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夢中幻影伊人何在
\"君鴻哥哥，君鴻哥哥……\"
四周都是白茫茫的濃霧，賀君鴻隻覺身子一輕，飄飄蕩蕩來到一處島嶼。
雲霧散去，露出小島的全貌。島上林木聳翠，山花爛漫，瀑布飛泉傾瀉而下。小鹿喝著山間泉水，山兔在林間奔跑。一片生機與活力的景像。
\"君鴻哥哥，快來抓我呀，來呀！來呀！\"
一襲紅衣的少女在山間歡快地奔跑遊走，山間響徹著她銀鈴般的笑聲，如一隻調皮可愛的山間精靈，一會兒出現，一會兒奔跑，一會兒躲藏。明明就在那，轉眼間又不知道到哪裏去了。
\"雁兒，你在哪？\"
\"快出來吧！別玩了！\"
紅衣少女突然出現在他麵前。
賀君鴻驚喜若狂，歡呼一聲:\"雁兒！\"
此時的楚雲雁卻沒有剛才的歡快愉悅，柳眉微蹙，難過又不舍，\"君鴻哥哥，你該回去了。\"
\"回去？去哪？\"
\"去你該去的地方。\"
賀君鴻搖頭堅決: \"不！我不走！我要留下來陪著你。\"
\"我不需要你陪。你要殺我，所以，我也不要你。\"
\"不！\"賀君鴻焦急地抓著她的手，身子飄忽，卻不肯離去。\"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我求你讓我留下來！\"
楚雲雁眼神憂傷地看著他，決絕地甩了甩衣袖，就甩開了他，他再也控製不住，飄飄蕩蕩飄離了那座小島。飄走的他眼神還不舍地直直看著她，手一直伸著，很是不甘。
\"雁兒！\"
\"雁兒！\"睡得不安穩的賀君鴻突然驚得坐了起來。臉上大汗淋漓，剛才的一切都是夢。
已經過去十來天，楚雲雁依然失蹤不明，難尋下落。而玉晴柔吃了半粒解藥，延長一月壽命，過了這十來天還剩下二十幾天的生命，有名望的醫者請了一波又一波連苗疆養蠱蟲的毒醫也請了不少，但依然無法配出解藥或是尋得其他辦法解除玉晴柔體內的蠱毒。
賀君鴻便一直悶悶不樂，心情低落，臉色沉鬱，心中鬱鬱沉痛難以排解，隻能借酒澆愁。
他心中後悔不已。若是自己早日向她表明心意，若是我們都不那麽驕傲，若是我們雙方稍微服下軟，是不是就不會發生這許多事了？是不是就不會互相傷害，彼此錯過了？
若是自己多注意，不讓師姊點了他穴道，讓師姊吃下那粒解藥，即使自己死了也不會有怨的。
師姊照顧他六年，教他武功，憐他惜他，一腔情意毫無保留都傾注在他身上。可是他呢？他又給了師姊什麽？不是讓他擔心就是惹她難過。他何德何能擁有她的真心？
睡不著，賀君鴻披衣起身，拿著酒壺，來到涼亭坐下，大口灌下一口酒，因為喝的急，嗆得他咳嗽了幾聲，好不容易咽下了咳嗽又連著喝了幾口，咳嗽聲接連在這寂寂夜色中響起，咳咳不斷。
一人猛地抓住他右手碗，另一隻手一把奪下他手裏的酒壺，重重放在一邊，怒氣衝衝的聲音在頭上響起：“夠了！不要再喝了！”
那人指著他厲聲斥責：“你看看你現在像什麽樣子！哪有半點以往意氣風發，神采飛揚，傲氣十足的大俠模樣！你在這裏喝酒買醉，醉生夢死，雁兒妹妹就會回來了麽？玉姑娘就能好了麽？\"
\"你要是對雁兒妹妹有這麽深的情意，你就該竭盡全力尋她回來，竭盡全力去替她照顧她爹爹娘親，不要讓她回來的時候，看到的是她爹娘戰死沙場或是被小人所害的不幸下場。\"
\"你要是感激玉姑娘對你的照顧教導之恩，你就該振作起來，即使最終蠱毒難解，玉姑娘不幸身死，你也應該好好陪伴在她的身邊。”
賀君鴻被他說的心內一震，登時醒悟。是啊，她們兩個，一個已然下落不明，一個即將麵臨死亡。我現在自怨自艾，醉酒傷懷，除了傷及己身，無半點益處。
“鴻兒。”這時楚翼亦來到庭院，走至他們身邊。
“師父。”
楚翼對他點點頭，又對賀君鴻道：“鴻兒，葉之說得對。你這樣醉酒傷懷，究是無濟於事。雁兒下落不明，死生不知，這個時候，我們越是不能放棄，定要將之找回。”
又歎了一口氣，雖是如此說，但外麵兵荒馬亂，民不聊生，雁兒在外，又怎會不遇危險？隻是如今也隻能盼望她無事了。
“其實，雲雁妹妹失蹤那晚是與我在一起的。”
“什麽？！”二人驚詫看著他。
賀君鴻心懷愧疚，又心痛萬分，即使蠱毒已解，他還是中了一種叫“情蠱”的毒。隨之他將那晚之事與他二人和盤托出。
“原來雁兒失蹤果真與你有關！”
