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_ 雲峰之巔 駕鶴西去
那夜，楚雲雁和賀君鴻逃離了靈鷲山莊，連著覃嵩也一起跟來了。三人好似沿著靈鷲山北麵方向而去。跨過山頭就到了雲峰。
三人往雲峰峰頂攀登而上。
到達山頂，山峰之巔已是大雪紛飛，白雪皚皚。樹木，草地，峰巒皆是雪白雪白，銀裝素裹，宛若雪之王國。
雪地之上，積了厚厚一層白雪，雪兔在雪地裏奔跑走竄。樹梢上，鬆鼠在樹枝間跳躍玩耍
\"哎，乖乖，別跑！別跑呀！\"
耳聽得很遠處傳來一個歡快的聲音，眨眼間那人就已到了麵前。
他穿著破舊的僧袍，腦袋光溜溜的，手上提著一隻肥大的兔子，笑起來，眼睛眯成一條線。
\"老和尚，等等我！\"
緊接著又有一個頭發亂蓬蓬，白發蒼蒼，胡子拉碴的瘋癲老頭，跟在他身後，出現在三人視野中。
\"老猴子，你咋連一隻兔子都未捉到？你這老胳膊老腿莫不是不靈光了，連隻兔子都跑步過了，哈哈……\"他這笑得倒像是個猴子。
瘋癲老頭，氣得鼻孔出氣:\"你這喝酒吃肉的老和尚，若不是為了追你，到手的兔子我會讓它跑咯？\"
\"老和尚，來來來，\"瘋癲老頭抬手邀他過去:\"咱倆比劃比劃。\"
\"不比，不比。\"和尚蹲在石頭上，搖著頭，突然睜眼說道:\"哎，有幾個娃娃來了，你可以找他們比去。\"
瘋癲老頭也早知道他們三人杵在那。沒什麽興趣，也搖頭固執道:\"我不跟他們比，我就要跟你比。\"
\"嘿，你這倔老頭！\"和尚站起來，無可奈何地白了他一眼，朝賀君鴻三人招招手。
賀君鴻三人相視一眼，走上前去。
賀君鴻瞧著他們兩個有些熟悉，突然想到他們兩個就是那年林中遇到的和尚伯伯和瘋癲伯伯。
當下露出喜色:\"兩位前輩，可還記得晚輩？\"
老和尚圍著他轉了一圈，打量了一下他，這才想起他是誰，一拍手笑說:\"原來你就是當年那個小娃娃。\"
目光在他身上又上下來回逡巡了幾遍，搖頭晃腦說:\"沒想到啊沒想到，當年那個小娃娃如今倒是變得很不一樣了呀。內力深厚，想必武藝也不凡吧。\"
又看了看他身邊的兩人，點點頭:\"這兩個小娃娃也是不差呀。\"
目光轉向賀君鴻說:\"露兩手怎麽樣？\"
賀君鴻也不推辭，說些客套話，當下抱拳道:\"那晚輩就獻醜了。\"
幾人退後，讓出空地。賀君鴻拔出龍淵劍，隻見一團光華綻放而出,宛如出水的扶芙蓉雍容而清冽,劍柄上的雕飾如星宿運行閃出深邃的光芒,劍身、陽光渾然一體,像清水漫過池塘從容而舒緩,而劍刃就像壁立千丈的斷崖高聳巍峨。
寶劍爭鳴！
\"好劍！\"瘋癲老頭看見這把劍也忍不住誇讚。
劍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風，又如遊龍穿梭，行走四身，時而輕盈如燕，點劍而起，時而驟如閃電，白雪紛崩。
一套招式下來，老和尚拍拍手，連連說了三個好字。
問著已經就地架起火堆，生起火，搭起架子烤兔子的瘋癲老頭:\"老猴子，怎麽樣，後生可畏吧。\"
瘋癲老頭眼皮抬了抬，哼了一聲:\"尚可。\"
老和尚把兔子順手丟給他，也坐在火堆旁，說道:\"老猴子，你別不服氣。俗話說，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我們兩個糟老頭，也許就是那死在沙灘上的浪。\"
\"瘋老頭推開他搭在肩頭的手肘，沒好氣說:\"要死你死去！\"
\"嘿，你這老猴子平時糾纏我不清，但關乎性命之時，恁地無情。\"他裝作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活像個被丈夫拋棄的怨婦。
咳咳，三人揮去這奇怪荒誕的想法。
賀君鴻向二人感謝道:\"晚輩多謝兩位前輩的教導之恩。\"
