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逼迫
一直以來,江湖與廟堂是兩個對立的世界,最起碼,對於那些底層江湖人來說,便是如此。
他們一方面畏懼這朝廷的強大暴力,深知自己無法對抗。但另一方面,卻又利器在身,嚮往著無拘無束,無法無天的生活。
於是,這樣一來,他們對於那些出身江湖中卻加入了朝廷來對付他們的武者,無疑不恥到了一定程度。
朝廷鷹犬這四字稱謂,將這種心態體現的淋漓盡致。
但剛才,劉正風便這麼做了,在前來的數百名賓客面前,恭恭敬敬的對著那捲聖旨,五體投地的跪了下去。
頓時,讓無數人為之嘩然。
只是劉正風有言在先,說是今日是他的金盆洗手之宴。
這麼一來,倒是讓所有人無話可說。
畢竟,不恥歸不恥,大多數人還是尋不出錯處的。
更何況知道劉正風的新身份后,骨子裡那種對於皇權的畏懼也讓他們不敢說出什麼來。
如果之後什麼也沒有發生的話,那麼,做一個武官是沒有什麼不好的。
畢竟這樣一來,劉正風算是用另一種方式,徹底達到了斷絕未來江湖路的目的。
只是,沒有如果。
……
午間。
在這個最為吉利的時刻。
剛剛大堂中的一團和氣,如今已經化為烏有,劉正風此刻,已被為數不少的嵩山派好手們包圍,看著自己被控制的家小,臉色漸漸陰沉了下來。
尤其,在持了五嶽令旗的『大嵩陽手』費彬一腳將他用來洗手的金盆踏扁的時候。
剛才,費彬已是曆數他之罪責,其中以勾結魔教,圖謀不軌為最重。
更是依了這一條的大義,將無數赴宴之人一一的爭取到了己方。
其中包括泰山派天門真人這樣與魔教有血海深仇的角色,也有一直以來仰仗著劉正風,把劉正風豪爽名聲一手傳揚出去的那些個豪強。
而且頗為諷刺的是,天門真人尚且有些顧及同道中人的情分相比,後者昔日對於劉正風多麼諂媚,今朝為了擺脫嫌疑,就對於劉正風踩的有多狠。
當然,劉正風此刻已經無瑕去理會這些牆頭草,在費彬一腳踏碎他洗手的金盆時,他就明白了自己的處境,今天怕是難以善了。
劉正風在事關曲洋時,是執迷不悟了些,但畢竟是江湖上混跡了二十多年的人物,有了今天諾大盛名,不至於完全寄望於僥倖與家世。
但此刻,一個疑團掛在心中,讓他多少有些不明白。
因為,他為了應付嵩山派萬一來這麼一出,備下的手段,竟然莫名其妙的失效了。
莫大先生能夠收到嵩山派前來的消息,劉正風自然同樣可以,正是心中有所依仗,他才放心的進行了這金盆洗手之會。
這依仗,便是劉正風的官身。
同樣收到嵩山派前來消息的他,把這個當成了最後的殺手鐧。
或許,是他出於武者的直覺,讓他冥冥中感覺到了嵩山派的惡意,想出了這麼一個招數來應付。
畢竟他們這些武林中的上層人士其實都知道,武林從來都不是脫離於朝堂存在的。
最起碼,站在武林巔峰的那幾個超級門派,哪個少了朝堂的支持和默契。
因此,若左冷禪只要一天有一統五嶽,成為當世大派的心思,那麼他就決不能惡了朝廷,對朝廷的人出手。
而今日的危機,也多半不會發生。
但,不管到底是因為什麼,現在一個事實擺在眼前,他失算了。
即將賠進去的,要麼是知己曲洋,要麼就是他劉家的一切。
在這一片緊張的對峙中,費彬見劉正風對於勸他回頭,久久不發一言,不由不耐出聲:
「劉兄,你也是我正道赫赫有名的人物,如何不知道這魔教對於天下蒼生的荼毒。」
「也不提遠處,就在座各位,十有八九與魔教有積年之仇,便無父兄喪命,也有同門血債,這等事情萬萬不可放下。」
「劉師兄與我等相交數十年,也知你持身甚正。此番只須你發誓斬殺了那曲洋賊子,我等一切盡歸舊狀如何。」
費彬說出此言,群雄暗暗點頭,皆覺有理,這般處理已是極為寬宏。
泰山派的天門真人一向以來嫉惡如仇,此刻也是出聲應道:
「劉師弟,你若是肯回頭,我天門便是拼了性命,也要護的你周全。」
天門這話說出,顯然是發現了今日這場變故中的其他危險意味,便對著劉正風做出了一些隱晦的暗示。
這句話,劉正風顯然是聽懂了,讓他頓時心生感激,畢竟別人不知,他卻曉得這位師兄對魔教極為痛恨。
不過,在這一刻,他想起了昔日與曲洋的相知相得,不由的閉上眼睛掙扎了起來。
半晌,咬牙道:「曲洋為我知己,我二人由曲樂相知,此事萬無可能。」
一言既出,疾言厲色,讓在場眾人都聽出了劉正風的決心,也讓天門大搖其頭。
「好!好!好!」
見劉正風無悔改之意,費彬怒極反笑:「眾位同道,也見證了此番緣由,不願與劉正風一道者,便站在大廳左首,劉門弟子亦同此理。」
當下,泰山天門道人便向左走了過去,他往年在魔教之手喪了至親,向來與魔教必分生死,既然給了劉正風機會不要,此時選擇倒也不出意料。
恆山派定逸師太上前勸了幾句,見劉正風已下了決意,也只得搖頭走了過去。
隨著這二位身份最高的人物一一選了立場,群雄不在遲疑,很快聚在左首。
唯有劉正風幾個親傳弟子留在了原地。
待到場中群雄盡數站在左首,費彬見此情形,變得極為得意,向劉正風冷笑道:
「劉兄,這等天下之人皆明之理你看來不是不懂,而是不願去懂,也不知那曲洋與你吃了什麼迷魂藥。若再無悔改之意,休怪我姓費的心狠。」
「你若一直不肯應下,我便拿你家小開刀,一聲不應,便殺上一個!」
「日後下了閻王殿,也須怪不得我!」
嘴上說著,費彬胖乎乎的臉向劉家眾人看去,掛上了一抹獰笑。
一個嵩山派弟子會意,將劉正風長子劉青送了過來。
劉正風頓時目齜欲裂,怒吼出聲:「費彬你這狗賊,安敢如此!」
當下又驚又怒,便欲上前搏命,卻被一位太保阻了一阻,無法近前。
唰!
嵩山派那弟子一劍刺出,將劉青肩膀刺了個通透,血液噴濺而出,染的全身都是,活似那白日惡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