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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4 逆流而上

  骨碌骨碌。

  骨碌骨碌。

  輪胎與地面摩擦碰撞的瑣碎聲響在清爽的初夏微風之中飄散,微微潮濕的水汽已經在空氣之中瀰漫開來,漫天漫地的鮮橙色霞光勾勒出夏天的一抹恢弘,讓人忍不住想要回到無憂無慮的孩童時期——

  捲起褲腳在小溪里摸魚捉蝦,吵吵鬧鬧地參加打水漂世界錦標賽,嘰嘰喳喳地討論著到底是燒芋頭還是燒地瓜更好吃,結果卻因為溪里的一條水蛇而嚇得做鳥獸散,等待水蛇悠然離去之後,又指著彼此驚魂未定的模樣捧腹大笑,一個個挺直腰桿假裝自己是英雄,沾染水汽的笑聲在晚霞底下盛開。

  吧唧吧唧。

  金宇彬抬起視線瞥了一眼後視鏡,李容夏並沒有如同以往般上車之後就開始睡覺,而是正在吃杏脯。

  吧唧吧唧!

  李容夏似乎察覺到了金宇彬的視線,舉起手中的杏脯,用眼神詢問了一下,金宇彬連忙擺手表示自己不需要,李容夏也沒有堅持,又丟了一顆杏脯到嘴巴里,吧唧吧唧地咀嚼起來,看起來悠閑愜意。

  「啊,不知不覺,夏天就來了。」

  首次前往坡州進行「Prdue-0」的時候,整個世界還是白雪皚皚、寒冰刺骨,似乎還沒有來得及細細打量道路兩側的風景,就已經呼嘯而過地進入夏天,時間的力量就這樣不知不覺地將他們雕刻成不同的模樣。

  李容夏的視線又再次朝著車窗外望去,帶著些許留戀還有些許好奇,靜靜地注視著外面持續倒退的景色,平靜的眼神里有著太多太多的情緒,很難用簡簡單單的一兩句話完成總結,只是……錯綜複雜。

  金宇彬有些擔心李容夏。

  第三次排名儀式,那已經是一周前的事情了。

  在直播前的最後一次排名儀式上,李容夏的排名首次出現了下滑,投票規則的改變帶來了諸多不安,並且這種不安還將持續下去——

  因為最後一次任務,直播頻道前的投票規則還將繼續改變,每位國民製作人在網路投票都只能選擇一名練習生,不是兩名而是一名,真正意義的「ne-Pik」;而直播期間的現場投票也同樣是如此。

  另外,殘酷激烈的競爭也帶來了無與倫比的壓力,以二十名的姿態壓線躋身出道曲評價的最後一名練習生,是賴冠霖。

  更加殘酷的是,賴冠霖擊敗的是金龍國,兩位「男子漢」二組的隊友最後時刻面臨了生死對決的考驗,對於兩位當事者是嚴峻考驗,對於李容夏來說更是如此,手心手背都是肉,卻不得不再次面臨離別。

  最終二十名到二十三名的順位分別是,賴冠霖、金龍國、林煐岷和李義雄。

  金龍國和李建旻雙雙淘汰回家,他們和李容夏是從「男子漢」二組時期就開始合作的隊友,一路經歷無數風風雨雨,戰友情誼是截然不同的。

  而且,更加殘酷的是,「冰愛「傳奇舞台小分隊也只剩下李容夏孤軍奮戰,精彩絕倫的舞台演出也終究沒有能夠讓他們更進一步,甚至就連參與直播競爭的機會都沒有。

  那種無力感,令人窒息,更加令人憤怒。

  所以,他們應該如何努力?他們還能夠怎麼努力?他們應該朝著什麼方向前進?希望是否依舊存在?

  在冰冷的現實面前,他們所能夠掌控在手中的命運,著實太少也著實太輕。

  而且,排名儀式結束之後,沒有喘息時間也沒有調整空間,練習生們擦乾眼淚,告別戰友,轉身就投入最終出道曲評價的備戰之中,整整一周時間沒有停歇地一路狂奔,精神和體力的雙重挑戰都已經達到極限。

  全心全意地埋頭練習,馬不停蹄、腳不沾地地朝著終點衝刺,一直到今天,這才結束節目的第四次也是最後一次合宿,練習生們紛紛返回自己的公司,休息調整三天之後,就將迎來節目的最後一次錄製——

  先是抵達現場進行綵排,因為最後是直播的關係,必須確保所有流程的縝密與精細,所以這次練習生們將前後進行三天綵排;等待綵排結束之後,也就是周五,他們就將迎來最後一期的直播演出。

  今天,是周六,「Prdue-0」的第十期節目昨晚播出完畢,金宇彬第一時間守候在電視機前觀看了直播。

  其實,從節目來看,第三次排名儀式結果出爐之後,李容夏坦然而從容地接受了結果,並且點燃昂揚鬥志,幹勁十足地投入最後一輪出道曲評價——

  李容夏依舊是李容夏,「傳奇練習生」的名號果然名不虛傳,連續第五次擔任了小組隊長,與邕聖祐、金在奐、姜丹尼爾、朴志訓、周學年等人在同一個小組,並且堂堂正正地擔任「Hands-n-e」的主唱位置。

  然後,李容夏率領隊友行雲流水地完成了任務分配,展現出積極主動的競技狀態,似乎已經做好戰鬥的準備。

  但是,金宇彬是了解李容夏的,即使節目上絲毫感受不到任何情緒的波動,就好像堅不可摧的磐石,他也依舊能夠感受到李容夏內心的悲傷與苦澀,笑容越是燦爛,情緒就越是洶湧,卻嚴嚴實實地隱藏起來。

  李容夏總是如此,獨自背負著太多太多壓力,咬緊牙關地堅持著戰鬥著,但背後的那些汗水和鮮血卻全部吞咽下去。從公司的困境,到並肩作戰的小夥伴一一被淘汰,再到連軸轉的繁忙行程和炙熱到癲狂的矚目,一切的一切就這樣層層疊疊傾軋下來,根本沒有喘息的空間。

  此時,也是如此。

  看著雲淡風輕,笑容滿面的李容夏,金宇彬卻擔心著壓力是否已經超出負荷,然而他也不知道應該如何開口。

  也許是因為眼神太過炙熱,以至於李容夏也看不下去,對著後視鏡露出一抹無奈的笑容,「怎麼了,是不是我的臉上沾著東西了?」

  金宇彬想笑卻笑不出來,遲疑了一下,「容夏,你還好嗎?」

  李容夏微微愣了愣,笑容就上揚起來,「很好,我一直都很好。」

  金宇彬不相信,他也沒有說什麼,只是再次用擔憂的眼神瞥了後視鏡一眼。

  李容夏輕輕嘆了一口氣,丟了一枚杏脯到嘴巴里,細細品嘗著那甜蜜和酸澀混雜在一起的錯雜滋味,沉默許久許久,就在金宇彬以為李容夏不會開口的時候,他發出了聲音,「你知道龍國在離開之前說什麼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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