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這門口的一番騷動,很快引起了內屋的注意,從裏麵轉出一個五十來歲的老者來。
“你是誰?好膽子,居然敢在我義子大喜之日搗亂!”
這人乃是張鼎天結拜兄弟祝若穀,也是張清風的義父,他的硬功了得,下盤功夫尤其穩健,此時見到黃衣人大模大樣地搶奪賀禮,登時漲紅了麵皮,一雙肉掌拍向黃衣人。
“有那麽點意思,可惜還不夠啊!”
黃衣人伸出兩指一夾,祝若穀頓時覺得自己的肉掌似乎進入了一個鐵鉗當中,無論如何也掙脫不出,心裏駭然,嘴裏卻道:“你既然前來搗亂,可敢留下名號?”
“廢話真多!”
黃衣人哪裏有心情與這種小角色計較?
鷹爪伸出,在祝若穀手肘上輕輕一點,對方的雙手登時無力地軟垂下來。
這個時候,內院中一陣騷動,人聲鼎沸之間,不少俠客前來助陣。
這些雜魚黃衣人自然懶得理會,並且雙拳難敵四手,萬一給拖在這裏,麻煩可不小。
“哈哈……張鼎天,半年前你刺了我的腳筋,害得我兩個月下不了床,今日我鐵猴子就拿走一樣貴重賀禮,落落你的麵子,權當出口惡氣,不過我們之間的恩怨還沒完!”
長笑聲中,黃衣人的身影騰轉,身法像極一隻靈猿,很快就消失在院落之中。
一身華服的張鼎天走了出來,麵色鐵青:“好你個鐵猴子,當日饒你一命,你竟敢來我兒子喜宴上撒野!”
“還是張大俠太過仁慈了,這鐵猴子賊性不改,一直禍害康平郡武林,一劍了結最好不過!”
“是啊是啊,我以前有一對冰蟾,也是被這鐵猴子盜走的。”
……
在眾人七嘴八舌之下,趙鵬也將黃衣人和古劍山莊的恩怨了解了七七八八。
這黃衣人叫做鐵猴子,是康平郡臭名昭著的大盜,一手靈猿步登峰造極,雖是二流武者,但是連很多一流高手也留之不下。
半年前他偶然落到張鼎天手裏,張鼎天念他隻是盜竊,沒有身負命案,於是饒了他一命,隻是廢掉了他的右腿的腳筋,希望他以後能改過自新。
如今看來,這鐵猴子不知從哪兒找到神醫,治好了腳筋,這次特意來報複張鼎天的。
“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趙鵬微微搖頭,張鼎天自作自受,並不值得他同情。
張鼎天雖然臉色難看至極,但還是上前為雷橫與祝若穀推宮過血,片刻之後,兩人還是不見回轉,張鼎天的臉色就是一變:“好厲害的鷹爪指力!”
結拜兄弟祝若穀疑惑道:“不是說這鐵猴子是二流武者嗎,為何連我這個打通了任督二脈之人,都不是他的一合之敵?”
“看他的樣子,他不僅治好的腳傷,還功力大進,晉升了一流境界,我這古劍山莊被他記恨上,可有的受了!”
張鼎天苦笑了一聲。
一流境界似乎帶著一股詭異的魔力,令周圍騷動的人群瞬間死寂下來。
鐵猴子原本就讓康平郡的各方勢力和豪客頭疼不已,這下子實力大進,大家的寶庫豈不是徹底成了他的後花園了?
“嘿嘿……這個神鷹門棄徒的一身武功可是深湛得很哪,也不知道神鷹門到底傳了他多少功夫,現在他為禍一方,神鷹門也不管管……”
祝若穀不由嘲諷道。
祝若穀這話大大得罪了神鷹門,正在張鼎天要提醒老友的時候,一個淩厲的聲音就傳了過來:“老匹夫胡說八道!”
祝若穀還沒有反應過來,一道灰影就撲入場中,迅捷無論地扇了他兩個巴掌。
張鼎天定睛一看,原來場中此時已經多了一個粗手粗腳的男子,看似普通莊家農戶,剛才就是他打了祝若穀,這份武功放在江湖上也是一等一的好手了。
“原來是神鷹門二長老洪順到來,蓬蓽生輝啊!”
