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出手
「退下!」
一道尖利的聲音忽然響起,在這一片嘈雜中竟是清晰可聞,響在了每個人的耳邊。
赫然是那個老太監出了聲。
屋門之前,那些先前正在圍攻令狐沖的高手不由臉上露出了不甘之色。
只因為這一撤,他們就徹底的失去了脫罪之機,日後的日子未免就不會好過了。
他們可不同於那位老太監的地位身份,可以免於刑罰。
先前那老太監也正是顧及到了這一點,才默默的給了他們一個待罪立功之機。
只是他們沒有抓住這個機會,久久沒有拿下,卻是讓老太監不得不出手了。
當下,不管他們有多少不甘,都只得一一的退了下去。
那老太監從人潮中逆流而來,那些退去之人無人敢近其身周丈許之地。
咚!咚!咚!
他一步步向前踏來,彷彿踏到了令狐沖的心跳之上,令狐沖只感覺每一步都像踏在了他的心上,讓他喘不過氣來。
直到那老太監三步走完,來到門前,令狐沖已是汗如雨下。
與昔日和二十餘人一起面對東方不敗不同,這一刻面對的這個老太監,或許比之東方不敗大有不如,但依舊讓令狐沖感覺到了死亡的感覺。
他知曉,如果這般下去,自己怕是會漸漸失去出手的勇氣,那樣下去,逃脫的機會也會越來越低。
「啊啊啊!」
當下,令狐沖狂吼一聲,橫劍,蓄勢,發力,刺擊一氣呵成,合身而上,對著眼前這個對手發出了搏命一擊。
這一劍,聚集了令狐沖所有的精氣神,他的心別無他物,全部聚集到了那老太監的眉心。
上面的皺紋,黑斑,毛髮都清晰可見。
這一刻,令狐沖達到了他一生的武道至高點,甚至於隱隱間覺察到了先天境界那一重妙境。
只是,在他那一劍即將觸及到那老太監的眉心之時,一抹金光驟然出現,橫在了那裡。
那是一把金色的解手刀,被一隻枯瘦的手抓著,后發先至,出現在了那裡。
鏗!
巨大的撞擊聲響徹雲霄,長劍與解手刀相遇,將那解手刀震的微微一顫,終於觸到了老太監那皺紋滿布的眉心。
輕輕的破開了一點皮肉。
滴答!
流下了一個血滴。
但,也僅僅是流下了血滴。
並沒有更進一步。
只是這一幕,已讓老太監神色一訝,伸出手來摸了一下眉心,看著手中的鮮紅,再次看向令狐沖的眼神再也不像剛才的那般漫不經心。
自出現在這裡,他第一次臉上出現了惋惜之意。
就連剛才發現陸公公身死,也只不過是面無表情的皺了皺眉頭。
顯然他通過這一招的交手,已經洞察到了令狐沖加以時日,必將突破先天。
他看著已經被那一劍費盡了大半力道,兀自在大口大口喘息的令狐沖搖頭道:
「可惜了,你不該來的,如果晚上十年來,我也奈何你不得,這大明怕是也沒有幾個能奈何你了。」
令狐沖已是被剛才的交手費了大半心力,此刻也只能強撐著喘息,但他心裡已是知道,自己已經徹底沒有了離去之機。
只因為,眼前的這個老太監顯然修行的功法和東方不敗一模一樣,正是那葵花寶典。
這門心法在先天同階之戰中未必佔優,但它的速度對於低階卻是有壓倒性的優勢。
威脅性比之其他的先天高手不知高出幾籌。
令狐沖一見方才老太監出手的那一式,就不由苦笑不已,已經預料了自己的未來。
此刻,聽著這老太監的惋惜之言,他笑了:
「我知道,可是,那般又有何趣味,能忍到那個時候的我,已經不是我。」
「我們這些人本來就是江湖莽夫,靠著一腔血勇,考慮什麼後果。」
「再說,盈盈已經去了三年,我再不去陪她,我怕她會覺得孤單。」
老太監聞言直搖頭,顯然不知道如何評說,也理解不了,半晌后才問道:
「那麼,你便不怕因此牽連華山派么,你雖然毀了面容,讓我們無法前往華山派問罪。但是,我東廠什麼時候做事是要證據呢!」
聞言,令狐沖默然,他知道這老太監所說的盡數是實。
當下,他只得苦笑道:「記得,以前坑爹這個說法,還是從師父哪裡聽來的,只是誰怪他攤上我這麼一個不肖弟子呢?」
「從當年我和野狗搶食時,他把我收養上山時,就一直把他當成了我的父親,我頭頂的那一片天,有了他擋著,自然可以任性妄為。」
「如今倒是應了他的說法,我一路成為了那個坑爹的角色。」
「不過如今有師父在,東廠還是需要他去對抗東方不敗的,華山派自然不會衰落。」
「數十年後,想必華山派也會成為與武當山一般的道家主流,對於朝廷價值大增,自然,更加無需畏懼東廠了。」
「只不過我這個弟子任性妄為,雖然對的起盈盈,卻是有負他的期待了。」
說到這裡,令狐沖臉上浮起了一抹愧疚,顯然這些年來所有事他都心知肚明。
聽了這話,老太監不由默然,令狐沖所言其實並無差錯,只是他不知道這麼一個看的清所有的,有大好前途的年輕人,怎麼會對於一個女子這般執著。
稍一停頓,他也無了興趣與令狐沖多說,一揮手,指尖金光流轉,「咻」的一聲,釘向了令狐沖的胸口。
令狐沖欲待橫劍阻擋,只是方才那一擊已是用了他大半心力,此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一道金光在他長劍到來之前,先一步進入了自己的胸口。
噗!
伴隨著這聲悶響,令狐沖只感到一陣劇痛傳來,整個人便是一片天旋地盪。
恍惚之間,他好像回到了過去,回到了與任盈盈的初次離別,那時的她,像一個美麗的仙女,一下子擊中了他的心中要害。
又想起了昔日,在華山後山的竹林里,一臉淘氣笑容的小師妹悄悄的在半睡半醒的他臉上畫著烏龜。
最後,則是那一年,他捂住被野狗咬出的傷痕哭泣時,遇到的那個寬厚的背影。
漸漸的,一切淡去,他陷入了更為深沉的黑暗。
屋外,老太監目無表情的看著令狐沖身體血液橫流,漸漸的倒下,揮手向後一招,叫來幾個番子。
一個番子看著這一切,小心翼翼的出了聲:「老祖宗,他屍體該如何處置?」
老太監聞言略一皺眉,指著東廠外高大的外牆,冷然道道:
「懸到牆外,示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