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7章 恩賜
天空城，長老廳內。
1號靜靜端坐在大廳盡頭的巨大石椅之上。
而在他的麵前，大廳的中央，則是正在播放著諾頓孤身一人迎戰國際魔法聯盟軍的一幕幕。
畫麵中的視角很奇怪，是第一人稱的，就好像是1號直接在諾頓的大腦裏安裝了攝像頭一般。
這導致諾頓那一番華麗的表演動作在此刻的畫麵中很難表現出來。
好在1號本身也是個高手，根據畫麵的抖動和攻擊襲來的方式，他也能大致判斷出諾頓的應對方式。
畫麵最終在諾頓用力將魔杖捅進自己心髒的那一瞬間消失。
而見狀，1號也深深的歎了口氣。
他能清晰體會到諾頓的情緒和想法，早在布斯巴頓被圍困的那一天起，諾頓就已經把自己當做是一個死人了。
諾頓並不在乎自己的生命，他甚至都不在乎布斯巴頓魔法學校能否繼續存在。
他隻在乎他學生們的安危。
也正是因為這樣，他才會放棄了抵抗。
在與傲羅和獵手們的整個戰鬥過程中，他甚至就連作為傳奇巫師所必備的特異化魔法都沒有使用，僅僅就是用著最最基礎的魔咒和戰鬥技巧，去迎戰了這個世界上最最強大的軍隊。
為所有旁觀著這一場戰鬥的人獻上了一場百年難得一遇的視覺盛宴！
“咚——”
長老廳的大門被重重推開。
輕柔涼風裹挾著一股濃重的血腥味率先湧進了長老廳。
緊隨其後進入長老廳的，是粘稠宛若糖漿的黑紅色鮮血。
在失去了大門的阻攔後，它們肆無忌憚的在地麵上流淌著，很快便將長老廳入口給染成了令人作嘔的黑紅色。
“啪！”
一隻皮靴重重踩踏在了血漿之上。
依耶塔緩步走進了長老廳。
在她身後的入口走廊內，潔白的光芒照耀之處，則是堆積著如山一般的屍骸。
這些屍體的新舊程度不同，但他們身上都穿著代表著天空城，或者說國際巫師聯合會的官員長袍。
其中的一小部分人，甚至還穿著華麗無比的長老袍。
這些人原本才該是端坐在那座長老廳內的主人，而此刻，他們殘破的身軀永遠躺在了過道上，唯有他們體內汙濁的血液才沿著光滑反光的地板流淌進了大廳。
“先生，已經全部處理幹淨了。”
走到了1號近前的依耶塔單膝跪地，恭敬的說著。
與先前常見的優雅幹練形象不同，此刻的依耶塔身披戰袍，腰跨長劍，一副少女騎士的英姿颯爽模樣。
長老廳中央投影射出的白光就這麽直直的打在了她的身上。
更是為她增添了幾分聖潔的味道。
隻是如若這時候有人能仔細觀察依耶塔，卻能從她的身上察覺出一絲說不出來的詭異。
當然，現實中並沒有人那樣做。
就連1號也沒有絲毫看上依耶塔一眼的意思，他的目光依舊牢牢鎖定著已經變成了白幕的投影畫麵。
“依耶塔，你知道嗎？我又永遠失去了一位兄弟。”1號頗為哀傷的說著。
依耶塔聞言瞥了眼投影，用沒有絲毫感情的聲線說道：
“您是指布斯巴頓的諾頓教授嗎？他的確是位了不起的人。”
“了不起？不不不，他還遠遠稱不上了不起。”1號連連搖頭道，“他想要拯救布斯巴頓的學生們，這一點是絕對正確且正義的。但他卻選擇了依靠向林克·弗利和鄧布利多乞討來完成自己的目的。明明他還有著其他的辦法可以選擇。比如說，來求我，求我接收布斯巴頓的學生們，允許那些孩子前來避難。
他該知道，知道我會答應的，畢竟我們可是比親兄弟還要親的兄弟。
可他偏偏沒有那樣做。
從這個角度上去看，你還覺得他是個了不起的人嗎？”
“不！不覺得了！”依耶塔斬釘截鐵的說道，“他太愚蠢了，簡直就是這個世界上最最愚蠢的人！明明他有著先生您這樣一位至高存在可以求援，但卻選擇了另外一條岔路！”
1號嘴角微微上揚，略帶譏誚的說道：