\"哎，\"老和尚擺擺手說:\"我們也沒教你什麽。\"
\"不過，你這小子聰明是聰明，資質也不錯，隻是可惜，老和尚早就不收徒啦。\"
\"不管怎麽樣，還是要感謝兩位前輩。但不知可否告訴晚輩兩位前輩的高姓大名。\"
\"哈哈……\"老和尚突然哈哈大笑:\"老和尚這麽多年不在江湖上走動，連你們這些小娃娃都不認識貧僧了。\"語氣裏也不知是釋然還是黯然。
\"想當年丐幫陸子謙，逍遙島龍睿逸，靈鷲山覃冥，還有我少林惠明，在江湖上都是響當當的人物，武林人人稱道，江湖武林誰人不知，無人不曉啊。\"
似想到當年的壯舉和輝煌，老和尚露出憧憬。
垂頭歎道:\"英雄遲暮，我們這些老家夥，也是時候退出江湖，這以後的江湖，就屬於你們這些年輕人了。\"
雖然遺憾敵不過歲月的侵蝕，但他本是豁達之人，黯然會也就釋懷了。
賀君鴻和覃嵩立即猜出:\"原來您就是嵩山惠明大師。\"
\"哎呀。不錯不錯。小娃娃們倒是知道老和尚的名諱。\"惠明老和尚喜得見牙不見眼。
覃嵩說道:\"這幾位泰山北鬥的英雄人物，晚輩怎會不知。當今天下還在傳唱你們的事跡呢。\"
\"哦～\"惠明老和尚手肘捅了捅瘋老頭的腰，有些興奮道:\"聽到沒有，老猴子，我們這些老骨頭還沒有被那些小娃娃們遺忘。\"
此時，兔子已經烤熟，香氣四溢，勾引著味蕾。瘋老頭拔下一條腿大吃了起來，哼哼幾聲算是回應。
惠明老和尚見他理也不理他，隻顧吃獨食，當下暴跳如雷:\"好啊，老猴子，你居然吃獨食！\"
瘋老頭不理他發神經，隻顧埋頭啃咬。惠明老和尚也不示弱，拔下一條後腿也大嚼了起來，還不忘招呼三人:\"你們三個小娃娃若是不嫌棄，也來吃吃吧。\"
此時，天早已大亮，他們三人腹中都有些饑餓。聞著香味，他們吞咽了幾口口水。
賀君鴻和覃嵩走上前去坐下。楚雲雁跟在賀君鴻身後坐下。
賀君鴻拔下一條前腿拿給楚雲雁。
楚雲雁倒也沒嫌棄，接過兔子前腿，咬了一口，吃了起來。
他和覃嵩也扒下兔子肉，吃了起來。賀君鴻完全不顧及形象。
覃嵩卻是拿出一把小刀，割下一塊肉，慢條斯理吃了起來。
這吃東西的樣子還頗像他的父親。吃起肉來都不喜歡吃腱子肉，而且小手指會向上挑。
瘋老頭目不轉睛盯著他瞧了會，突然抓住他的手，很是急切地問道:\"你是誰？你是誰？\"
用力抓著他的手一直問著\"你是誰？\"，\"你是誰？\"
這一聲突變，其餘四人皆是一驚。
看出覃嵩不適地皺起眉頭，賀君鴻扒著瘋老頭的手，想把他扒下來，卻是被他爪風傷到了手背。
\"君鴻哥哥！\"楚雲雁心疼地握著他的手，看著他手背上的抓痕，對瘋老頭怒聲大罵:\"你這瘋老頭，幹麽傷我君鴻哥哥？\"
瘋老頭看了她一眼，突然一把推開她，很是生氣說:\"我不想看到你。\"
而後目光轉向覃嵩，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他，嘴裏喃喃著:你是誰？你是誰？
楚雲雁被他用力一推，險些摔倒，幸被賀君鴻扶住:\"雁兒，你沒事吧。\"
楚雲雁搖搖頭:\"沒事。\"
兩人又看著僵持的二人。
惠明老和尚覺得瘋老頭有些不對勁，有可能是想起了什麽。他循循道:\"老猴子，你怎麽了？\"
\"你是不是想起了誰？\"
瘋老頭心中突然清明，驚喜得連連叫喚:\"是()兒！是()兒！\"
\"小色鬼。\"惠明老和尚目光在覃嵩臉上審視了一番，這一看到真有幾分覃()的影子。但他肯定不是覃()，覃()早已經死了，若是活著也不會這麽年輕。難不成是他的兒子？
覃嵩突然聽他提起父親的名字，突然有所猜測:\"前輩難道就是祖父麽？\"
惠明問:\"你祖父是誰？\"
\"我祖父就是靈鷲山覃冥。\"
\"哎呀，你真是小色鬼的兒子呀。\"又拍了拍瘋老頭，對他說道:\"這瘋老頭啊，就是你祖父覃冥覃猴子啊。\"
