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原點
望月澪的頭發愈發長了，打理起來總是會花很長的時間。
西野七瀨問過她，要不要剪掉點。
少女是這麽回答的，“我也想試試長發及腰的感覺。”
“那是什麽？”
“這是我學中文的時候，聽過的，長發及腰象征著出嫁，這個時候的女孩子肯定很漂亮。”
什麽亂七八糟的。
她想，肯定是你弄錯了。
然而看著望月澪一臉憧憬，眼睛裏仿佛閃著小星星，將少女的樣子帶入進去，想象了一下，又覺得很美好。
“嗯，很漂亮。”
“是吧。我也想變成漂亮的女孩子，所以要好好保護頭發才行。”
說你漂亮啦！
西野七瀨沒有說出來，隻是好笑地捋過少女長長的黑發，很順滑，都可以去拍洗發水廣告了。
“澪醬你以後要注意一下啊。”
她裝作不經意地說著，看著少女想回頭，忙按著對方的小腦袋，點了點。
“注意什麽？”
“…很多啦，就像是今天和小實那樣。”
“可是大家不都是女生嗎？”
望月澪說的坦然。
她和久美子就是這麽相處的。
西野七瀨微怔，內心有些澀澀的，果然奇怪的是我才對吧。
因為澪醬隻是把我當做朋友，才會這麽自然，娜娜你啊.……不要在這麽陷下去了。
她的手輕柔地穿行在少女的發絲間，聽著望月澪絮絮叨叨地說著和朋友間的相處，讓她的心越發的深沉下來。
第一次察覺到這種喜歡是什麽時候呢，是夏日的花火大會上遞過來的蘋果糖，還是連綿暴雨中那把透明的傘，亦或是更早之前，某個清晨，走出臥室時，少女那一聲溫柔的早安？
西野七瀨不太清楚，如果這一切沒有被點明的話，她們兩也許會一直這麽下去，然後在某一天，自然的分別，這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結局了。
又或許，會在某個時刻，按捺不住內心的情感，將火山引爆，最後什麽都不剩下。
她想象不出這份感情所能擁有的美好結局是什麽樣的。
她們都是女生，同時也是偶像，無論哪一點，都是橫亙在兩人麵前的阻礙。
西野七瀨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驟然間聞到的，盡是香香的，少女身上的味道。
“可是女生也要注意一下吧，而且也要注意衛生吧。”
她盡量說的委婉，卻著實不擅長隱藏自己的表情，慶幸的是，望月澪是背對著她的，這讓她有更多的時間來穩定自己的情緒。
可是讀空氣這項技能啊，似乎印在了十一區人的血液裏，望月澪輕易地從她的話語裏察覺到了某些令她不安的因素。
她試著，用以往那種插科打諢的方式，想要改變兩人間的氛圍。
“可是娜娜不也吃過我的口水？”
語氣很活潑，但少女卻順著西野七瀨的手低下了頭，臉上的表情也因此藏在了剪影裏，看不真切。
你這是存心說出來惡心我的吧。
西野七瀨有些頭疼，明明看似正常的事，到了少女口中，莫名的變了味道。
“好好好，不是嫌你髒行了吧。”
她認真的分開少女的長發，吹得很是認真，一時間，室內隻有電吹風嗡嗡的工作聲，就在望月澪放鬆的時候，她卻幽幽的開口了。
“.……隻是告訴你，要注意一下，澪醬……都快十七歲了……”
“十七歲啊.……”
望月澪聽著有些意興闌珊，突然軟下身子，倒了過來，將頭枕在了西野七瀨的鎖骨處，還帶著點濕氣的發絲散在滑膩的肌膚上，讓她覺得怪不舒服的。
可是她卻不想推開少女。
“怎麽啦？”
她問，眉毛蹙在一起，不清楚這個小冤家又在鬧什麽。
“.……唔，十七歲就要多愁善感一點啊。”
懷裏的少女卻嬉皮笑臉的，沒個正型。
如果是漫畫的話，西野七瀨的額頭上大抵會出現好幾個代表怒氣的畫紋，她正打算推開望月澪，沒想到少女卻先一步起身了。
