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人間日暮七星現 第208章 血洗殘陽(下)
項北對秦落雨很滿意,項北對自己很不滿意。
對自己不滿意,是因為他再次感受到了自己在麵對戰鬥時,卻沒有實力對敵的無力感,竟然需要一個曼妙的女子替自己去承受戰鬥的風險。
但秦落雨的表現,卻給了他意外驚喜。沒想到九生仙子,為了成就自己的計劃,不惜以白蓮之軀,盡染戰狡汙血。
但顯然,這種殘殺正是他的計劃中最需要的。
隨著五個小隊頭領淩空碎裂,那些一直麻木的行軍,麻木的潛伏,麻木的等待的人軍戰士,短暫的愣神後,突然爆發出雷鳴之吼,
“殺!殺!殺……”
第一次,他們有了足夠的勇氣,麵對幾乎不可能戰勝的敵人,大聲喊出自己的憤怒,“我們也是戰士,我們也會殺戮!”
同樣深受鼓舞的,還有那一隊最早引開了戰狡狼騎先鋒小隊的南郡騎兵。耿二盡量不去查看身邊越來越少的同伴,奔跑著苦苦支撐,隻為堅持到項北所說的,“戰場上發來的信號”。
“耿二哥,明天我們會在玉珠城北門外三裏處的野林外迎擊那些戰狡。”
“好,說好的,讓我帶著騎兵隊先上,我們的盾槍營根本架不住那些戰狡的死亡衝鋒。”
“耿二哥,騎兵也擋不住他們的。”大戰將至,項北盡量把每一句話都說的簡短直接,因為金沙城的耿忠曾給他講過一支狼騎小隊追殲大夏虎賁精騎,甚至差點挾持住大夏五軍都督常破虜時的殘暴。
“放心,項北兄弟,你春秀姐死了以後,我就沒想過要活多久,況且,我也宰過不少惡人和戰狡,這輩子,不虧了。有時,我甚至在想,是不是之前殺的那些鄉野小獸太多,才招致了如此報應。”
“耿二哥,我們還不能死,我們要贏。別忘了,我們還要一起去找霸都算賬呢。”
提到霸都,耿二的眼中又燃起了戰火,“兄弟,那你說,要我怎麽做?”
“明天騎兵隊要先替我們引開最先出戰的戰狡狼騎,他們喜歡以小隊作戰,我預計,最先出戰的,就是他們最精銳的小隊。但是,你們不要與他們正麵交鋒,而是要盡量把他們從戰場上引開。我算過了,戰狡從城門到野林,不過轉瞬,但你們從見到他們出城的時候,就撤退的話,剛好可以在他們尾隨而至的時候,退回到野林中。”
耿二點了點頭,他想起項北讓他特意去這片野林裏吸引戰狡小隊出擊的試探,心中暗想,莫非那時這項北兄弟就已經心中有了這番謀劃?
“進入野林後,就是你們騎手最艱難的時候,野林中林木橫生,荒草掩道,你們的速度會降下來。”項北雙眼盯著耿二,仿佛又回想起這位耿直的漢子帶著自己一起在老虎嶺上打獵的情景。
耿二已經在戰場多有曆練,瞬間領悟了項北的用意,“對,戰馬跑不快,但是那些戰狡身型巨大,速度會更慢!”
耿二的反應有點出乎項北的意料之外,想不到戰場竟然能把一個憨厚的漢子也磨煉的如此敏感,心中的顧慮也因為耿二的表現減輕不少,“耿二哥,我需要你們在野林裏拖住戰狡的先鋒小隊,等我們的一個信號。”
“什麽信號?”
“到時,我們潛伏在野林外小丘後的戰士們會給你的。”
……
耿二其實已經快撐不住了,三十多騎的人軍馬隊,在野林裏艱難的遊擊。可是身後的那些龐大的身軀,卻幾乎寸步不離的步步緊逼。
枯枝敗葉的確會遲緩雙方騎兵的衝擊速度,但野林本就不大,在反複的衝擊下,那些龐大的身軀把一些小樹直接撞斷,越來越多的騎手還沒有來得及抽刀反抗,就被身後的戰狡尖爪刺透了身體。
戰狡一向把人軍作為獵物。被掏了後心的士兵的屍體,就像被獵殺的狐狸和兔子一樣,拖回到戰狡胯下的巨狼身上。四肢垂在狼背兩側,隨著巨狼的奔跑來回甩動,很快又被鋒利的枯枝鉤掛的支離破碎。
有的騎兵實在受不了這種絕望的奔逃,索性停下坐騎,抽刀與戰狡拚命,但巨大的身體優勢,讓戰狡們無需吹灰之力,就又多了一份收獲。
到了最後,耿二身邊還剩的騎手已經不足十騎,就連他也開始動搖了,糾結著是要衝出樹林,還是轉頭與戰狡拚命。
就在此時,野林外的山丘之後,人軍的盾槍步兵突然齊聲高喊,聲勢浩大的呐喊是帶給士兵勇氣的力量,殘存的騎兵終於看到了希望,在耿二的帶領下穿出叢林,朝著盾槍兵的方向衝了過去。
野林中纏鬥的雙方都不知道外麵到底發生了什麽?但三個戰狡先鋒小隊,追殺那些騎兵正在興頭,根本不關心人軍盾槍兵團歡呼的原因,也不在意這些螻蟻的人數,徑直朝著最後的人軍騎手追了上去。
這三支戰狡先鋒小隊並不知道,他們的另外五支小隊,已經在孤身一人的秦落雨麵前,遭受重挫。