\"祖父！\"覃嵩激動地喚了覃冥一聲，眼眸晶亮，含著孺慕敬佩之情。
瘋老頭也就是覃冥，當下大喜，\"好好好，我覃冥後繼有人了。\"
覃冥和覃嵩祖孫相認，自是喜不自勝。
父親的死，祖父定然知曉，若不問問他。如果不搞清楚，他也坐立難安，與楚雲雁和賀君鴻也無法再坦誠相待。
當下便問:\"祖父，父親的死，你一定知曉。可否告知孫兒，父親的死是否與我這兩位好友的父親有關。\"
覃冥雖然有了一絲清明，但腦子還是不清醒，很多事都想不起來。看著賀君鴻和楚雲雁，覺得他們麵容甚是熟悉，卻是想不起來。
頭又痛起來了，抱頭大叫:\"啊！我的頭又疼起來了！頭疼！頭疼！\"
覃冥抱著頭痛喊亂竄。覃嵩也無法從他口中得出父親死亡真相。隻能不問，抱著他輕聲安撫。
待覃冥冷靜下來，惠明老和尚看著賀君鴻和楚雲雁，卻是問覃嵩:\"這兩位小娃娃是誰？為什麽說你父親的死與這兩娃娃的父親有關？\"
覃嵩未開口，賀君鴻就出聲介紹自己和楚雲雁:\"晚輩賀君鴻，父親是賀安齊。我身邊的妹子是楚雲雁，乃是楚翼龍紫菀之女。\"
\"哦～，這麽巧。你居然是賀安齊的兒子。\"
看著眉目肖似龍紫菀的楚雲雁，笑意滿滿:\"這女娃娃與莞兒長得倒是挺像。我還以為是莞兒的什麽姊妹呢。沒想到會是她的女兒，竟然長這麽大了。\"
\"那煩請大師將這恩怨給我們小輩分說個明白。\"
\"好吧。\"知道這事不能隱瞞他們做兒子女兒的，惠明便把覃()的死給他們說清楚。
\"原來我父親真是被你父親給害死的。\"
\"可是也是你父親調戲我母親在先。\"
\"可我父親並沒有害你父母之心。你父親卻為一己之私，設計害死了我父親，還將之嫁禍給雲雁姑娘的父親。\"
賀君鴻被他說得啞口無言，無法反駁，一雙拳頭攥得緊緊的。
楚雲雁擔心地扒開他的手，與他十指交握。很是生氣覃嵩對她的君鴻哥哥咄咄相逼:\"你不要再這樣說君鴻哥哥，這又不是他的錯。那個時候，君鴻哥哥還是個未出生的孩子。你父親的死又不能怪他。\"
\"再說了，君鴻哥哥已經為他爹爹所做的事懺悔過了。我和爹爹娘親也原諒了他。難道你想為你爹爹，和君鴻哥哥決鬥不成？\"
\"有何不可？\"
\"你！\"楚雲雁一臉吃驚看著明明之前還與他們相談甚歡，互為好友，現在卻劍拔弩張要與他們決鬥的覃嵩。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在他們氣氛僵持的時候，蹲在地上的覃冥突然跳起來大叫大嚷。指著賀君鴻說:\"他是害死()兒的混小子，他是殺了我兒的小混蛋！\"
覃嵩驚喜道:\"祖父，你記起來了。\"
惠明老和尚亦是哈哈大笑:\"老猴子，你可記得你自己是誰？\"
瘋老頭喃喃了幾句:\"我是誰？我是誰？我是覃冥！我是覃冥！\"
惠明拉著他的雙手說:\"那老猴子，你看看我，你可記得我是誰？\"
覃冥眼睛望向他，突然記起:\"你是喝酒吃肉的酒肉和尚惠明！你是酒肉和尚惠明！\"
\"哈哈……\"惠明又是哈哈長笑，\"對，我是酒肉和尚惠明，我是喝酒吃肉的和尚惠明。\"
\"你是惠明！我是覃冥！\"
\"對對，你是覃冥！我是惠明！\"
\"哈哈……\"
兩人麵對麵站著，拖著對方的手，大叫大喊著，哈哈長笑幾聲，就止了聲息。
三人見他二人笑著笑著就沒了聲響，突覺不對勁。
他們試探地叫著他們。
\"惠明師父。\"
\"祖父。\"
賀君鴻和覃嵩相互看了眼，緩緩伸手碰了碰他們。
他們突然向兩邊後方倒去，砰然倒下，沒了聲息，手還保持著向上拖著的姿勢，眼睛睜得大大的。
他們三人才知道覃冥和惠明二人已經去世了。
\"祖父！\"
\"惠明師父！\"
三人伏在他們身邊，大聲叫著他們的名字，可是他們兩人卻再也沒有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