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雨
莘柔站在原地，雙手有些不自然的放在了身後，手指糾結在一起，表情卻還是很平靜。
她目視著陳安在的她的注視下，一步一步的走進了院裏的房間。
他剛推門，裏麵便傳來了一陣怒喝，但很快，就隻剩下了兵器叮當的聲響，她眼神飄忽，少有的，在這樣的時候失神了。
當年……也是如此吧？
莘柔想起了當年兩人第一次合作時的情形。
那時的陳安剛來魔教臥底不久，卻靠著一手好劍法從眾多弟子中脫穎而出，莘姬為了考察他是否是個可信之人，便讓莘柔與他一起去執行任務。
和現在很像，目標，都是一些魔教內部的蛀蟲。
那一次的任務，遠比現在更加難以解決，敵人不僅強大，而且數量眾多，在最後關頭，兩人還中了埋伏。
自己那時實力雖然比陳安要低些，但卻也並非沒有一戰之力，而就在她準備與陳安並肩作戰的時候.……也是和現在一般無二的，讓自己把匕首收了起來。
‘隻要有我在，就還輪不到像你這樣的女孩手染鮮血。’
這句話，明明蠢透了，可不知為什麽，莘柔卻記到了現在。也正是在那一次任務的過程中，陳安說到做到，哪怕事後連站著都很辛苦，但卻依然遵守了自己的諾言，所以，莘柔才將他視作了可信之人。
通過之後的接觸，不斷地觀察，最終，才將他推薦給了姐姐，成為了莘姬十分信任的心腹，然後.……
想到這，莘柔忽然有些鬱悶，在那之後，不知這家夥使了什麽手段，就成了自己的姐夫。
莘柔回過神來，微微一笑。
雖然此時情況逆轉，兩人中，較弱的那個已經變成了陳安，但他卻還是和以前一樣呢。
莘柔往前走了幾步，房間內的陳安，才出現在了眼前。
“你可知我們是誰！？今日你敢殺我，他日你必死無葬身之地！”
房間內，一個持劍的男人對著陳安怒吼著。
而陳安隻是麵無表情的側身，拔劍，三劍連成一點，貫穿了他的心口。
此時的陳安隻覺得——真簡單。
比起過往切磋的時候，他隻覺得，當自己的劍術用來殺人時，順暢了不止一倍兩倍。
切磋時，往往因為要注意分寸的原因，打起來，總是覺得有些畏手畏腳，甚至不知該如何出招。
但當真的生死搏命時，陳安卻覺得，一切都簡單極了。
慢！
太慢了！
就像陳安使用的愈發快速的‘劍二’一般，當他自己的劍能快到一定地步時，別人的動作，就顯得太過遲鈍了。
好似獨自開了1.5倍速一般，即便深陷重圍，陳安依然能感覺得到，自己愈發的遊刃有餘了起來。
昨天打那三個憨貨積累的經驗，完美的用在了這狹小的房間裏，陳安閃轉騰挪，始終隻讓自己麵對一名敵人，即便其他人想要夾擊，他也總能用‘雷閃’短距離的高機動性保持移動速度上的優勢，迅速找到薄弱點突出去。
看見敵人出招，而後便一劍刺過去，什麽劍招都不需要用，內力便自覺地順著身體流淌，有時陳安覺得自己打出了‘劍一’準度，有時卻又不自覺的打出了‘劍二’的快速，還有幾門其餘刺劍的出招方式，也深深刻在了身體裏，不拘泥與套路，而是信手拈來。
甚至，陳安還特意將兩個持劍的敵人留到了最後，目的，便是為了在他們出劍的瞬間，體會‘劍三’的作用。
【《劍三》：後發先至的防守型劍術，當敵人以刺劍出招時可發動，攻其弱點，觸發特效‘看破’，造成額外暴擊傷害。】
在遊戲裏，‘劍三’，是一門相當於大部分遊戲中防反的技能，作用便是在敵人進攻的瞬間化解到攻勢的同時並打出反擊，可以說，是麵對劍係敵人的神技也不為過。
而在現實中，陳安因為‘劍一’‘劍二’的積累，早早地便掌握了看破敵人刺擊的能力，‘劍三’似乎便顯得有些可有可無了起來。
但，直到實戰之後，陳安才發覺了這一招的強大之處。
看破並不難，難的是，知道如何攻擊敵人的破綻。
就比如現在。
陳安腳下猛踩地板，巨大的力量讓地麵發出一聲碎裂的脆響，幾塊細碎石頭飛散而出的同時，陳安整個人仿佛踩在了傾斜的滑坡上一般，用後仰的姿勢，斜斜刺出了一劍。
這一劍來的又快，又詭異，刺出一劍的敵人隻覺得眼前一花，下一刻，便是一道寒光避無可避的朝著他的胳膊肘刺來，他急忙試圖撤回手臂，但卻發覺，自己那一劍早讓自己重心前移，內力奔湧難以回撤。
他咬牙試圖閃躲，但隨即，卻麵露絕望。
