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心若蒙塵
“是你心蒙塵，以為見了外人也是塵土，以為萬物皆濁，豈不聞，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心若不淨，即便身處空靈，仍是塵土飛揚，你之道，尚不深，你這樣，坐在這裏無動於衷，永遠悟不出道來，不是小女咄咄逼人，愚見。”蘇離恨接著對著動也未動的一道人說著。
說完了心情突然好多了，心若蒙塵，萬物皆放在心中，分亂砸繞，怎麽能淨化？自己都沒想到會想了這麽多，知道了這麽多，說完了，忍不住笑了笑，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後扯著蘇天和想要離開，蘇天和凍得嘴唇都紫了，看得蘇離恨心疼不已，心裏更叫屈，不應該聽了華十三的話，來這裏受氣挨凍。
才要轉身，就聽見後麵的聲音說：“我心蒙塵！”帶著幾分無奈，“正是我心蒙塵，才來此處避開萬物，看來我若是想要洗去鉛華，是不能了。”簡潔的字眼，像是有著巨大的魔力，留住了蘇離恨的腳步，她轉過頭來，心花怒放，接著說道：“洗不盡鉛華，豈不聞，小隱隱於野，中隱隱於世，大隱隱於朝，若是想要心思空靈，便是菩提祖師的修為，要視萬物如空，視一切為無物。”
那道人麵含半點笑意，“姑娘所言，便是我不收眾生為徒，便是我的不對？你還是抱著希望想要留下來。”
“是，我要留下來，我已經不報了希望，想要走了，可是哪怕是一線生機，我都要去爭一爭，人生沒有完全的失敗，有的是我無盡的追求和不放棄。我沒有說我拜師學藝有多對，是我有求於你，是我未能擺脫塵世的困擾，是我不能洗盡鉛華。可是你不屑，我才要提醒你，你還沒有看開，若是看開了，收了我為徒又能如何？不過是空靈的一件事情，你若視他不是件事情，便什麽都不是了。我要在塵世中廝混，那都是我的事情，可是你不收我為徒，便是你的道行不夠，是你的修為沒有叫你看開這世間給的一切，錯在你。”蘇離恨緩緩道來，字字清晰。
那道人聽了從石頭上站起來，蘇天和無數次回想那個場景都會覺得他是不是很多年都沒有從上麵離開過了，“姑娘所言不過是叫我看開了，收你為徒不過是小事一件，甚至可以說是無物，何來不理之說是麽？”
蘇離恨跪下去，狠狠地埋進雪裏，“小女惶恐，身世未明，後有凶惡之人追殺，前不能解家事之謎，我無心報仇，隻是想要活命，隻為本能，望前輩念上蒼有好生之德，收我二人為徒，躲避塵世禍亂，我願天天跪於此處，不論風吹日曬，隻求一身本領，學成後，絕不危害無辜，做不意之事，我蘇離恨和妹妹蘇天和對天盟誓，若偽此願，人神共誅，蘇離恨拜求。”
蘇天和知道的姐姐，一直都是很有主意的人，總是話很少，會哄著她，姐姐即便看起來淳樸善良，看起來毫無城府，看起來別無心機，可是她很聰明，一直都很聰明，無論做事還是言論，都是一頂一的不落後，她從來都不說，不說她天資聰穎、過目不忘，不說她其實是個很有能力的人，她總是甘心的站在後麵，看著她蘇天和耀武揚威，為她歡呼雀躍，卻從來不會把自己提上去，這就是她的姐姐，蘇離恨，聰明深，卻善良，強勢，卻扶弱內斂。
那之後，一道人當然是收了兩個人為徒，可是每天，蘇離恨都不忘記在門前跪兩刻鍾以示尊敬和沒有忘記的誓言，一道人便苦笑著教了她內功心法抵禦嚴寒，最後還是忍不住說：“何必每一次都這麽折磨自己。”
蘇離恨想，她自己或許就是故意的，故意了這樣子用盡了方法，折磨自己，懲罰自己，才會覺得安心一些，隻有這樣子的人生，她才能覺得有些安慰，心裏才會好受一些。
蘇天和從回憶裏出來，抬起頭卻立時沒了剛才嚴肅的麵容，笑著說：“師傅，我們燒了客棧，估計以後不會下山了。”說完了還笑著扯著一道人的胡子，“師傅，你說以後沒有錢來給你買好玩的了。”顯然這段時間，他們已經很熟了。
蘇離恨起來笑著看了看蘇天和，接口道，“師傅才不稀罕你那些稀奇古怪的東西，還是收著自己用吧。”說完了就要進屋裏去。
一道人突然開口問道：“你們殺人了？”蘇離恨聽了一愣，回過頭來看了一眼師傅，點了點頭，“是刺了一劍，不過沒有死，叫他逃了。”一道人閉目半晌，然後睜開來，有些無奈的說：“我以為你在我身邊這麽久，是看開了的。”蘇離恨聽了有些吃驚，“師傅何出此言？”
一道人花白的胡子長了很長，每天蘇天和都會拿著梳子梳理，一麵梳一麵數著，“一下，兩下，三下••••••”再調皮的時候，會編成個辮子，然後紮起來挽個髻，師傅本來很嚴肅的臉，會突然笑起來，點著她的腦袋說：“你個丫頭，為師的話從來都不上心。”蘇天和便深了舌頭笑，從不當回事。
一道人站起來，“蘇離恨，你天資聰穎，不到兩年時間，便將我的些許功力參破，隻憑你這幾招，便一定不會輸於他人。我已無心再做你的師父，你還是下山去吧。”
蘇天和大驚，“師傅，你剛剛說什麽？你要趕我們下山？”蘇離恨跟著雙膝跪下，“師傅，是我蘇離恨所做之事過分麽？我手傷之人並不是應該饒恕之人，殘暴為性，早就是應該千刀萬剮，師傅何必為此趕我下山？”
一道人淺笑，“我以為你這麽久總是看開了仇恨二字，你才進山拜我為師的時候，我便看出你忍辱負重，心中大有不忿，收你為徒，這麽久，你一直都放不下執念，下了山，即便絕不傷及無辜，也必定對曾經的事情念念不忘，人若仇恨在胸，即便有善念，也會被仇恨牽扯，到時候愛恨兩難，會連及無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