張鼎天苦笑著招呼,此時的祝若穀漲紅了臉皮,奈何他口無遮掩在先,自付武功也比不上洪順,更不用說人家還有神鷹門撐腰,神鷹門乃是康平郡五大門派之一,報仇是沒指望了,他一張臉皮不由漲成了紫紅色。
“張兄弟,老哥哥丟臉了!”
祝若穀臉色幾度變幻,最後還是奔入後堂當中。
“我剛才聽你喊鐵猴子那個小畜生,他在哪裏?”
洪順的一雙虎目倒豎,臉上帶著煞氣。
鐵猴子四處盜竊,罪行累累,敗壞神鷹門名聲,早就令神鷹門對罪魁禍首的鐵猴子恨之入骨。
“這個真是不巧……對方剛走不久,洪長老輕功高強,或許還能追上!”
張鼎天道。
“我這點輕功,就不獻醜了!”
洪順冷哼一聲,他自是知道鐵猴子輕功的厲害。
要是這麽容易抓住,神鷹門早就清理門戶了。
“你可知今日我為何來此?”洪順突破語氣有些奇異道。
“難道洪長老不是來參加我兒的婚宴的?”張鼎天聽到這話愣住了。
“區區小輩的喜宴,豈能讓我這個堂堂神鷹門二長老前來?你們出來吧!”
洪順冷哼一聲,拍了拍手。
隻見一對郎才女貌的中年伉儷,從人群中走了出來。
“孟兄,你們這是何意?”
張鼎天對著其中的男子道。
“張大俠,你還是先讓張清風出來再談吧!”
中年男子握著女子的手,微微搖頭。
看樣子是來找事的。
張鼎天心頭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感,但還是找人去找來張清風。
張清風現在正在準備拜堂服飾,所以並不在場。
這對伉儷名頭不小,場上大部分人都認識,當然趙鵬除外,他對康平郡武林的事了解不深。
他四下掃了一眼,見王遠山那小子和幾個相同服飾的師兄弟也在人群之中,於是帶著周迎煙立刻走了上去。
“遠山兄!”
趙鵬先是打了一聲招呼。
“趙兄果然來了!”
王遠山見到趙鵬並不意外,他還把自己的幾個同門介紹給了趙鵬。
一聽是最近聲名鵲起的無影刀,他那幾個同門也是十分客氣。
隨後趙鵬就向王遠山等人打聽中年伉儷的來曆,得知這對伉儷是隱居在盧梁山的散人。
二人年輕時雙雙上過潛龍榜,男的為驚雷掌孟山,女的是落花劍鄭白坊。
兩人走到一起還被譽為郎才女貌,金童玉女。
後來不知為何這對神仙伉儷突然隱居,而且一隱居就是二十年,這次卻出現在張清風的喜宴上,實在令人費解。
不久之後,張清風帶著怪異的臉色走了出來。
他聽說有人上門尋事,還指名道姓讓他出去。
他尋思自己除了行俠仗義,從來沒有做過傷天害理,有違俠義的事吧?
什麽人會來找他的麻煩?
當然,不僅是他這個當事人好奇,場上所有人都好奇。
什麽仇什麽怨非要在人家的大喜之日來鬧?
“我的兒!”
鄭白坊見到張清風頓時眼眶泛紅,孟山也十分激動。
???
場上所有的人包括張清風自己都說一劍黑人問號。
這一副尋親的樣子是腫麽回事?
張鼎天的臉色也黑了下來,哪怕他以好脾氣著稱,此時語氣是飽含怒氣:“兩位可是合了什麽**湯,竟然來我古劍山莊胡言亂語!”
“哈哈哈……張鼎天,你不用在裝了!二十年前,在康平郡城,你偷走了孟山伉儷一歲的孩子,令他們骨肉分離,當了這麽多年養父,你還真把張清風當自己的兒子了?”
洪順哈哈大笑,但是言語卻是一個晴天霹靂,震得眾人腦瓜子嗡嗡的。
什麽?
義薄雲天張鼎天,連對臭名昭著的鐵猴子都下不去死手的大俠,居然偷竊嬰孩?
這確實如同天方夜譚一般!
場上幾乎沒有人相信!
然而趙鵬狐疑的看了看張清風,又看了看孟山,雖然兩人長相差異甚大,但這眉毛鼻子卻又幾分神似之處。
特別是張清風的嘴和耳朵,像極了和鄭白坊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使得趙鵬心中有幾分驚疑不定。
張鼎天語氣森然道:“飯可以亂吃,但話不可以亂講,張清風乃是我的兒子,是他母親張錢氏十月懷胎,辛苦誕下,而今日你們居然說出如此荒謬之事!