因為這一劍，竟然是預判了他的預判，他這一退，便讓手筋暴露給了陳安，陳安甚至不需要調整動作，他便像是碰瓷似的把自己持劍的手送給了陳安的劍尖，慘叫聲一聲，長劍落地，隻得徒手參戰。
陳安越打越專注，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與人搏命，紅柚那次隻能算是投機取巧，而且，周圍之人雖然大多比他修為低上一些，卻也有兩人境界達到了一流。
在江湖裏，二流殺一流也不過同樣隻需要一劍，陳安以一敵多，境界相仿，實際上本該毫無勝算，但憑借著超凡級別的身法技能，與常人難以理解的劍術，陳安卻幾乎打出了碾壓的姿態。
比他內力深厚的，身法太差，打不到他。
比他身法好的，卻招式不如他，隻一出招，就被陳安用更快的速度打了回去，隻得退讓。
屋內足足六個江湖高手，竟然在十個呼吸的時間裏，便躺下了一半！
而六個人圍攻變成了三個人圍攻，對於陳安來說，便是一場更簡單的戰鬥了。
陳安重重的喘了口氣，突然躍起，速度暴增，一劍飛刺直接將之前挑斷了手筋的敵人一劍穿心，無須回頭，便迅速拔劍朝著身後打出了羚羊掛角般的一劍，向他刺劍的敵人大驚失色，卻像是碰瓷一樣讓他一劍直接刺破了喉嚨。
最後一人，拿著一把大刀，卻早已雙手顫抖的失去了鬥誌，在兩位同伴眨眼倒地的瞬間，便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大俠饒命！”
陳安劍尖點在他的眉心之前，麵無表情，隻是淡淡道：“留著嗎？”
“不需要。”莘柔倚靠在門沿上，眼神柔和的看著他，語氣輕柔。
陳安舉起長劍，由上而下刺去，貫穿了那人心髒後，劍尖碰撞在地麵，發出一聲叮鈴脆響。
收回視線，陳安甩了甩長劍上的鮮血，有些疲憊的將它收回了劍鞘。
莘柔向前幾步，從懷裏拿出手帕，點著腳尖擦了擦他臉上的血珠：“走吧，回去讓烏圖大叔給你弄些熱水洗洗，衣服也得換了。”
“好。”陳安挪開了視線，不想再看屋內的一片狼藉。
直到戰鬥結束後，他才突然有些不敢置信——屋內這一切，竟然是他自己親手做的。
“他們吃裏扒外，在這兒和鷹馬司合作買賣人口不說，還嚐嚐貪墨本該交到總部的銀子，殺人越貨也不止一次兩次，死有應得。”
莘柔敏銳的察覺到了他的某種失落，寬慰了起來。
陳安隻是點點頭，將她染了血的手帕接過，自己擦了擦她夠不大著的額頭，也不知那是汗水還是別的什麽：“我知道了。”
長舒一口氣，陳安走出了房間，順手關上房門，將裏麵的一切隔絕在了視線之外，抬起頭，陰雲遍布的天空中突然落下了雨滴，起初隻是一兩點，但隨著一聲雷鳴，耳邊的雨聲便驟然大了起來。
莘柔抬起手，落在兩人身前的雨滴便詭異的滑向了兩邊，但陳安卻搖了搖頭，她愣了愣，隨後，冰冷的雨點落在了陳安的臉上。
陳安閉著眼，過了一會才睜開，看著莘柔，卻發覺她竟然也被雨水打濕了麵頰。
他伸手，放在她頭上，形勢上給她遮擋了點雨滴：“我可沒讓你也陪著我淋雨。”
“這叫做演技！哪有公子都淋濕了，侍女還幹淨的道理？被人看到，還不立刻暴露了嗎？”莘柔哼了一聲，在雨點中蹦躂著走在了前麵，口中還碎碎念著：“沒準你殺的人比我還多呢，哪來那麽多感傷呀。”
陳安不置可否的笑笑，和她一起淋著雨往客棧走去。
的確，在遊戲裏，他單單是為了經驗值而去殺過的殺賊和路匪，加起來沒有一千也都該有個八百了。
在劇情裏，任何被係統標紅了名字的敵人，除了強製失敗的關卡以外，他也都砍了個遍。
“是這個理。”陳安平靜的低聲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感傷些什麽了。”
“晚上我還要吃羊腿。”
莘柔說完，才發覺陳安不知不覺走到了她身側，解開了俠客服的外套，遮在了她的小腦袋上。
即便這外衫還在滴答滴答的落著雨點，但終歸也有那麽點用。
“好，誰敢搶，我就再給他屁股上來一劍。”
陳安微笑著，和她一起走著，看著被雨水朦朧了的街道，卻沒有看見在他外衫下，稀稀落落的雨點中，那雙靜靜看著他的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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