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9 歌迷見面
嗡嗡嗡。
嗡嗡嗡。
嘈雜的熱浪在耳膜之上涌動著,彷彿能夠清晰捕捉到那些漂浮在空氣里的瑣碎議論聲響,帶著雀躍和悸動的狂熱。
整個諾大的國際會展中心都能夠明顯地感受到空氣的洶湧,彷彿整個空間都被一點一點逐步壓縮起來一般,滾燙的躁動如同火舌一般舔舐著皮膚,汗毛燒焦的氣息在鼻翼底下若有似無地遊離縈繞著,血液跟著升溫起來。
汩汩。
汩汩。
耳朵里涌動著沸騰的聲響,卻分辨不清楚到底是空氣涌動還是血液沸騰,只是剎那間陷入一個混亂之中。
就好像垂直跳入湖泊之中緩緩下沉一般,耳朵里殘留著轟鳴聲,逐漸安靜下來的世界讓那種轟鳴越來越明顯,四面八方包圍過來的寒冷與黑暗也無法掩蓋,然後……湖水演變成為岩漿,每寸皮膚都能夠感受到滾燙滾燙的燃燒感。
「容夏?」
「容夏!」
呼聲,由遠及近,彷彿站在山谷的另一邊聲嘶力竭地呼喊一般,竭盡全力也依舊只能捕捉到一些迴音,然後,越來越近、越來越響,最終如同驚雷般直接在耳邊炸開。
呼!
李容夏就感受到了一種衝破水面的突破感,氧氣宛若暴雨般蜂擁進入肺部,大口大口的呼吸讓身體幾乎站不穩,只是感受到膝蓋一陣發軟,下意識地就依靠住牆壁,勉強支撐住身體,恍然之間發現後背滲出一片汗水。
「容夏,你還好嗎?」
金宇彬注意到了李容夏的走神,連續呼喚了許多句,才終於將李容夏魂游天外的精神重新拉回到地面,神情里流露出擔憂來。
媒體見面會的時候,李容夏還是老神在在,一副穩坐釣魚台的模樣;但記者們離開,馬不停蹄地就進入歌迷見面會階段,李容夏就逐漸變得緊張起來,越是臨近就越是緊張,就連晚餐便當都沒有吃完。
金宇彬非常擔心。
李容夏朝著金宇彬揮了揮手,扯出一個笑容,「怎麼樣,今天到場的歌迷多嗎?」
金宇彬沒有開口。
李容夏努力大笑起來,試圖掩飾眼睛里的哀傷和苦澀,「哈!難道不多嗎?這下糟糕了,專輯要賣不出去了。」
金宇彬有些難受,「容夏,你很緊張嗎?」
李容夏沉默了片刻,然後輕輕點了點頭。一個動作,就消耗了所有力氣,試圖開口打趣調侃兩句,卻發現喉嚨完全被堵塞住,根本無法開口,於是嘴角的笑容完全綻放開來,慌亂地掩飾著自己的窘迫。
歌迷見面會,終究不同於媒體見面會。
面對記者,李容夏可以談笑風生、遊刃有餘,因為這只是工作而已,記者的多寡並沒有本質的區別。
但是面對歌迷,他卻沒有辦法。歸根結底,藝人是一份暴露在鎂光燈之下,擁抱大眾的擁護與熱愛的工作,舞台前方的那些人群,不僅僅是粉絲而已,同時也是賦予舞台意義、賦予藝術色彩的存在。
不同,終究是不同的。
從「1.0」到「3.0」,再到「Produce-101」,李容夏真的經歷了太多太多,他必須經受一次又一次的打擊然後再重新站立起來——
永不言棄、戰鬥不息,口號喊起來似乎並不費力,但現實生活卻必須跌倒一次又一次,反反覆復地面臨挫折與坎坷,傷痕纍纍、鮮血淋漓地在無盡黑暗之中,重新找到繼續堅持的動力,事情真的沒有那麼容易。
「宇彬哥,如果依舊沒有人出現,怎麼辦?」李容夏抬起頭看向金宇彬,笑容明亮,但言語卻帶著些許膽怯。
總是自信滿滿、總是堂堂正正、總是元氣滿滿的李容夏,何曾展露出這樣的脆弱?
但金宇彬卻知道。
「3.0」的歌迷見面會,他們在一個巴掌大小的場地舉行,美名其曰是「限定見面會」,只有一小部分歌迷能夠參加;但內心深處,他們都知道真正的原因,因為沒有多少歌迷報名,他們就連三百名歌迷都召集不到,最終限定一百人,才勉強召開了一場歌迷見面會。
其實,在專輯正式發行之前,他們就已經預知了結果——也許,這註定將是一張無法取得成功的作品;但李容夏依舊必須展露笑容,再次登上舞台展開宣傳。
金宇彬無法想象李容夏到底需要多大的勇氣才能夠重新站立起來,參加「Produce-101」,然後為了夢想再次奮鬥,但即使他只是一個旁觀者,也於心不忍,甚至不忍心看下去,這著實太殘忍也太痛苦。
錯過「Produce-101」的出道機會,再次遭遇沉重打擊,然後……十八個月後,他們又必須再次面臨相同的場合,再次面對聽眾的考驗,即使是李容夏,事到臨頭也難免流露出內心最深處的恐懼和遲疑。
「容夏,人來了很多,很多很多……」金宇彬竭盡全力也沒有能夠控制住自己哽咽的聲音,眼淚終究還是落了下來。
看著壓力面前終究沒有能夠控制住情緒的金宇彬,李容夏反而是輕笑了起來,「宇彬哥,你這是在代替我落淚嗎?」
李容夏又開起了玩笑。
金宇彬有些窘迫,慌亂地用手背擦拭淚水,看著重新找回笑容的李容夏,也跟著笑了起來,「今天到場的人,真的很多。會場外面聚集了超過一萬名歌迷,就只是為了今天能夠進入現場。現在會場兩千個座位都已經坐滿,但是門外的歌迷還是不願意離開。」
「全部坐滿了嗎?」李容夏的眼神微微顫抖著,泄漏了內心的涌動,一點點期待,卻又擔心不過是夢境,患得患失。
金宇彬重重地點點頭給予肯定。
李容夏不由自主地握了握拳頭,緊張和激動交織的情緒洶湧上來,然後就這樣插上翅膀肆意翱翔起來,但馬上就重新找到了重心,思緒重新集中在即將到來的舞台表演之上,「那麼表演需要更加專註才行!專註!專註!」
在兩千名歌迷面前的獨自舞台?
這才是李容夏出道三年來的第一次,他必須奉獻百分百的完美演出才行!越是盛大的舞台就越是需要專註與投入,越是隆重的場合就是越是需要熱忱與激/情!他必須做好準備才行。
「可是,其他歌迷怎麼辦?」李容夏腦海里又浮現出了一個念頭,「不是說,一萬多名歌迷來到現場了嗎?那麼其他沒有辦法進入現場的歌迷,怎麼辦?」
對於李容夏來說,每一顆繁星都是珍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