生怕心中所想成現實。
清兒卻是已經下了決定，看著傅華卿笑道：“華卿哥哥，真的很謝謝你陪清兒走過一程，我不想誤了你終身，所以，還是把我忘了吧！”說著，慢慢抬起手，手上靈力聚集，隱隱的透漏著亮光。傅華卿有些急了，對著清兒說道：“清兒，不可以！我知道你有辦法把你從我記憶中抹去，消失的一幹二淨，可是清兒，這樣不公平！便是退一步好了，你依舊把我當成兄長，這樣，可以嗎？我不再提這些事情，好嗎？”
傅華卿抓著清兒的手，急急的說著，眼中滿是祈求之色，再無平日的淡然，他不要，不要就這樣忘了她！怎麽可以這樣！難道隻是因為自己會傷心就要離自己遠遠的嗎？他甘願的啊！他心甘情願為她忍受感情的煎熬啊！都已經刻在心上了，要忘掉，豈不是要將他的心給挖掉一塊嗎？
清兒卻是笑著拍拍他的手，難得的狠下心來：“華卿哥哥，你……會遇到更好的！人妖殊途，我們本就不該有所牽扯，也是……該斷了。”
“清兒……”傅華卿開口呼喚，下一秒，卻是直接倒在那裏，清兒收手，看著那儼然已經昏過去的人說道：“華卿哥哥，莫要怪清兒狠心，你是真心待清兒的，這我早就知道，你在清兒心中占著很重要的地位，可是，便是我舍不得又能怎樣？你應該有自己的生活，而不是一直被我左右了情緒，對不起，不能陪你白頭，給不了你要的感情，可是，我卻可以給你一世長安……”
清兒安靜的看著那張俊朗的臉，似乎又回到了最初的時光，那個時候，“公子人如玉，魅力世無雙”便是她給傅華卿的評價，這個世間又有幾個男子像他這般？怕是獨一無二了！她離清不能將他耽擱了！明知道沒有結果，不如趁早斬斷這亂絲。
伸手將傅華卿半扶在身上，這才是感覺他的確是消瘦！當真是瘦的讓人心疼……毫不費力的往傅華卿的屋子走去，途中遇到一直守在那裏的東爵，看到傅華卿的樣子正準備幫忙接著清兒卻是錯開了，對著東爵笑道：“還是我來吧！東爵，你幫我守一會兒門可好？放心，我不會害他的！”東爵沉思了片刻，重重點頭，為清兒關上門，隨後安靜的站在一旁守著，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將傅華卿扶到床上躺下，最後看了一眼那熟悉的溫潤的眉眼，緩緩閉上眼睛，手中結著奇怪的印記，那些禁書上的記載，她記得清楚，因此也是沒有半點生疏，潛入他的記憶中，不費力氣就找到了關於自己的記憶，一邊回憶，一點一點仔細的消除著……
許久，清兒睜開眼睛，長舒一口氣，看著那依舊緊閉著眼睛的人，聲音低低的說道：“再見了！華卿哥哥。”再見了，再見就是……再也不見。天涯海角，隻願君安好……
緩步走出去，打開門，看到那守在那裏的人，清兒笑了笑，說道：“東爵，以後他再也不會記得有個叫離清的。這輩子都不會了。你要照顧好華卿哥哥……謝謝了，我就要走了。”
東爵愣了許久，終於明白了清兒的意思，不由得有些驚訝，他，他隻是想讓她把話說清楚，不讓大人再陷下去，沒想到她居然直接消除了大人的記憶，這一做法，還真是……不近人情啊！想到自己有可能是造成這個結果的罪魁禍首，因此東爵也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問道：“清兒姑娘什麽時候再回來？”
清兒搖頭：“不回來了，既然要斷就斷個幹淨，何況人界也不是我該呆的地方啊！麻煩照顧了，東爵，再見。”告別之後，清兒也不再掩飾，身子直接飛起，頭也不回的向遠處飛去。再見了……
次日一早，傅華卿起身，揉著有些疼的額頭，突然的愣了，好像，忘了什麽……搖搖頭，半天想不起來，起身出門去，正巧遇上東爵，麵色無異，隻皺眉道：“東爵，我前些日子不是讓你去看看張家的米糧夠不夠嗎？你去了沒有？”
東爵仔細的看著傅華卿，問道：“大人，你沒事吧？”
傅華卿一臉的疑惑：“我能有什麽事？你快去看看，我一會兒就出去四處轉轉看看百姓們有什麽需要。”見傅華卿隻字不提清兒，東爵也終於是確定了清兒說過的話，他家大人已經徹底的把她忘了。明明是自己希望的，可是一想到這些，心裏竟是忍不住泛酸……
晚上，傅華卿坐在書房靜靜的處理著文案，募的停下手上的活，眉頭緊皺，眼神有些迷離，對著那守在一旁的人說道：“東爵，我總覺得自己的心好像被人挖走一大塊，唉……真是奇怪了，竟也學會多愁善感了！”
東爵不吭聲，隻是把頭扭到一邊，不讓傅華卿看到自己紅紅的眼眶，這段感情，終於是過去了……終於是已經成了過去。
狐界，仙帝臉色有些焦急的看著那站在那裏的大長老，說道：“就當是我求你們狐界，若是幫這個忙，那我保證，許你們狐界永世無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