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8章 黑夜梳妝
一張老舊的梳妝台前,屋裏黑漆漆,她湊到鏡子前,伸手進自己的嘴裏,抓住白生生的門牙輕輕一扒,就輕易將之撥出來。
隨手輕放在桌麵上,接著是第二顆,第三顆……
門牙沒了,就接著撥大牙,所有的牙齒都仿佛已經老化到快要自然脫落,隻要用手輕輕一撥就能拿出來。
外麵是寧靜的深夜,月光從老式玻璃窗灑進來,她專心至致地撥著牙齒,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整個世界靜寂無聲。
馬薇薇正在撥自己的最後一根大牙,她手摸到光禿禿的牙床,順著往裏,找到最後一根,用力。
整個過程,一點也不疼,就好像拿掉身體一些多餘部位,就像是頭皮屑,又或是折斷的指甲。
突然,就在最後一根也撥出來半截之時,她看著鏡中沒了門牙的自己,嘴唇塌陷進去,臉部扭曲,就好像無法控製自己的肌肉一般。
看到自己的這副模樣,她一下停下動作,一股被忽視的感覺憑空而來,我絕對不要變成這樣。
不對,我為什麽會撥掉自己的牙齒,看著桌麵已經擺了幾排的大小不一的牙齒,看起來一點也不漂亮,就跟豬骨頭上的牙齒一般醜陋。
沒來由的就生起一絲恐懼,她眼睛順著月光看向屋內,掉漆的木櫃子,板凳,屋內陳舊而熟悉,有種淡淡的久違感。
這就是她的房間,隻是我為什麽會半晚起來,對著鏡子做這麽奇怪的事情。
還有,牙齒又怎麽那麽容易撥掉,記憶中每一次牙齒鬆動,都要搖上不知多久,痛得死來活去才撥掉的。
等等……
這梳妝台,櫃子,房間的一切擺明,分明是老屋的房間,可老屋不是已經拆了嗎。
那我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她驚恐地想要轉過頭仔細打量屋內情況,然而不知為何,一股無形之力將她定住,無法轉動脖子,隻能勉強用眼角餘光四下掃視。
最最關鍵的是,馬薇薇感覺到自己身後有人,在這種深夜約莫3點的時候,怎麽會有人無聲無息站在自己身後。
她拚命地轉動眼珠,試圖看清周圍,但始終無濟於事,就在這時,鏡中忽然有東西動了動。
目光一下轉移過去,這下她終於看清了,自己的後邊的確站著一個白衣女人,看著就感覺熟悉,起碼見過不止一次。
隻可惜,屋內光線昏暗,那女人好像剛剛才睡醒起來,一頭長長的黑發披散下來,將臉部都擋住,根本看不清楚。
難道是自己的同學,是李文文,還是莫愛妮,又或是村裏的小姐妹?
她想著是哪一個熟人,心裏那股沒來由的恐懼還是沒有消息,反而愈來愈強烈。
眼睛死死盯著鏡中人影被黑發擋住的臉上,隱約可以看到一張蒼白的麵孔,光線昏暗,她凝神仔細打量著那張臉,試圖看出那是誰。
終於,對方緩緩靠近,雙手抓住垂落的黑色發絲,一張蒼白而僵硬塌陷的臉出現在她肩膀上,看起來說不出的親昵。
然而,馬薇薇隻感覺混身一個激烈靈,那張臉盡管跟沒了牙齒一般,臉皮嘴唇完全陷進去,可還是一眼就認出來,正是自己看了十幾年的臉。
近!
太近了……
這張從黑發後麵露出的蒼白臉孔就那樣擱在她肩膀上,就如同親密的兩個小姐妹間互動,她可以感覺到這張恐怖的麵孔傳來的冰冷觸感。
讓她的皮膚起了一陣雞皮疙瘩,那張詭異而又變形的嘴唇在耳邊低語,明明近在咫尺,卻又聽得不大真切。
盡管如此,卻給她一種感覺,就好像有人在喚自己一般,馬薇薇本能地抗拒,可她身體完全無法動彈。
聲音透過耳膜,鑽入腦海,仿佛已然深入到意識深入,令她感到完全無處躲藏。
恐慌已快要將她淹沒,就在這危急關頭,馬薇薇唯一能想到的,就隻有堂哥馬正,一個曾在她麵前創造過奇跡的男人。
眼睛下意識落在手腕上,那裏正戴著自己的守護之表,是哥哥親手造的,手表還戴在手腕上,她用盡自己最後的力氣,激活手表。
正在這時,那個長得跟她一樣,緊貼在她背後的東西似乎感覺到了什麽,居然全身變形拉長,就從她耳朵鑽了進去.
如同拉長的麵條,爭先恐後地從耳朵鑽進她腦袋,就如同迫不及待地要和她合二為一,又或者是取而代之。
啊!!!
馬薇薇大叫著從床上彈起來,全身是汗,柔軟的羽絨被表麵被汗水浸濕,高檔絲質睡衣緊貼在身上,說不出的別扭難受。
她下意識看向對麵,那裏有一張乳白色的田園風格梳妝台,美侖美奐。
隻是,鏡中人卻是麵色蒼白,瞳孔緊縮,大片的眼白布滿了磣人的血絲。
呼哧……呼哧!
馬薇薇終於分辨自己身處的環境,屏著的呼吸這才大口大口喘息起來,新鮮的空氣進入肺部,讓她人迅速變得清醒。
房間裏燈光明亮,歐式家具,水晶吊燈,柔軟的席夢思,正是自己在建安市新家的房間裏。
與剛剛身處的老屋舊房間有著天壤之別,然而那種感覺仍舊是那樣強烈而深刻,至今想起來還不寒而栗。
她抱著雙腿,將身體倦縮進睡裙裏,一時間完全不敢再入睡.
“又是這個夢……為什麽?為什麽一直做這個奇怪又恐怖的夢?”
最近這些天,她就一直夢到自己出現在老屋的舊房間,半夜三更黑漆漆一個人對著鏡子撥牙,之前一開始,都是撥著撥著就醒了。
直到今天,居然撥到了最後一根,就在她意識到不對,停下來後,又發生了新的變化。
那個身後的自己,不,那絕對不是自己,我不可能變得那麽醜……
馬薇薇立即搖頭否認,隻要一想起那張近在咫尺,清晰恐怖的熟悉麵孔,她就打心底裏生出寒意。
不由得,她下意識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牙齒,生怕隻要一摸就鬆掉了,還好,牙齒完完整整長在哪,絲毫沒有鬆動的跡象。
一邊檢查,腦海中還不斷閃過剛剛的感覺,仍舊是如此的清晰,就仿佛真實發生過。
她耳朵忽然微微一豎,看向房門。
篤篤!!!
房門被敲響,外邊傳來爸爸馬天成的聲音。
“薇薇!你又做惡夢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