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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人間日暮七星現 第93章 以命換命

  “死亡並不可怕,隻要是榮耀的死去,那麽長生天會安排他的使者,接我們去他的光明聖殿的……”


  窩別台對死亡的理解,是在四、五歲時,良木哈對他說的這句印象深刻的話語。


  那時二王子原本還是個快樂的小馬駒,喜歡在草地上追逐著羊羔奔跑,可是這一次良木哈遠征歸來時,特地找來了窩別台的母親,美人莫綸,


  “咱們那匹野馬駒子跑到哪了,讓他過來。”


  莫綸不敢怠慢,趕緊召來窩別台,二王子看到是父王回來了,一路小跑的闖進帳子,然後一躍而起,良木哈就用寬大的臂膀把這小馬駒子給接到自己懷裏來了。


  “父王,你又打勝仗了嘛?”窩別台一邊興奮的大喊,一邊去扯良木哈的絡腮胡子,疼的這草原硬漢吸溜吸溜的直抽氣。


  “那是當然,我答應過你這小馬駒子,將來要把整個草原都送給你奔跑的。”


  這原本是父子間半開玩笑的話語,卻惹得一旁的莫綸美人莫名的緊張起來,四下打量,確認沒有外人在,才心中稍安。


  “父王,這次你得勝歸來,有沒有給我帶什麽禮物?上次給我帶回來的多爾塔硬弓,我到現在還拉不動呢。”


  “哈哈,當然,這次喊你過來,就是讓你看看咱們哈蘇亞這次的勝利之果的。”


  良木哈抱著懷裏的窩別台大步流星的走到帳子外麵,又帶著侍衛們,一直走到了營盤的中央廣場。


  那裏,數十個高大的木樁上,捆著這次帶回來的戰俘,那些戰俘上身的衣服已經被扒光,顯然經曆過嚴刑拷打,身上布滿了恐怖的血痕。


  窩別台平日裏都被莫綸夫人看的很緊,從來沒有看過這些木樁上綁人的樣子。


  這次莫綸夫人依然想要阻攔,“大王,窩別台還小……”


  “唉,”良木哈臉色一沉,“我良木哈的兒子就是草原上展翅的雄鷹,你不讓他鍛煉出一對強大的翅膀,還怎麽讓他帶領我的勇士們去擊敗敵人。”


  莫綸夫人便不敢繼續阻攔,隻是想用手掌去蓋住小窩別台的眼睛,哪知窩別台還是好奇的低頭從莫綸夫人的掌縫間看向刑柱。


  良木哈左手一揮,“馬駒子,你可看好了,這就是咱們的敵人,你要記得,你和敵人往往隻能活下一個。”


  說著,良木哈示意手下開始點燃每個刑柱前的一堆柴火,而每一座柴堆之上,架著一口碩大的鐵鍋。


  窩別台有些害怕,怯生生的問道,“父王,這些人都要被煮了麽?我們可不可以放了他們?”


  良木哈徹底推開莫綸夫人擋在窩別台麵門的手掌,指向刑柱的後方,“孩子,你看那裏……”


  小窩別台順著良木哈的手指所向,看到在刑柱後麵更遠的地方,也架著數個更加高大,層層疊疊的柴堆,而木柴架起的高台之上,密密麻麻的堆滿了哈蘇亞勇士的屍體。甚至有些屍塊已經殘缺不全。


  “孩子,如果我們放過他們,那下次躺在那上麵的,就是我們自己。或者,你的母親……”良木哈又指向了莫綸夫人,“你的母親可能就會被他們侮辱。”


  “不,我不許他們欺負我的母親!”原本還心懷恐懼的窩別台被良木哈的說法激發出了身體裏的雄性熱血,怒目圓睜的瞪著刑柱上的俘虜。


  刑柱

  前麵的大鐵鍋裏,水已經漸漸沸騰,那些奄奄一息的戰俘們被行刑的士兵挨個架起,扔到了沸騰的大鍋裏。


  頓時,那種撕心裂肺的慘叫反複衝擊著在場人的耳膜,莫綸夫人實在看不下去,轉身告退。小窩別台也想跟著母親離開,卻被良木哈緊緊抱在懷裏。


  “孩子,死亡並不可怕,但我們要死的像個真正的男人,我們要死的有意義……”


  如今窩別台雖然年紀剛過二十,他的寶刀削下的腦袋卻已經幾乎破百。他也看到過不少忠心跟隨的勇士們,在自己的麵前不斷死去。


  他覺得這些死亡,不管是對手,還是自己的手下,都是充滿榮耀的。


  但他不想讓蘇蘇在自己麵前死去,不管這死亡是否榮耀。


  等帳子裏隻剩下他和蘇蘇二人時,二王子盯著麵色潮紅的蘇蘇,呼吸開始變得粗重起來,此刻那個眼神迷離的少女,依舊渾身乏力,動彈不得。不斷逼近的窩別台,讓她從憤怒開始變得恐懼,原本就頗顯突兀的少女前胸開始劇烈的起伏,然而她所有能做的抵抗,隻是拚命的搖動自己的腦袋。


  “蘇蘇姑娘,我不會讓你死的。我也不會讓別人欺負你,我要你做我的女人,我回去後就請求父王準我娶你為妻。”


  說著,窩別台用顫抖的雙手,開始去解蘇蘇長袍上的衣扣。蘇蘇氣的渾身顫抖,奈何眼睜睜的看著窩別台還是在自己的身上俯下來……


  隻有最後的抗爭了,蘇蘇打開貝齒,咬住自己的舌頭,窩別台隻要再敢前進一步,蘇蘇就要咬舌自盡。


  窩別台看到了蘇蘇動作,明白了她的心意,並不感覺意外,但蘇蘇的決心,卻讓他開始有些擔心。


  窩別台噌的一聲拔出自己雪亮的匕首,遞到蘇蘇的手中,


  “蘇蘇姑娘,就算你覺得我配不上你,我也不能看著你在我麵前死去,我為你化解淫藥之毒後,你大可再把我殺死,這個世界上就沒人知道……”


