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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三章 怒火

  溫言一聽這話卻是愣了一下,隨後驚訝的問道:“難道你早就知道這裏有這麽一棵樹?”


  溫言有些不可置信。


  方才在上麵時他仔細的往下看了半天,可除了濃密的霧氣和嘩嘩的流水以外,這樣的一棵樹他著實是沒有看到。


  可他又是如何得知這裏有一棵樹的?

  沈君臨輕輕的笑了笑,他的麵色蒼白,極力的隱忍著痛苦,身上的傷口已變得更深,血汩汩的往出流著,將下麵綠色的枝椏都染上了血色。


  他深吸了一口氣,費力的輕聲道:“有人盯上了你的性命,所以我猜這次祭祖必然會出現異動,而我沈君臨做事從來滴水不漏,一早便和韓將軍一起將附近的山都仔細瞧了一遍,若是出現意外,這山中哪裏能藏身,哪裏能躲避,我心中早已暗暗記下。”


  他頓了頓,然後又吸了一口氣,用力的想將接下來的話說完。


  “那些刺客跟的太緊,藏身之所根本毫無用處,這懸崖中的這棵大樹是我無意中發現的……我以為此處是最不可能用到的地方,可卻是出乎了我的意料。”


  “所以你才像認識路一樣來到了此處。”


  溫言輕聲接道。


  沈君臨輕輕的點了點頭,卻沒有再說話。


  溫言想要上前去將他扶起來,可沈君臨一臉蒼白,痛苦的毫無血色,費力的抬手擺了擺。


  “我怕是骨頭斷了,先不要碰我。”


  沈君臨輕聲道。


  溫言聽罷,心中卻滿是愧疚,半響悶聲道:“沈大哥,對不起。”


  “你道什麽歉,如今你是越國的唯一希望,而越國是阿偃的家鄉,你日後若是能當一個明君,也不枉我不惜舍命救你。”


  沈君臨的語氣裏略帶笑意。


  從前他扶植溫言隻是為了對付柳筠,為溫偃的歸來鋪路而已,如今溫偃已經不在了,溫言成為太子,成為越國的新君主,不知道從什麽時候已經成了沈君臨如今唯一能去做的事情。


  溫言聽完卻是沒有答話。


  半響,他忽的問道:“要取我性命的人,是柳皇後嗎?”


  沈君臨並不意外溫言會這樣問,他點了點頭,然後補充道:“還有楚國的相國。”


  溫言一聽,便猛的皺起了小小的眉毛,訝異道:“楚國的人為何想要殺我?”


  沈君臨不屑的輕哼了一聲:“人心不足蛇吞象,你死了,下一個目標便是你的父王,到時候越國走向衰敗是遲早的事情。”


  “柳皇後竟然敢通敵?”溫言有些咬牙切齒,對柳筠的厭惡毫不掩飾。


  “我正愁沒有機會徹底扳倒柳家,如今她卻是把這機會雙手奉上,回去以後,我必然會讓柳家再無法翻身。”


  沈君臨的語氣輕輕,說的極為隨便,可那眼底的精光與淩冽卻是讓溫言不敢小瞧的。


  溫言不再糾結這個話題,不管如何,眼下最重要的事情還是要逃離這裏,他抬頭看了看已經黑下來了天空,又看了看下麵同樣漆黑的萬丈深淵,不禁稚著語氣問道:“那現在該怎麽辦?要在這裏等死嗎?”


  沈君臨搖了搖頭,輕道:“等,韓將軍會在我們做了標記的藏身之所一個接一個的查看,等他找到這裏,我們便能得救了。”


  他頓了頓,又道:“不過我們可能要等的久一些,這裏並沒有標記,韓將軍怕是要最後才能想起這個地方。”


