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檢測
李仲恪抹了一把額頭浸出的汗滴,目帶不解之色眺向江文泰。
後者瞳孔瞪大,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壞了!鹿仁必是與血屍煞眼神對視,已經中了邪!’江文泰從未如此埋怨過自己的粗心大意,心想:‘我沒有料到鹿仁竟然有如此快的身法,本以為他會如從前一樣對這些異像避而遠之,卻沒想到他正麵硬剛劉二虎之後的確整個人都變得不同了,速度竟然隻比我慢了一絲!’
‘我看他的身手,至少也達到了磨礪血肉的階段,快要銅皮了!恐怕鹿仁前段時間一直窩在家中,就是在暗中修習不知從哪得到修煉書籍。
俗話說拳能壯氣,怪不得鹿仁近來整個人性格變化極大,原來已有功夫在身!
不過他從未接觸過讀書以外的世界,那裏知道當今天下,異患重重,一個不甚就能中招!
而我卻也沒有往這方麵多加注意,這才釀成大禍!’
江文泰正要解釋,就聽得耳畔虎虎生風,房簷屋角之上幾陣起躍之聲,有人正在快速逼近!
他心下自然知曉來者何人,當機立斷以眼神回應李仲恪的疑惑,示意他‘不要說話!’
李仲恪愕然,下一瞬眼前一花,空氣忽地凝結似的,隻感覺自己內心之中猛然感受到一股強大無匹的威懾力正在迅速產生,裸露在外的皮膚都好像受到針刺火燒。
“嗖!”
兩道身著黑色鱗服,上繡異獸身材高大威猛的男子從天而降,落在二人麵前,不怒自威,正是那令人膽怯的來源!
“是誰發現的命案現場?!”
左邊那人麵容略顯蒼老,大約三十歲出頭,鬢角卻已染上灰白,此刻喝問出聲,音波在空氣之中引發震蕩。
李仲恪隻覺得現場為之一清,之前那道淡淡的血膜被橫掃一空,心生安寧之感。
聯想起方才江文泰的示意,他頓時明悟過來,嘴唇緊抿並不多言。
江文泰的雙手伸出,大拇指交抵,做了一個古怪的手勢,交代了自己的身份,接著道:“有勞兩位公差,是我與友人今日回家路上,恰好遇見的災事!”
右邊的公差聞言,攝人心魄的目光緊緊的鎖住李仲恪的氣機,沉悶哼聲:“嗯?”
“不錯,正是如此。”
李仲恪勉力壓製住腦海中屍首微笑的畫麵,露出一個略微驚憂的神色,喉嚨開闔,語調卻像是兩截幹枯的枝丫摩擦發出的異響。
他心中一驚,卻見兩名公差麵色無異,隻當他是被現場的慘烈給嚇得不知所措。
其中一個從腰間取下佩刀,小心翼翼的緩步靠近那具跪坐祈禱的屍首。
而那名鬢角灰白的公差則是收起威嚴的臉色,對江文泰輕笑了一下,問道:“江龍派的小子?”
後者恭敬的點點頭,道:“是!”
“不用這麽客氣,我跟貴幫有些淵源。”鬢角灰白的公差揮了揮手,看向李仲恪,道:“這位是?”
“我的好友,是一名童生。”
“原來如此。”公差斜了斜眼,並未露出什麽異樣。
當今世道,以武為尊。文人之流,並不值得他折身結交。
就算是這江龍派的幫眾,實際也不入他眼。
“你們沒有中血屍煞吧?”
雖然看情況這兩個半大不小的年輕人是懂行的,但是例行規矩他還是出言問了一嘴。
李仲恪還未來得及回答,隻見江文泰鎮定的搖了搖頭,打趣道:“都知道這東西邪乎,我們都沒敢靠近就吹了哨子,這不等著您公府來人嘛。”
“不錯。”鬢角灰白的公差聞言神情放鬆了下來,笑了笑,道:“謹慎是好事。
最近這幾個月中血屍煞的倒黴鬼人數越發多了,縣尊下了命令,凡是查出一個,立地處決不問出身。
要怪啊,就怪那幫西南來的賤骨頭!”
說到這裏,他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沫,語帶不屑。
“確認了,是血屍煞。”
之前負責檢查屍首的公差走了回來,皺眉點頭說道。
“嗯,幫他們也檢測一下,雖說是懂行的,不過還是按規矩來。”
鬢角灰白的公差努了努嘴,又看向李仲恪二人笑道:“沒辦法,勞煩二位各擠一滴血給我弟兄。”
江文泰默不作聲,額角卻突突直跳,暴露出了他此刻內心的激烈鬥爭。
‘縣衙的捕手,至少也是足以比擬劉二虎之輩的鋼筋好手!我出其不意,以命相博,也許能搏殺一位。
但是兩人……我毫無勝算!’
他內心萬分懊悔,隻知道縣衙對中了血屍煞之人毫不容情,立刻緝拿,卻沒想到如今已經換成了當場格殺!
事態,竟已危險至此了麽?!
李仲恪臉色一凝,手臂緩慢的從衣袖中伸出。
他的觀察力何等敏銳,之前就看出了江文泰的不對勁,眼下已然明白一切。
‘若我真被檢測出來,恐怕眼前這兩名公差,會立刻出手!’
鬢角灰白之人臉上一直帶著笑意,似在催促二人,渾身鬆懈。
但是實際上,兩名公差此刻渾身上下氣血充盈,早已全神貫注的盯死了二人的一舉一動,一旦有所異常就會以雷霆之勢出手格殺!
‘我,真的中了血屍煞?!’
李仲恪內心震蕩,卻是壓根沒有想到自己與江文泰外出一趟就能遇見這等生死凶險,萬分無語。
“怎麽?二位不是說沒有觸碰屍體麽,怎麽如此遲疑。這中了血屍煞之人,雙眸會如同火燒,莫不是二位已經有所症狀,跟我哥倆在這戲耍?”
公差再次出口詢問,語氣卻已變得冷冽,無比的凶狠。
李仲恪聞言,反而釋然下來,率先咬破食指,滴入那身材高大的公差遞過來的一個陶壺之中。
江文泰瞳孔睜大,道:“你……”
“嗯?”鬢角灰白的公差厲聲喝問,黑鱗衣袍之上的走獸雙眼猛然發亮,身體外一道無形氣體擴散,令人雙腿發軟!
“一切正常。”
另一公差恰在此時已得出結果,淡淡地道。
“哦?”蓄勢待發狀的公差詫異地接過陶壺看了一眼,又遞了回去,冷笑道:“搞什麽幺蛾子?”
這兩人反應異常,他差點還真的以為撞上了中了血屍煞的邪種,激出了一身冷汗。
卻沒想到這小子的血液毫無異樣,還磨磨蹭蹭,簡直玩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