“不不，你又說錯了。諾頓他非但不愚蠢，反而是太過於聰明了一些。
他沒有向我求援是因為他害怕我會將那些布斯巴頓的孩子們再度推上戰場。或者采用比戰爭更加殘忍的手段去對付他們，比如說，把那些孩子製造成陰屍，或是在他們身上進行血脈改造實驗之類的。
你覺得，我會那樣做嗎？”
“當然不會！這是對您赤果果的汙蔑！你是一位品格如此高尚之人，又怎麽會……”
依耶塔顯得非常激動，可她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1號打斷道：
“錯！你的錯誤層出不窮，依耶塔！現在看來最最愚蠢的人該是你才對！如果諾頓將布斯巴頓的師生趕到我這裏來避難，我當然會把所有的手段都對他們來上一遍！這可是為了大愛，為了整個世界，犧牲掉渺小無比的他們又怎麽了？這該是他們的榮幸才對！
所以我才說，諾頓是個很聰明的人。
他早早預料到了這一切，所以選擇了另外一個選項。
盡管這個選項會導致他顏麵盡失。”
這回依耶塔沒有再繼續回話。
她已經從最初的單膝跪地變成了五體投地的真正跪拜。
且她的身軀正不斷顫抖著，身下更是有著一灘濕痕在光滑的地麵上迅速擴散開來。
這不能理解，來自1號的巨大恐懼已經徹底籠罩住了她，事實上眼下她還能保持著意識的清醒沒有昏厥過去就已經非常難能可貴了。
而此刻端坐於最高座位之上的1號在短暫沉默了片刻之後又說道：
“之所以我會說諾頓配不上了不起這個稱謂，是指他所追求的東西太過於狹隘了。他已經被俗世的理念洗了腦，意識中滿是對小愛的執念，從而忘卻了自身超然的身份和地位。這使得他僅僅隻為了一些虛無縹緲的小愛，就奉獻出了自己的生命。”
“唉——”
他深深的歎了口，起身繼續道，“盡管這般的狹隘，可我還是認同他的理念和做法。這是一種標準的，悲情英雄式的結局。這種結局雖然對他本人不那麽友好，可的確足夠絢爛，也足以令後人歌頌。
諾頓喲！我的兄弟！為自己的信仰獻身，你死得其所！”
言罷，1號低下頭，開始了默哀。
依耶塔也連忙把頭壓得更低了一些。
雖然1號先前的那番言論前後矛盾，甚至可以說是毫無邏輯可言，純屬放屁，叫人無法理解。
但眼下依耶塔依舊提起了自己全部的力量和情緒，想要去附和1號。
因為她很清楚，隻有這樣做，她才能收獲最大的好處。
而與她預料中的一樣，在短暫的默哀之後，1號臉上的悲傷神色盡去，取代之的則是依耶塔所熟悉的那種溫柔中又帶著些許冷漠的微笑。
他一步步走下了台階，伸手將依耶塔扶了起來，柔聲說：
“你剛才說，外麵你已經全部處理幹淨了，是嗎？”
“沒錯，先生！”依耶塔急忙說，“截至目前，我們已經借助攻擊霓虹魔法部的契機發動了政變，整個國際巫師聯合會的上層議會成員，連帶著大部分的官員都已經被我殺光了。再加上先前天空城的軍事力量也被您率領手下屠滅，所以眼下整個天空城連帶著國際巫師聯合會已經完全歸複於我們的掌控當中。”
“哦？你連官員都殺了一大部分？那接下來如果要恢複國際巫師聯合會權力運轉的話，效率豈不是會很低？”1號有些意外的說著。
聞言依耶塔又一次跪了下來說：
“很抱歉，先生，我不得不那樣做。他們都沒能通過我們有關於消滅霓虹魔法部的忠誠測試，我認為他們隻是表麵上的歸順，事實上並不打算長久的為我們效力。所以我就下手清除了。”
依耶塔把話說的非常誠懇。
可聞言1號的眼神裏卻多了幾分譏諷。
依耶塔的想法根本瞞不過1號。
他甚至都不需要動用攝神取念之類的魔法，僅僅是依靠對依耶塔行為和背景的觀察就能得出依耶塔最真實的想法。
依耶塔作為天空城長老家族的外圍分支，還是一個女人，其地位事實上非常低微。