卻在這時，躲在暗處偷聽的龍紫菀氣勢洶洶出來，對賀君鴻怒目而視，厲聲質問道：“你是不是以為你父的死與我們夫婦有關，是我們夫婦二人將他殺害的。為父報仇，決定刺殺我們，卻被雁兒撞見，想著她是你殺父仇人之女，遂起了殺她之心，是也不是？”
“我……”說了一個字便再也說不下去了。他本就對她起了殺心，想掐死她，隻是最終他清醒過來，怔然發覺自己竟然想殺了她，才趕緊鬆手，卻也被她的毒針射中雙腿。
這是他自己活該，他承認！他以為她回去了，過得舒心愜意，恐怕一點都不為他擔心吧。現在卻知她自那晚就下落不明，可想而知他心中有多懊悔，痛恨自己。
“莞兒，鴻兒他……”
“你的好鴻兒恐怕是從什麽人那裏知道了他爹的死是與我們有關，以為是我們殺害了他爹，所以想暗中殺了我們為他爹報仇。”
龍紫菀眼神銳利的射向賀君鴻，令他無處遁形：“雁兒失蹤的那晚，怕是是他起意行刺我們被雁兒發現，他就擄走了雁兒。想來雁兒是他仇人之女，自是對雁兒也起了殺心。你快說！雁兒到哪裏去了？你是不是將她殺了？”
“我沒有。”賀君鴻起身說道。
看了眼他們，臉上露出幾分懊悔：“那晚我腦子不清醒，確實起了殺心，但最後我意識到自己竟然掐著她的脖子我就立即鬆開了手。同時，她也向我發射了兩枚毒針，射中了我的雙腿。”
他看著不遠處的樹枝，眼神悠遠，似乎又回到了那個傷心的夜晚：“那天下了很大的雨，我雙腿中針跌倒在地，滑下懸崖，半空中被一隻大黑鷹接住，救回梨花塚。”
他抿了抿唇繼續道：“毒解之後，我發現了一位武林前輩的墓，並且發現那位前輩遺留下的武功秘笈，我便在大黑鷹的幫助下，在梨花塚練了幾個月的武功，直至幾日前出穀卻被連妹子告知師姊以為我摔落懸崖而死，也跟著跳下懸崖。幸運的是崖下無涯穀穀主左丘池所救。”
他慶幸師姊無事，又激憤道：“誰知那無涯穀穀主竟垂涎師姊美色，欲逼迫師姊嫁與他。我聽後怒氣衝衝趕往無涯穀欲救回師姊。那左丘池心狠手辣，見師姊不願嫁與他，便暗中給師姊和我下了噬情蠱毒，還將我和他女兒左丘姑娘給推下地底寒潭。”
提到那次左丘池竟推自己女兒落地底寒潭，他依舊替左丘憶蘭感到心寒。
“許是命不該絕，我們非但沒死，還找到了左丘池的原配夫人畢勝霞。畢勝霞因嫉妒害死了左丘池的愛妾才會在孩子出生之後，被左丘池挑斷手腳筋脈，推落地底寒潭。”
“我們四人尋了出路，回到了無涯穀。就看見無涯穀中紅綢高掛，大紅喜字貼滿門窗，門外還停著一輛大紅花轎，地上還有爆竹燃放的殘渣。我便明了左丘池定逼迫師姊和他拜堂成親。”
“我們當然不能讓左丘池如願以償，現身阻止了婚禮。左丘池被畢勝霞毒瞎了左眼，趕出了穀。我和師姊被左丘池下了噬情蠱毒，畢勝霞說解藥隻剩下一粒半，並知道我和楚伯伯楚伯母的關係，就要我……”他頓了頓，有些難以啟齒，“殺了你們中的一個，取了首級交給她以此換取解藥。”
楚翼和賀葉之未想到事情竟然是如此曲折複雜，亦未料到他竟答應畢勝霞，要取楚翼龍紫菀二人中的一個首級去換取解藥。
“那你回來和我們說安平宇都有意與我們南夏結盟都是哄騙我們引翼哥去西蒙軍營的詭計。”
“莞兒，”楚翼顯然不願相信，又看著賀君鴻，眼裏含著希冀，“鴻兒。”
賀君鴻避開他的注視，語氣低沉：“是，那是我和安平宇都設計引楚伯伯去西蒙軍營的陰謀，目的就是為了刺殺楚伯伯。”
“鴻兒，你……”楚翼驚愕，呆愣著一張臉。又突然想到什麽，重重歎了口氣：“鴻兒，你是不是依舊以為你父親是我殺的？你老實告訴我。”
賀君鴻看了他一眼，又垂下眼瞼：“是。上次在破廟我遇到了我父親生前的手下潁川四鬼的黑鬼賈道真。聽他所言，我父之死乃是楚伯伯楚伯母夫婦所為，因此我才氣憤回來想找機會刺殺楚伯伯，但我想到楚伯伯和我說過俠之大義，我便再下不去手。可是……”
他閉了閉眼，吐了一口氣說道：“可是卻被雁兒妹妹撞見了。我怕她嚷嚷驚醒你們才挾持了她。之後就如我之前所說的那樣了。我跌落懸崖也不知她回了家裏還是去了哪裏。”
“唉～”楚翼又沉重的歎了口氣。“早知如此，我就應該告訴你當年發生的所有的事以及你父死因，讓你自己去辨明這裏頭的是是非非，也不致弄出這許多事來。”語氣中透露出懊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