  窩別台願意用自己的命去換取蘇蘇的命,這樣的死亡是榮耀的麽?二王子並沒有心思去考量,他隻有一個念頭,不能就這麽看著蘇蘇也像彩彩一樣,因為失血,荒原斃命,冰雪埋屍。


  打定主意後,窩別台伸手卡住蘇蘇尖俏的下巴,兩指按住蘇蘇的頰車,稍一發力,蘇蘇隻聽到腦海裏傳來咯嘣一聲,頓時下巴失去了知覺。


  連這最後的抵抗都被麵前這個禽獸給瓦解了麽,蘇蘇又氣又羞,腦袋幾乎都要炸開,最後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失去意識前,蘇蘇的腦海裏隻閃過一個念頭,“項北,你這個混蛋,我需要你的時候,你到底在哪裏?你到底在哪裏啊!”


  氈房之外,怒雪依舊瘋狂,甚至更為暴虐。


  氈房之內,少年意亂情迷,點點紅梅飄落在白雪鋪就的畫布之上。


  ……


  馬車之上,一直昏迷中的項北,突然驚醒過來,呆滯的目光望向拱起的車頂,嘴裏喃喃的呼喚了一聲,“蘇蘇!”


  一旁的小白狼驚喜的從月萊懷中掙脫出來,撲到了項北的枕頭上。月萊也從睡夢中驚醒,看到兩腮深陷的項北第一次醒來,連忙招呼明目人天默。


  “天默道長,他醒了。”


  天默趕忙卷起油膩的袖管,小心翼翼的墊起項北的脖頸,想要把他攙扶起來,

  哪知項北隻是漠然的看了一旁的月萊一眼,眼睛裏充滿了困惑,


  “不是蘇蘇?”


  隨即腦袋一歪,又昏迷過去。


  月萊忍不住問天默,“這個小哥哥也是要去白首山的麽?他怎麽看起來像是快要死掉了?”


  天默歎了口氣,“對啊,這孩子身上也有天頌師兄留下的信物,他的那塊界靈木比李重光的木劍還大,隻可惜他中了奇蠱,或許到了白首山,鬼手師兄能有辦法救他。”


  天默口中的鬼手師兄是白首山守界人的二師兄天恩,專攻能起死回生的大能醫術,但他研究的醫術並非單純為了救人,而是自己的興趣所在。有時為了自己的研究,天恩甚至會去殺人,因此,不能稱他為妙手回春,隻能稱他為鬼醫聖手。


  “咦?你是說這個項北哥哥是因為身上中蠱才病的這麽嚴重嗎?”月萊突然對項北的蠱毒感興趣起來。她一擼自己的袖子,露出一節藕段般雪白的手臂,


  “天默道長,我是狸族,我們的血天生可以解蠱的。”


  說著,不等天默和李重光的勸阻,抽出匕首在緞子一樣白嫩的手臂上一劃而過,隨即一道鮮紅鮮紅的血印就顯現了出來。


  月萊把自己的傷口貼上項北幹涸的嘴唇,滴答,滴答,滴答……數滴傳承著上古靈脈的狸族之血順勢滴入了項北的口中。


  天默雖覺不妥,但想著以項北現在的狀態,還不知有沒有命堅持到白首山,索性就讓月萊試試也未嚐不可。


  一旁的小白狼趁大家把注意力都集中在項北身上,伸出舌頭舔了舔幾滴飛濺到馬車上的狸族之血,仿佛發現了極品美味,興奮的把其餘的血漬舔舐幹淨,沒人留意到小白狼的眼神裏,也有隱隱的一道金光一閃而過。


  李重光好奇的看著月萊的舉動,發現月萊白皙的手臂上留下一道深深的血槽,有些於心不忍,忙找出了金瘡藥為她敷上。


  少女不禁又有意調侃到,“劍聖小哥哥,你這麽心疼我啊。”惹得少年劍聖又是一張大紅臉尬的不知說什麽才好。


  李重光不敢直視月萊,隻好借著項北轉移話題,“你的血真的可以給他解蠱麽?這位小兄弟怎麽沒有什麽反應?”


  月萊也正色道,“我也不懂,我隻是很小的時候見到過老族長為一個神秘的客人解過蠱,他也是用自己的血去幫那人清除血毒的,後來,大概過了兩天,眼見那個神秘客人嘔出了不少怪異的小蟲子。人的氣色就漸漸好起來了。”


  可惜月萊並不知道,青丘的狸族靈血,隻能解這個世界的蠱毒,而項北身上的魔芽仙蟲,卻是從另一個世界帶來的靈蠱。


  此次項北蠱毒爆發的如此劇烈,也恰恰是因為被項北無意間飲下的北荒蒼狼的王者之血,衝撞了原本已經平和的魔芽仙蟲,才導致這次項北的蠱毒發作的如此猛烈。


  看似平靜的項北,身體卻在承受著三種霸道的力量,北荒王者,上古狸靈,還有那最神秘的魔芽仙蟲,這場翻江倒海的爭鬥,連項北自己也不知道誰會更占上風一些。


  窩別台的馬隊從塔爾加營地脫身以後,向著西北方向的哈蘇亞營地展開了急行軍。而項北的馬車卻向著東北聖山的方向不斷前進。


  項北和蘇蘇,這兩個曾經偷偷在心中立誓永不分離的年輕人,終於是越來越遠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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