要不然她也不至於在巴結上了老哈裏斯之後，還隻能充當一個秘書助手之類的角色，需要拋頭露麵的出去執行接待外賓之類的工作。
而像她這樣一個地位低微的家族外圍女性，從最初迷住了司格芬，讓司格芬不惜與家族翻臉也要與其訂婚，到後來又借助司格芬勾搭上了老哈裏斯，這一路上所遭受的委屈和刁難，必然也多的叫人難以想象。
至於那些官員。
1號其實也覺得他們不可能對他有什麽忠誠可言。
政客就是這樣的，一直以利益為最高也是唯一的追求。
他們中或許還有人秉承著理念和信仰，想要做一些實事，可身處這樣的一個環境之中，他們的精神也早就已經被玷汙了。
所以1號從一開始就沒想要求他們有什麽忠誠之心，他隻想要這批人能為自己工作罷了。
這一點依耶塔也很清楚。
所以結合這兩點，依耶塔殺了那麽多官員的唯一理由便是，公報私仇。
1號緩緩俯身貼到了依耶塔耳邊說：
“好孩子，複仇的滋味怎麽樣？”
依耶塔身體猛地顫抖了一下，險些失去平衡跌倒在地上。
她其實也知道，自己殺那些人的理由又極大可能根本瞞不過1號。
同時她更清楚的是，1號如果想要執掌國際巫師聯合會和天空城，那麽那些官員就是必不可少的。
但她最終卻還是那樣做了。
依耶塔慘笑了一下，抬起頭看著1號虔誠道：
“先生，我不是有意的，我就是沒有忍……”
1號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打斷了依耶塔道：
“我沒問你為什麽要殺他們，我隻是問你，複仇的滋味怎麽樣？”
此言一出，依耶塔臉上瞬間泛起了一大片的潮紅，她喘著粗氣，頗為陶醉的說道：
“太爽了！”
“嘿嘿嘿嘿——”
1號起身後退，詭異的大笑著。
這笑聲聽起來十分暢快，促使著依耶塔也一邊流淚一邊笑了起來。
她明白，自己的死期恐怕就要到了。
然而就在下一刻，卻聽1號突然停下了笑聲說：
“我其實並不打算長久的治理天空城和國際巫師聯合會，所以你殺不殺那些官員我根本就不在乎。準確來說，這該是你的煩惱。”
依耶塔不可思議的抬起頭，剛才1號話裏的信息量實在是太大了，大到讓她有了一種她自己覺得不切實際的猜想。
“張開嘴！”1號突然拔高了音量。
依耶塔下意識的張開了嘴。
隻見1號臉上已經恢複了先前溫和的微笑，他掏出了一柄匕首，那匕首柄上鑲嵌著一枚碩大的綠寶石，但那綠寶石卻給了依耶塔一種非常詭異的感覺，就好像那是某種生物的眼球，而且還是活著的一般。
1號沒給依耶塔太多觀察匕首的機會。
他伸出手，用匕首緩緩在掌心割了一刀。
隨著傷口浮現，與傷口大小極其不符合的巨量血液噴湧而出。
它們並沒有依照物理規律滴落在地上，而是宛若活過來了一般在空中凝結成了一條血龍，不斷的飛舞著。
投影中的白光照耀在它們身上，泛起了一道神秘的血光。
依耶塔就這麽怔怔的望著那條血龍。
鮮血這種東西她見得多了。
可她發誓，她從未見過如此聖潔且強大的血液。
那血液仿佛具有著某種難以形容的魔力，以至於她的食欲都被勾動了起來，口腔裏瘋狂分泌著唾液，不得不不斷吞咽也防止口水滴落。
而於天空之中盤旋著的血龍也回應了她的欲望。
直直的衝進了她長大的嘴裏。
“轟——”
一道巨響自依耶塔腦海中響起。
依耶塔感覺自己的意識被炸成了碎片，又被血龍攜帶的力量強製性的重新拚合在了一起。
一股強大無比的力量在她體內遊走著，強化著的她的身體，強化著她的靈魂和魔力。
與此同時，1號的聲音也幽幽響起：
“接受吧！這是我給予你的恩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