“好硬啊，娜娜，你是不是在胸口墊了塊鐵板啊。”
她說著，站直了身子，和西野七瀨同款的睡衣穿在她的身上，卻顯得玲瓏有致，曲線誘人。
“聽說平時多揉揉經常按摩的話，可以促進發育，我覺得你還是可以搶救一下的，要不要試試？”
“這是哪聽來的？”
“前不久和麻衣樣聊天的時候聽說的。怎麽樣，要不要試試？”
她偷笑，雙手虛抓，看起來賊可惡，又賊可愛。
所以說，要注意一下啊，你個笨蛋。
西野七瀨隨手拿過一個玩偶丟了過去，剛好砸在她頭上，惹得她哇哇大叫。
然後，看著望月澪笨拙的搞笑，她抿了抿嘴，卻是彎出了一個可愛的弧度。
看到她笑了，搞怪的少女好似鬆了一口氣，也跟著笑了。
明明都是為著對方露出了笑容，這笑容底下，卻藏著許多小秘密。
西野七瀨拍拍身前，笑眯眯的，等望月澪重新坐下，繼續幫她打理著頭發，一切看起來又變得正常起來，
在頭發弄幹之後，望月澪終於覺得困乏了，西野七瀨見了，索性關了電視。
“去睡吧。”
“哦。”
少女揉著惺忪的睡眼，道了聲晚安，向臥室走去。
“澪醬。”
在開門的時候，卻突然聽到了西野七瀨的呼喊。
“怎麽？”
她轉過身，有些茫然。
此時燈光已經熄滅，今夜的月亮似乎被烏雲所籠罩，見不到一絲光亮，隻有公寓外零星的燈火撒在室內，讓她勉強能看清客廳之中西野七瀨的身形。
“我們是朋友吧？”
“啊？”
西野七瀨的聲音有些輕微的顫抖，在狹小的室內清晰可聞，她像是在確認某些東西，又像是在自我說服。
“我們是朋友吧。”
她再次問了一遍。
“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七瀨，你想說什麽？”
望月澪有些不安，以至於直接稱呼起了對方的名字。
她摸索著向那佇立著的身影走去，過於黑暗的環境下，她的方向感和平衡感一向不大好，兩人相距不過短短幾步，卻生生的被她弄出了絲驚心動魄的感覺。
在她的雙手快要觸碰到對方的時候，卻是先被西野七瀨給握住了。
手上傳來的力度讓她不由自主的向前走了幾步，然後撞進了對方的懷裏。
少女的懷抱一如既往地溫暖，還帶著出浴後的清香，但這舉動實在過於突然。
望月澪卻沒有說話，隻是摟著她的腰，靜靜地陪伴著。
“好了，”半晌，她鬆開手，微微推了望月澪一下，“去睡吧。”
“可是.……”
“我沒事的哦。”
西野七瀨的語氣有些不容置疑，望月澪能聽到她微微的歎氣聲。
“不過是十八歲少女偶爾的傷春悲秋罷了。”
竟是用了剛才的理由。
怎麽可能沒事嘛。
望月澪抓著對方的手，不發一語。
兩人一時間就這麽僵持在了漆黑的客廳裏。
“拜托了，澪，能讓我單獨待一會嗎？”
良久，才聽到西野七瀨有些壓抑的聲線。
這是第一次聽到西野七瀨用這麽哀切的語氣和她說話，一時間有種沉悶的感覺湧上心頭，這樣子的西野七瀨，像是個精致易碎的娃娃，讓她不敢觸碰。
她有種預感，如果她就這麽放開手的話，一定會失去什麽。
可是她還是放手了。
“.……如果有什麽事，隨時喊我，七瀨。”
丟下這句話，她立刻狼狽地逃進了自己的臥室，像是這片黑暗裏隱藏著什麽洪水猛獸似的。
等望月澪的身影徹底消失，西野七瀨才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她低頭看了看剛才被少女握著的手腕，借著朦朧的微光，還能看到手腕上帶著的飾品，那是少女送她的手繩。
西野七瀨倚著沙發慢慢地坐在地板上，蜷縮著身體，將頭枕在膝蓋上，公寓外，零星的燈火也慢慢的熄滅，漸漸地，黯淡下來的客廳裏，有壓抑的哭聲傳來。
這一天，她下定決心，收回了邁出去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