項北告訴過秦落雨,“我會讓騎兵把先鋒隊引開,你要幫我處理他們後續的援兵,這些援兵應該不如先鋒隊的實力,我需要你在氣勢上徹底碾壓他們。”
項北又在心中快速過了一遍自己的計劃。目前為止,一切都還順利,就算那些損失掉的人軍騎兵,也是可以接受的結果。
接下來,就要看那些盾槍步兵的表現了。
最後的人軍騎兵,帶著身後三十匹戰狡狼騎,衝著盾槍步兵的陣地敗退下來。那些正在為秦落雨呐喊助威的盾槍兵們,見到突然出現的戰狡狼騎,呐喊聲更加狂暴,他們手中的盾牌卡住地麵,準備迎接戰狡狼騎的衝擊,而從盾牌間隙間突出的矛槍,也在陽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
但這陣勢絲毫沒有引起先鋒狼騎的戒備,他們已經與人軍的這個陣型多次交鋒,由於力量上相差懸殊,這些看似堅固的盾槍陣型,根本經不起戰狡的一次加速衝擊。
隨後,躲在盾牌後麵的那些“食物”,隻能乖乖的接受被捕殺的命運。
項北預測到了此時的情景,他特意讓耿二把這些戰狡領到已經激發出戰鬥熱情的盾槍兵團麵前,就是為了讓這些“食物”懂得,對手,並非不可戰勝。
第一支小隊的頭領,帶頭衝向盾陣的時候,突然感覺有些不對勁,以往衝擊的盾牌,在迎接衝擊之前就開始搖搖欲墜,仿佛隨時都會倒下,可現在這麵盾牌,竟然如頑石一般,紋絲不動。
可惜先鋒小隊的頭領來不及想清楚這一絲變化到底意味著什麽,他和自己坐騎的身體就已經從地上高高躍起,衝著正麵的盾牌砸了下來。
就在衝擊的瞬間,這支小隊頭領幡然醒悟,盾牌紋絲不動,說明後麵的架盾兵並沒有逃跑的打算,如果他們硬抗,這一撞未必能把盾陣徹底撞開。
直覺告訴了他危險,但是卻並不能挽救他的性命,兩根防護鐵盾的矛槍猛然暴漲,同時朝他的麵門刺來。以往是沒有矛槍敢如此搏命,因為戰狡和坐騎都異常高大,想要以矛槍的長度刺中戰狡騎手的麵門,那矛手必須用身體緊緊的貼緊鐵盾。身體貼住鐵盾,即使能刺中戰狡,也無異於自取滅亡。
果然,先鋒頭領下意識的側身,躲過了左邊的長矛,但右邊的長矛卻避無可避,掛住了他的脖頸,在巨大的衝擊之下,矛頭力有千鈞,直接把戰狡的脖子撕裂了一半,鮮血頓時噴濺出來,但巨大的戰狡和惡狼的身體,狠狠的砸中了正麵的盾牌。
嘭的一聲悶響,貼上鐵盾的兩個矛手被鐵盾上傳來的巨大力道擊飛了出去,隨即墜落在地,口鼻開始向外噴出大量鮮血,想必是髒腑都已震裂。
盾牌兵也好不到哪去,雙腕應聲而斷,身體也被重重的壓在了盾牌底下,盾牌之上,戰狡先鋒的情況也好不到哪去,他用一隻爪子緊緊的壓住脖子上的傷口,但鮮血還是不斷從指縫間汩汩湧出,雖然說不出話來,但他還是用一雙血紅的獸瞳,惡毒的盯著周圍圍上來的盾槍士兵。
一個盾槍士兵靠的過近,竟然被這隻垂死的戰狡一把扣住了腳踝,拉到在地,碩大的狼頭尖嘴齜出一口尖利的犬牙,狠狠的朝著士兵的大腿咬去。
噗~來不及掙紮的盾槍士兵,被倒地的戰狡用牙齒撕碎了大腿的肌肉,也要開了上麵的動脈,又是一股鮮血噴濺了出來。
倒地的戰狡,示威似的朝四周的士兵嚎叫起來,但是張大的嘴巴裏傳出的卻不是讓人軍膽寒的咆哮,而是空氣冒出水麵時的動靜,“咕嚕,咕嚕……”
鮮血已經注入了他的氣管,先鋒戰狡,雙眼中精光開始慢慢黯淡下去。
又一個士兵圍了上來,戰狡還想掙紮著故技重施,可那條臂膀竟然有千鈞重,再也抬不起來。隻是身體抽搐了兩下。
唰,這個圍上來的士兵竟然用自己的跨刀,切開了先鋒戰狡的臂膀,用刀尖來回滑動,慢慢的割下來一個小肉條。
倒地的戰狡先鋒尚未斷氣,這個士兵怪異的舉動頓時讓他心中恐慌起來,這是第一次,人軍士兵在這些看似不可戰勝的對手眼中也看到了恐懼。
但這士兵並沒有太多的猶豫,瞅了一眼戰狡,仰起脖子,把那個還滴淌鮮血的肉條,放到了口中。
咯吱~咯吱~,人類的牙齒對這些如同膠木的狼肉來說,有些力不從心,但是這個士兵還是拚命的嚼著,每一次咀嚼,腮幫子就隆起一塊肉棱,嘴角也慢慢開始流出一趟血水。
其他的士兵一擁而上,不管戰狡先鋒到底有沒有咽氣,都要生吃他身上切下來的肉條,甚至有的找不到趁手的刀具,直接趴在戰狡先鋒已經被撕裂的身體上,直接用嘴開始啃噬起來。
魔鬼,會把他的對手也變成魔鬼。
如果,他們隻怕靈魂會被吃掉,那味同嚼蠟的戰狡肉,也能成為人軍的美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