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無良的師父
“千載悠悠過，孑然獨一身。溫酒試三兩，隻比泉水濁。”
雲霄之上，一個碩大的酒葫蘆自白雲間穿梭，其上載著一個邋遢道人以及一名丁點大的小娃娃。
邋遢道人每說過一句，便要豪飲一大口，這看得那小娃娃的眸子中，連連閃爍著奇異的目光。
“師父，這酒喝不盡嗎？”
過了半響，那小娃娃終於忍不住開口了。
幾日的相伴，那酒葫蘆中雖然聽著永遠隻有那二兩酒的聲響，但卻飲之不絕。
“我的乖徒兒喲，這葫中本就無酒，飲的不過是我心中的苦水罷了。”
那邋遢道人打了個酒嗝，笑眯眯的輕輕掐了掐小娃娃那肉嘟嘟的臉頰。
小娃娃不懂自家師父的意思，頗為好奇的問道“那能給我嚐一口嗎？”
邋遢道人聽罷，咧嘴一笑，大手將之高高舉起，前後打量了片刻，不屑的笑道“蛋大點的玩意，等你再大點再說。”
這話瞬間讓麵前的小娃娃漲紅了臉，頓時便想要揮拳去胖揍自己的無良師父。
但拳還未至，便被對方一把揪起後脖領子，任他在半空中撲騰。
“脾氣暴躁，這可不美！”
那邋遢道人見狀，再次打了個酒嗝，有些醉醺醺的細思了片刻，右手一翻，出現了一條繩索。
麻利的將之牢牢綁上之後，便‘放飛’了出去。
“師父.……你.……”
小娃娃哪裏經受過這等陣仗，頓時便被嚇的肝膽都差點裂開了。
“這便是給你上的第一課，教你什麽叫‘尊師重道’！”
邋遢道人懶洋洋的斜靠在葫蘆上，又豪飲了一口。
但隨即似乎是覺得差了點味道，右手一翻，取出一杆煙槍，湊到了自己的嘴邊，熟練的開始吐起了煙圈，愜意異常。
一路疾行，任憑這小娃娃如何掙紮、哀嚎、求饒，這邋遢道人就是不動心。
就這麽醉醺醺的到了無為山，才將他給放了下來。
依舊還是那間破爛道觀，或是許久未歸，觀中雜草橫生，連正中間的那尊太清道德天尊像，也落滿了灰塵。
邋遢道人揉了揉眼睛，打了個哈欠，對著小娃娃道“這便是你拜師後的第二課，鍛煉你的勤勞本事，去把這裏收拾幹淨！”
“這算是哪門子第二課？”
還不待小娃娃發飆，那邋遢道人早就不知從哪裏拉出了一張藤椅，躺在其上，呼呼大睡了過去。
“哇……呀……”
這小娃娃簡直要瘋了，剛想要揮拳上去揍那邋遢道人，臨了，手卻止在了半空中。
先前的那一幕太刺激了，他也不清楚對方接下來還會拿些什麽來對付他。
“罵罵咧咧，罵罵咧咧！”
嘴上罵著，手上卻沒停下，畢竟師父不睡，他還是需要地方休息的。
自白雲渺渺，陽光璀璨，一直收拾到了月亮高掛，星鬥漫天，才收拾完畢。
小娃娃癱倒在地上，那烏黑的眼珠，滿是恨意的看著那還在呼呼大睡的邋遢道人。
‘咕嚕嚕’
一陣輕響，小娃娃輕輕摸了摸自己那已經有些幹癟了的肚子，苦著臉，小跑到那邋遢道人的身前，不斷推攘著他道“師父，我餓了！”
一日未進食的他，不知為何，現在才有了餓意，所以一次性爆發開來的饑餓感，頓時讓他有些難以忍受。
邋遢道人眼睛張開了一道縫隙，睡意朦朧的指向不遠處的大槐樹，含糊的說道“那樹上有一窩鳥蛋，今日且先吃這個，其餘的，明日再說！”
說罷，便翻了個身，再次睡去。
伴著如雷鳴般的呼嚕聲，小娃娃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白。
敢問有這麽不負責任的師父嗎？
敢問有這麽沒有天良的師父嗎？
但說歸說，想歸想，飯還是得吃。
爬樹這種事，他打小便是個弱項，且看那顆大槐樹高逾五丈，自己站在下麵，比之一個螞蟻好不了多少。
“呼”
小娃娃長舒了一口氣，再次回頭看了眼自己的無良師父，擼起了袖子，開始嚐試攀爬了起來。
爬樹這玩意，說是簡單，可真要做卻十分的難。
更別說這棵樹哪怕三個成年人也不一定能環抱的下來。
一盞茶過去了。
‘撲通’一聲，自樹上掉落下了一個瘦小的身影。
小娃娃的衣衫破爛，麵上滿是塵土，顯得十分的狼狽不堪，但那大眼珠中滿是倔強。
細嫩的小手上，滿是劃痕，有著不少傷口。
休息不過十個呼吸，他再次開始嚐試著朝上攀爬。
不過相較於最初的笨拙模樣，這一次的他，顯然已經好上了不少，但隨之爬到了四丈左右，卻又摔了下來。
“小爺還真就不信了。”
小娃娃罵罵咧咧的一個翻身站了起來。
又是一盞茶過去。
那窩鳥蛋終於算是被他給取了下來，數量不多，總數九枚，他卻隻取了四個。
但是，怎麽吃，現在又成了大問題。
盯著手中的鳥蛋，他有些頹然的坐在地上，秀氣的小眉毛，凝在了一起。
目光掃視自己的師父，卻並未如同先前一般，前去尋求他的幫助。
“火從何來？”
似是夢囈，邋遢道人咂吧著嘴巴，呢喃著。
聲音很小，但是小娃娃卻聽的很清楚。
當下也不再囉嗦，取出一堆樹枝，刮碎之後，開始鑽木取火。
又是半響的折騰，一撮小火苗開始在那木屑之中漸漸騰起。
小娃娃內心亢奮的不斷朝著裏麵添加著木屑，並且努力的擋著，不讓那微風將之吹滅。
火光越起越高，小娃娃臉上的興奮、自豪之色也開始越來越濃厚。
但也就在這時，隻聽‘嗤啦’一聲。
一道水柱傾瀉而下，那費盡了功夫才燃起的火苗，竟然熄滅了！
小娃娃錯愕的看著麵前正忙著係褲腰帶的師父，一股無名怒火，慕然間騰起。
但白天的一幕幕卻如同一盆冷水般，迅速澆下。
無力發泄的小娃娃，最終隻能將怒火化作悲傷，蹲在地上，‘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
這讓邋遢道士有些不知所措了，急忙道“不就是火嗎？看你師父的！”
隻見他右手一翻，一張黃符突兀間出現在了他手中。
隨著他的擲出，黃符無風自燃，再次將麵前的木材點燃，相較於之前的細微火苗，顯得更加的旺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