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一章 我亦飄零久
不知多久沒有聽過這個稱呼,楚寧都快忘了自己還有這個身份。他入天華山,時間算起來前後快有兩年的時間,整整兩年沒有人再叫他二殿下,再聽這個稱呼恍然覺得陌生,拿著割草藥的鐮刀的手抖了抖。
回過生,隻見站在他身後之人,是一位蒙了半邊臉的女子,盡管女子蒙了臉,楚寧還是一眼就認出眼前女子是暖春,聽溫偃提過,暖春被宋嫻害得容顏盡毀,看到她遮住的那半張臉,楚寧想到麵具下自己猙獰的麵容,居然覺得他們有些同病相憐!
“暖春姑姑叫錯人了,二殿下已死,而今站在姑娘麵前的,不過一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普通山野村夫,楚寧。”楚寧淡然一笑,若非親身經曆,楚寧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曾利欲熏心,執著權勢地位,再提往年舊事已對之嗤之以鼻。
在楚寧的認識裏,暖春無權無勢,心思之深,不可測,不過她當初倚仗溫偃,還知要知恩圖報,因這一點楚寧對她印象不差,不過,暖春不是早就失蹤了,怎會出現在天華山?不,應該問,暖春如何得知他在天華山,他對外宣稱二皇子已死,藏身天華山兩年之久,藏到這等程度暖春還能找來,想想可有些可怕啊。
“二殿下終究是二殿下,奴婢理應尊稱,二殿下莫要多想,奴婢來此尋殿下並無叵測居心,隻是想問,娘娘……娘娘她是真的……”死這個字,用在溫偃身上格外艱難,要暖春說出這個字,無異於把她的心剖出來,一刀一刀淩遲。
“是與不是姑娘不是親眼所見麽,既然已知曉答案,何必再問,徒增傷感罷了,姑娘對阿偃倒是忠心,人已走一年之久,姑娘還能追到天華山來問,不容易。”楚寧臉上來笑眯眯的,卻是皮笑肉不笑,眼底殺意湧現,暖春習武也有幾分斤兩,如何感受不到楚寧對她的殺意。
“正是親眼所見,奴婢才來此一問,兩年不見,殿下的多疑一如當年,奴婢之所以能尋到天華山,是記得鬼醫曾救娘娘一命,而殿下帶娘娘尋得鬼醫之後再沒出現,多數是留在鬼醫這裏,奴婢花了一年的時間打聽,才得知鬼醫蹤跡在天華山出現,抱著試一試的心態前來,果真見到殿下。”
“娘娘入宮,奴婢就跟在身邊伺候,到現今奴婢與娘娘認識已有五年,娘娘在那幾年,待奴婢極好,之前無論經曆何等磨難,娘娘都能挺過去,就連慎重劇毒同樣能死裏逃生,奴婢以為……以為娘娘命不該絕。”
因為無法相信溫偃已死而四處求證嗎?暖春與他們分開時間太長,中途發生什麽無人知曉,一個人要改變太容易,誰知她此刻心裏在旁算什麽,不可輕信,楚寧暗暗告誡自己,他是無所謂,但決不能連累了溫偃。
“她待你自然好,不然你何來的機會爬上陛下的龍床,阿偃能一而再死裏逃生,不過是她命大,恰巧碰上機緣巧合活下來,人若能次次度過難關,未免把人命看得太硬,溫偃,早已死了,一年前命殞冷宮,與她孩子的骨灰葬在一起,塵封入土,塵埃落定,死透了,暖春姑娘認了嗎?”楚寧對暖春冷眼相待,言辭冰冷無情,這番話戳中暖春痛處。
一年前溫偃殞命,暖春出宮察覺情況有異,中途趕回冷宮溫偃已氣絕,楚軒抱著溫偃涼透的身體在雪地中痛哭,暖春不相信溫偃就這麽死了,一路尋來好不容易找到天華山尋得楚寧的行蹤,楚寧卻不分青紅皂白對她冷嘲熱諷,唇顫顫開口道:“殿下居然是這樣想奴婢?”
楚寧說話是毒舌了些,但他說的不錯,當年暖春能得楚軒的恩寵全是因為溫偃,所幸她沒有恩將仇報,還知感恩,溫偃身中劇毒,楚寧帶溫偃離宮求醫,暖春幫了不少忙,要不是因為這個緣故她出現時楚寧就要了她這條命,暖春從楚寧眼中看到不屑,受傷地露出一抹苦笑。
“如殿下所言,事實擺在眼前,由不得奴婢不認,由不得奴婢不信。”
楚寧是為了讓暖春死心才說的這些話,說完才意識到說的有些重了,有些尷尬,暖春臉上戴了麵紗,天華山光線好極,隱約可見麵紗下的疤痕,楚寧腦海中靈光一閃,幹咳一聲。
“暖春姑娘,恕我直言一句,你與阿偃主仆之情已盡,何不放下往事,去尋自己的世界,姑娘應該學會為自己而活,旁人再好終究不是你,姑娘聰慧,尋到合適的門道,將來必能成大事。說來宋嫻把你害得這麽慘,現在不正是報複的時候,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姑娘自己好生想想,我要入山采藥,言盡於此,就此別過。”
說完不管暖春領會了幾分他的話,背好背簍轉身入了山林,後來暖春怎麽樣楚寧不知道,他專心在山中尋找藥草,采了一筐的藥草回來時暖春已經離開,楚寧在他們清早時說話的地方停了一會,走了就好,走了最好,不然又是一個麻煩。
“阿丘!”溫偃冷不丁打了個哈欠,劍尖上挑著的茶杯一個不穩落在地上“哐啷”摔了個粉碎,溫偃擦了擦鼻子,好端端怎麽打噴嚏,莫不是因為這兩天睡覺的時候沒有蓋好被子?韓風外出,拜托楚依監督溫偃練武。
楚依生了孩子才半月,好在她身子骨好,恢複的差不多,溫偃照顧她的身體,沒有“沒良心”讓楚依入宮,而是親自來了將軍府,孩子不足滿月,睡眠時間很長,溫偃來時孩子已經睡著,正好,楚依不必一邊看孩子一邊監督她。
坐月子期間楚依不能見風,就在亭子周圍垂了簾子,楚依坐在亭中看書,聽見溫偃打噴嚏,拿了帕子出來要給溫偃,就見溫偃直接拿袖子擦了,一臉嫌棄地皺起眉頭:“陛下,您好歹是九五之尊,嘖,直接拿衣袖擦鼻涕多不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