  等,這著實是一個比較實在的辦法。


  可如今他們除了等待也確實已經別無他法了。


  溫言自己尚不能照顧好自己,沈君臨身受重傷,兩人在懸崖中間,各種不利因素都湊到了一起,光憑他們兩個人的力量逃離這裏根本就是無稽之談。


  已是夜裏,沈君臨費了老大的力氣才坐了起來,撕開身上的衣服將傷口都一一包紮好。


  溫言身上有著許多的擦傷,可因為沈君臨從頭到尾的保護,他的身上卻是半點嚴重的傷都沒有。


  兩個人就在懸崖中間,在這棵搖搖欲墜的大樹上等了一夜。


  溫言經過一天的驚嚇,很快便睡了過去,小小的身子靠在沈君臨的身邊,嘴裏還喃喃著什麽,還睡著的時候,身子都未停止過顫抖。


  沈君臨害怕錯過韓風的搜救,時睡時醒,仔細的聽著懸崖上頭的動靜。


  所幸這裏的對麵便是湍流的瀑布,那樹葉上麵盡是被濺上的水珠,喝水倒也算不上是個難事。


  溫言和沈君臨便是長了這麽大都不曾遇到過這般的絕境。


  兩個人的心中都是說不出的憋屈,腹中更是有著一肚子的怒火。


  兩人就這般懸在半空等了足足一天一夜。除了水卻是半點東西也沒有吃,渾身髒亂,說不出的狼狽。


  果然不出沈君臨所料,直到第二天的下午,韓風才尋找到兩個人。


  兩個人被救上去的時候,沈君臨已是昏迷了過去,溫言整個人瘦了一圈,可目中的神采卻是沒有減弱半分,其中的恨意反而愈加的明顯。


  短短兩日,朝中上下已滿是風雨。


  皆是說溫言已葬身林中,凶多吉少,越國已是後繼無人。


  溫嶺經過祭祖身子本就虛弱至極,如今溫偃和溫言接二連三的出事,登時急火攻心,再次昏迷了過去。


  柳筠趁韓風不在之際,利用自己剩餘所有的勢力,將整個越宮各處都安插進了自己的人。


  大有趁此機會和韓風正麵較量的架勢。


  趙燁身為一介文官,雖然在宮中一再的壓製柳筠,可皇後調遣兵部的他卻是管不著的。


  那天的刺客殺了眾多的人,那些血腥如今依然曆曆在目,一時間,整個朝堂都人心惶惶,散落成了散沙。


  韓風沒有當即便將溫言送回宮中,謹防著還未等他們入宮便中了柳筠的埋伏。


  於是溫言和沈君臨便在山腳下的一處農屋修養了兩日,直到沈君臨醒了過來,他們才打算回宮。


  此番回去,必然是會有一場硬仗的,柳筠已在此次下了全部的賭注要溫言死,便是如今溫言回去了,柳筠也必然不會輕易他。


  韓風將一切可能的事情都和溫言說了一遍,然而最重要的,還是要溫言定要拿出九殿下的氣魄出來。


  此事對一個十二歲的孩子來說可能會有些勉強,然而溫言卻並非是普通的孩子。


  從出生開始,他的命運便已注定了,要想活下去,他就不能把自己當做一個普通的孩子。


  溫言回宮的消息傳到柳筠寢宮的時候已經是溫言失蹤五天的時候,那日的卯時,柳筠被宮女叫醒。


  宮女慌慌張張地回稟時,柳筠白了一張臉,頓時愣在那裏。


  等她趕到承德殿時,殿裏已經滿是朝臣。溫言還沒過來,她的心裏泛出陣陣寒意,她費勁心思去找了人取溫言的性命,她幾乎已經將一切都壓在了這上麵。
——

  溫言若是死了,便是死無對證,她自然可以毫無顧忌,如今溫言回來了,那韓風和趙燁,還有那個沈君臨,定然容不下她。


  無論如何,她都絕對不能讓溫言恢複往日風光。


  柳筠一到大殿,便擺出了王後的架子,她的目光冰冷,開口便道:“九皇子即將平安回來,本宮心中寬慰,出於越國未來,與我國百年江山,本宮卻要說上幾句話。”


  眾人皆抬頭看去,柳筠冷著眉眼,高聲道:“眾人皆知九皇子自幼喪母,接著便是整個人開始癡傻,後來連照顧其長大的韓貴人自殺而死,如今,皇家祭祀之日,如此肅穆重大的日子裏,九皇子卻引來刺客,殺了眾多的朝臣家屬,將祭典攪得一塌糊塗,九殿下自小便這般不詳,又如何給我大越帶來祥瑞!我越百年根基,豈能交給如此小兒的手中!”


  柳筠句句狠厲,皆是九殿下如何資質平庸,如何八字不詳,最後甚至連貪玩這等小事都歸到無知上來。


  年幼時誰都會犯錯,溫言縱使萬分小心,但仍有不合柳筠心意之處。那些尋常人看著不值得一提的事,卻被柳筠弄得盡人皆知。久而久之,人人都覺得,他們越國的九殿下不僅平庸,而且不思進取。


  柳筠的視線掃過承德殿:“皇上身子如今極弱,越國如今岌岌可危,九皇子年幼無知,爾等難道安心將我越國交到他的手中嗎?”


  柳筠一番話說得慷慨激昂,朝臣一時間也被說的啞口無言,他們私語一番,竟無一人反駁。


  隻有趙燁一人走上前來道:“皇後娘娘這話說的實在冠冕堂皇,皇上子息克乏,隻餘一子,而旁係血脈中亦是沒有更加合適的人選,難道您要將越國拱手他姓嗎?”


  承德殿裏瞬時安靜無聲。


  “皇後娘娘倒真是愛說笑,說出這般大逆不道的話,也不怕被天下人恥笑。”


  帶著稚嫩的聲音清清冷冷的從殿外傳來,打破了一室寂靜。


  大臣們朝兩側退去,柳筠抬眼,但見韓風和沈君臨跟著溫言身後自殿外緩緩而來。


  而那聲音卻是從溫言口中說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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