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 連續碰壁
「聖祐,你看到我們小組的冠霖了嗎?」
「繆爾呀,你看到賴冠霖了嗎?」
順著宿舍走廊一路詢問一路尋找,然後兜兜轉轉地,李容夏終於在宿舍外面的小陽台看到了賴冠霖的身影。
因為身影完美與陰影重疊,靜靜地站在立柱的後面,匆匆望過去,差一點就要錯過,但視線餘光還是捕捉到了賴冠霖的身影,腳步急忙剎車,快速調轉回來,三步做兩步地沖了過去,擔憂地呼喚到。
「冠霖,沒事吧?」
心臟噗通噗通地狂跳著,李容夏認認真真地上下打量著賴冠霖,一直到確認賴冠霖沒有出現明顯的傷口,這才稍稍放心下來,但為了進一步確認,李容夏還是出聲詢問到:
「沒有受傷或者不舒服吧?需要呼叫醫生嗎?」
賴冠霖的表情微微有些緊張局促,愣愣地看著李容夏,沒有說話,在陰影之中無法準確判斷臉色,以至於李容夏也沒有辦法完成判斷,稍稍放下的心臟又再次提升起來。
「怎麼了?哪兒不舒服?如果是語言不通的話,和我或者龍國說,我們幫你翻譯。」
賴冠霖窘迫地擺擺手,「沒有,沒有……我沒事……我很好。」
結結巴巴的話語還是不太通暢,但至少表達了完整的意思,李容夏終於鬆了一口氣,然後細細打量著賴冠霖,訓斥責罵的話語已經來到嘴邊,遲疑了一下還是吞咽了下去;又想著假裝什麼事情都沒有,直接回去練習,卻又覺得不妥,雜亂的思緒在腦海里涌動著。
呼……
李容夏也深呼吸一口氣,讓沸騰的思緒冷靜下來,然後用熟悉的中文詢問到,「怎麼了?突然缺席了練習,也沒有和任何人說一句,大家都擔心得不行。」
賴冠霖驚訝地看向李容夏——因為是節目的關係,他們需要儘可能避免使用中文,否則觀眾聽不懂、節目組也聽不懂,其他練習生自然而然就會形成一個小團體,排斥他們,他們都清楚地知道這一點。
顯然,李容夏也知道,「節目組沒有跟過來,現在沒有攝像機鏡頭。我知道,你現在語言還不太熟練,還是說中文比較方便。」
李容夏有這樣的想法,並不是空穴來風。
從錄製節目到現在,賴冠霖都在和語言做鬥爭,偶爾參雜英文地表達自己的想法,卻依舊詞不達意;而且,集體訓練的時候,也跟不上老師的指導,即使想要努力也有心無力,這是一種非常憋屈的狀況。
更何況,賴冠霖是2001年出生的,今年才十六歲而已,離開家鄉短短六個月,就需要應付如此壓力巨大的環境,確實非常非常困難。
這兩天,賴冠霖正在試圖理解「男子漢」的說唱內容,並且根據自己的理解重新創作說唱部分的歌詞——這是規則允許的。
小組評價的原則是保持歌曲的原樣,包括歌詞、旋律和舞步結構等等,不需要做大幅度改變,比較的就是兩個小組表演同一首歌的舞台效果,但為了凸顯出小組特色,改編部分舞蹈構成以及說唱歌詞是允許的,但前提必須徵詢對手的同意。
考慮到賴冠霖的語言情況,「男子漢」的一組和二組經過商議,同意雙方改動說唱歌詞,但僅限於說唱部分。
可是,賴冠霖的創作非常非常艱難,兩天時間也沒有任何進度,明天就要在導師面前進行首次展示了,這讓賴冠霖感受到了巨大壓力。顯而易見的,語言是一個壁壘,短時間內難以逾越的堅厚壁壘。
從編舞到歌詞,壓力是全方位的,也是排山倒海的,兩天四十八小時僅僅只睡了不到八個小時而已,但練習進度依舊不盡如人意,焦躁與恐懼的情緒就在連連碰壁之後滋生瀰漫,如同黑暗之中的巨獸張開血盆大口,緩緩地吞噬著希望的微光。
果然,賴冠霖稍稍放鬆了一些,遲疑了一下,「容夏哥,我……有點害怕。」
「嗯?」只要願意開口,那麼就意味著打開了局面,李容夏沒有插話,而是認真地側耳傾聽。
賴冠霖還是有些遲疑,又停頓了片刻,「明天就要中間檢查了,我的歌詞沒有寫出來,舞蹈部分不管怎麼努力也跟不上大家的進度,而且還因為我一個人的關係拖累大家,我害怕我可能會讓我們小組輸掉比賽。」
李容夏依舊沒有冒然開口,不管怎麼樣,賴冠霖需要將這種負面情緒宣洩出來,否則積累著壓力,最終就可能徹底將他壓垮,終究只是一個十六歲的少年。
賴冠霖表情很是糾結,顯然腦海里有著無數想法,其實他很努力也很用心,但因為訓練時間太短,基本功的落差讓他很難跟上節奏,往往是事倍功半,挫折感就這樣一點一點累計起來,有種無力感。
「我有點害怕復仇者聯盟隊……」賴冠霖目光微微閃爍,抬起眼睛看了李容夏一眼,李容夏沒有說什麼,他才鼓起勇氣,「其實,剛才在練習室外面聽見了大輝他們的談話,他們在說說笑笑,非常開心的樣子,甚至還在放鬆地玩遊戲,看起來就好像一點都不擔心,他們說——」
賴冠霖停頓了一下,李容夏就知道觸發壓力的關鍵來了,他也不由屏住了呼吸。
「他們說我們的訓練進度太慢了,甚至不知道能不能站上舞台,因為我的基本功太差了,跟不上進度……」賴冠霖抬起眼睛看了李容夏一眼,沒有說話,卻已經透露出了信息,顯然他們還說了李容夏什麼。
李容夏卻並不關心,而是展露一個笑容,「冠霖,你知道嗎?我也害怕他們。」
賴冠霖愣住了,明顯不相信的樣子。
李容夏再次點頭表示確定,「我是認真的,其實,最害怕他們的,就是我和東昊,因為我們已經擁有過自己的機會,我們真正站在樂舞台上,卻沒有能夠贏得大眾的喜歡,就這樣撲街了;而復仇者聯盟的練習生們,哪怕只是一個鏡頭,觀眾就已經喜歡上了他們,你覺得我和東昊又到底是什麼想法呢?」
李容夏嘴角輕輕上揚些許,「羨慕?嫉妒?其實都有,但更多還是害怕,害怕無論我怎麼努力怎麼堅持,最終站在舞台上,觀眾也還是會選擇他們;害怕我們懷抱著一絲夢想的泡泡,然後就這樣被無情地戳破,那麼可能就是真正的終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