洪順,哪怕你是神鷹門長老,也必須給我一個交代!”
“哼,我們這次既然敢前來古劍山莊,自然是做了充分的準備,當年的事你以為自己做的天衣無縫,實際上卻破綻不小!”
洪順氣定神閑,似乎已經吃定了張鼎天。
張鼎天冷哼一聲,不為所動,他倒是要看看,這些家夥葫蘆裏到底賣什麽藥!
“洪順長老的話並沒有說服力!
很快,一個頭戴金銀,風韻猶存的美婦人,在一群丫環的簇擁下走了出來。
“娘親!”
張清風見到來人招呼了一聲。
既然張鼎天的婦人都出來了,許多人認為這場鬧劇應該結束了。
可是,美婦人下一句話卻令場上,麵色一變!
“那我的話應該說服力十足吧?”
美婦人看了張清風一眼,有一絲不忍,但很快眼中閃過一抹決然之色道。
什麽?!
這話的意思,美婦人張錢氏要出來親自指證自己的丈夫?
許多人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張鼎天夫婦可一直是模範夫妻,恩愛典型,這麽多年,因為疼愛妻子,張鼎天從未納妾,甚至連身邊的漂亮丫環都被碰到,令古劍山莊上下無不欽佩,也是康平郡的一段美談。
而今,這兩個模仿夫妻,要反目成仇了?
張鼎天看著張錢氏,皺眉道:“你也被灌**湯了?”
張錢氏盯著張鼎天難看的臉,冷笑道:“你說對了,不過可不是他們灌給我的,而是你!
二十幾年前我錢氏一族的滅門慘案你還記得吧?”
張鼎天微微一愣,不知愛妻葫蘆裏賣的什麽藥,歎息道:“當然記得,當年我趕到錢家的時候,錢家血流成河,隻救下了躲藏在密室之中的你!”
“沒錯,當年我藏在父親的密室之中,活到了最後,後來被那群惡徒發現了,幸虧你及時出現,我才幸免於難!
我感激你,選擇嫁給了你!
可是知道昨日,我才發現你欺騙了我!”
張錢氏怒氣衝霄,從衣袖下掏出一張青銅惡鬼麵具,狠狠摔在了地上,“這是在你練功房中的地磚下發現的,上麵的劍痕我都記得一清二楚,你就是當年滅我錢氏一族的領頭之人!”
此話一出,場上所有人都不可置信的看著張鼎天,希望他能爭辯兩句。
然而他卻隻是直皺眉頭。
“娘親,那我呢,我不是你所生的嗎?”張清風看著狀若瘋狂的張錢氏,心頭陰霾籠罩。
“我生的?當然不是!”
張錢氏聽到張清風的聲音,目光柔和了幾分。
“你爹爹就是個太監,早就沒了男人的能力,怎麽可能會生出你,我不知道你的來曆,隻知道你是你爹在風雪之夜帶回來的,說是在路旁撿的。
為了感激他的救命之恩,這些年我一直替他保守這些秘密,本以為我知道他全部秘密,沒想到這隻是他的冰山一角。”
張錢氏已經豁出去了,句句都是讓人難以置信的言語。
“我的孩兒,你是我跟孟哥的兒子,你叫孟寧啊!”鄭白坊上前幾步,似乎想要抓住張清風,卻被張清風躲了過去。
“不,不可能!”
張清風感覺自己快要崩潰了,今日本是大喜的日子,自己將會迎娶自己最喜歡的蝶仙,然而卻突然家醜遠揚。
自己的爹居然不是自己的親爹!
而且他這萬人敬仰的大俠名頭,很有可能也是裝出來的!
“姐夫,你沒事吧?”
周迎煙看到張清風的狀態,十分擔憂。
“清風,你怎麽了?”
這時,躲在裏屋一直偷聽的周夢然走了出來,看到張清風的恍惚的神態後,握住了他的手。
“別怕,夢然會一直陪在你的身邊。”
張清風這是才清醒了幾分,對啊,自己就算沒有爹娘,但是還是夢然呢。
就算所有人都離他而去,和他兩情相悅周夢然,也會一直在他身邊,不離不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