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番外 深夜劇《古手堂記事簿——夭夭篇(上)》
“古手堂先生,請進”
“打擾了。”
古手堂一輝進門先是行了個禮,然後跟著這處宅院的主人前田樹向前走去,一身棕色的老式西服在這處和式庭院有些格格不入。
“那是.……”
回廊裏,古手堂忽然停下,他的眼神極好,能看到遠方微微隆起的一處小坡上,有位美麗的少女正坐在那株盛開的桃樹上,望著這邊,明眸善睞,嫵媚天成。
“哦,古手堂先生也注意到了那株桃樹啊,據說存世已經一千多年了。”
前田樹看了眼,有些懷念。
“一千年?”
“很驚訝吧,桃樹大多是百年,聽到這很多人都不信。不過我也是聽我祖父說的,他小時候這株桃樹還每年開花呢,到現在已經50年沒開了,估計已經枯萎了。”
“枯萎?”
“對啊,怎麽了?”
古手堂一輝看了眼那抹燦爛的粉紅,不露神色的收回目光,語氣平穩。
“沒什麽,隻是有些好奇罷了。”
“這樣啊,聽說以前那塊地和這間宅子是連成一片的,不過現在那裏早已荒廢了,說起來有些奇怪啊,那邊的院子都荒廢了,隻有這麽一株樹還好好的……”
兩人的身影慢慢地消失在回廊。
夜色如墨,天空中月明星稀,借著淡淡的月光,古手堂獨自一人越過中門,向著小坡上那株花開正豔的桃樹緩步走去。
右手揣在兜裏,神情有些戒備,然後停在了數米開外。
晚風拂過,清雅的花香伴著零星的花瓣飄來,他盡量屏住呼吸,輕退幾步,最終看著粉嫩的花朵飄落在地上,消失不見。
眼角微動,又是多退了幾步,等聞不到花香了才停下。
“嗬嗬嗬。”
銀鈴般的笑聲響起,桃樹上自然的多出了一位明豔的少女,一身粉白衣裳,眉目如畫,
“你果然看的見呢。”
她有些開心的看著數米開外的男子,微微一笑,嫵媚動人。
看著古手堂仍是一臉慎重,少女挑眉,有些不悅,“我有這麽可怕嗎。”
語氣綿軟,像是在撒嬌。
古手堂一輝木著一張臉,平靜的看著少女,像是絲毫不動心的樣子,靜默不語。
“好吧,我們換個話題,你來這想做什麽?”
少女斂去笑容,語氣平淡,一下子又變成了高高在上的仙子。
“我想要你的心。”
握在兜裏的手緊了緊,隻等少女翻臉,他就會立刻出手。
少女抬頭,聲色怔忪,看了古手堂依舊平靜的臉,噗嗤一聲,又笑了,這一笑,又變成了古靈精怪的模樣。
她說。
“初次見麵就想著要人家的心,這位先生,你也太不知懂禮了吧。”
雖然笑嘻嘻地,盯著古手堂的目光卻逐漸深幽起來,像是透過他,看到了另一個人。
她驀的,想起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
那一年,燈火輝煌,男子遠離的熱鬧喧囂的人群,獨自提著一壺酒,晃晃悠悠的走到了這顆樹下,抬頭,花開正豔,索性坐下來依著樹,獨自小酌。
夜風徐徐,花瓣零落,一葉淡粉飄零到男子的酒杯中,他低頭微怔,旋即自嘲的笑笑,他對著盛開的桃樹舉杯,眉宇間盡是惆悵,
“本以為是獨自斟酌,沒想到卻遇到你與我相邀對飲,唔,人麵桃花相映紅,你這麽美,一定是位很美麗的姑娘,就是不知,姑娘芳名為何啊。”
他醉眼迷離,胡言亂語,像是在撒酒瘋,又像是在揮泄著自身的不如意,一陣風刮過,枝葉摩娑,花瓣飛舞,漫天粉紅像是在應和這男子,讓他沉迷,竟是被迷了眼。
“好美!”
他輕歎,複又抬頭,目光中有些清明,
“不如我就叫你夭夭吧。”
語畢,他起身作舞,清歌嘹亮,在唱,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於歸,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實。之子於歸,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葉蓁蓁。之子於歸,宜其家人。”
那一天,她坐在樹上,眉眼含笑,看著這名男子一遍又一遍的誦著這首桃夭,驀的,就落了一地桃花,不勝淒美。
那一天,她有了名字,喚作夭夭。
她是天生的精靈,不需要任何修煉就可以自在的生活在這方世界,世上大多數人都感應不到她的存在,這原是世界對於她的保護。
她可以自由自在的活著,沒有任何人的打擾,本來這樣是極好的。
直到她有了名字,有了名字,便有了感情。
雖然可以自由的活動,但她隻是一株樹,安安靜靜地自由自在的生長著就夠了。
這處宅院的主人是個喜好宴會的人,三五時的會在宅子裏聚眾暢飲,醉生夢死。
如果那名男子也有參加,他總會在酒席的中途獨自一人跑到她這裏,獨自飲酒,嬉笑怒罵。
聽他說,東邊的山嶺瀑布很壯觀,南邊的大海奔流很壯闊,
聽他說,城北的鬧市很繁華,城西出家的姑娘很美麗。
有時候不說話,他隻默默地掏出一隻竹笛,坐在樹下輕輕吹奏,笛聲清越,悠久綿長,她就這樣看啊看,慢慢的用自身的桃芯做了一支小巧玲瓏的木笛,有事沒事的吹奏。
她所處的庭院在宅子的偏僻處,少有人來,偶爾有人聽到遠方傳來的笛聲,好奇的張望,看到空無一人的場景又嚇得慌不擇路的逃跑,讓她不由得開懷大笑,少女的嫋嫋餘音傳過去,又是一陣驚慌。
宅子的主人請城中有名的陰陽師看過,卻什麽都沒有發現,因為她是自然的精靈,隻要她還是不惹凡塵,就不會被發現。
於是,事情就這樣不了了之,不過這處庭院也就變得愈加少人了。
就這樣,花開花謝,她看著他從英姿勃發的少年成長為溫雅淡泊的青年,她依舊容顏不改,娉娉嫋嫋,明豔動人。
宅子的主人漸漸地很少舉辦宴會了,自然,她也很少見到那名男子了,她有時想,自己會不會已經被他給忘了。
畢竟,這一切都隻是她的自得自樂。
一個明月皎皎的夜晚,宅院裏又是一片燈火輝煌,她期盼的望著庭院的來路,等啊等,終是看到了那一身薄衫的青年。
他雙手抱著一張案幾,其上還有著一個包袱,看著有些吃力,然後在數十步外將案幾放下,取出坐席,他溫和的笑了,輕聲道,
“抱歉啊,夭夭,好久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