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潛龍
三枚銅錢,在國師念念有詞中散落於桌案上,呈現不同的姿態。國師看了一眼銅錢,心中大震,眼中劃過一絲異色,拿起桌子上的毛筆蘸著墨,在紙上開始寫道:“真亦假時假亦真,夢裏是非轉頭空。”
淩天翔不解道:“國師,這是什麽意思?”
國師強忍著有些顫抖的手,不讓淩天翔發現自己的異常,鎮定道:“回皇上,這句話是說,王爺不管怎麽做,到頭來都隻是一場空,一場夢罷了,皇上不必擔心。”
淩天翔見卜算出此卦,心中也有了些許安慰,便看了一眼國師,有些驚訝道:“國師你怎麽了,怎麽臉忽然變得這麽難看。”
寒夜中,一陣涼風襲來。吹得國師跟著心底的寒意,從頭涼到腳,全身發冷。
“隻是剛剛卜算之時,心力消耗太大,如今老臣已經到了這個歲數,恐怕這一次,是老臣最後一次幫皇上卜算了,還請皇上體諒老臣。”國師摸了摸額頭,看似很疲憊的樣子,但手心已經握出了汗來。
淩天翔點點頭道:“國師為我大鳳朝的未來勞心勞力,朕絕不會虧待國師的。”
國師朝著淩天翔微微躬身道:“那老臣告退。”
淩天翔擺了擺手,獨自一人回到座椅之上。
國師心驚膽戰的離開禦書房後,就連忙回到房中,把門窗關得緊緊地,不漏一點風聲。然後拿出筆墨紙硯,在灰暗的燈火下,又把剛剛那兩句話寫了出來。
寫到此處,國師卻並沒有停下來的意思。而是筆走龍蛇,筆鋒陡然變得犀利起來,肆意盎然。與前麵用楷書書寫的截然相反,而是用的草書。
若是不懂書法之人,是定然看不出國師後麵寫的是什麽。
國師寫完後,放下筆將紙拿起來,喃喃讀道:“真亦假時假亦真,夢裏是非轉頭空。一朝風雨天下意,潛龍終有升天時。”
原來剛剛國師卜卦之時,並非隻有前兩句,而是有四句。不過國師不敢將後兩句給淩天翔看,因為前兩句其實說的是淩天翔,後兩句說的,才是北冥玄的命格。
日後的九五之尊,必然是北冥玄。國師搖著頭喃喃道:“難道這天下這麽快就要變天了麽。”
國師研究天道卜算幾十載,知道有些卜算的結果是不能讓人知道。若是泄露天機,國師定然逃不過一個橫死當場的結果。所以他才會這麽害怕,但又不敢和淩天翔明說。
淩天翔一個人坐在禦書房中,心中有些疲倦。疲憊的倒在龍椅上,就這麽躺了下去。在這個時候,他忽然有些懷念起唐沫還在的日子來。
那時候,唐沫不僅讓淩天翔在爭儲時沒有後顧之憂,也時常為他分擔朝中的事情。一下淩天翔拿不下的事情,唐沫都能幫他辦得妥妥帖帖。如今這蘇寶盈除了能在床上讓淩天翔滿足一番,在其他的事情上,是一點也比不上唐沫。
有時候淩天翔會突然生出一個念頭了,當初要是不對唐沫這麽絕情,或許現在的自己也不會活得這麽累,事事操勞,時時防備。
身心疲憊的淩天翔,全然沒有發現。在自己頭頂,房梁之上,還有兩雙眼睛在時刻注視的自己。
就在北冥玄剛出去沒多久,悄然來到禦書房的房頂時,蘇沫就心事重重,睡了一會見睡不著也跟著北冥玄來到了房頂之上。
兩人碰麵之後,沒有多餘的話語,朝對方點了點頭就開始悄悄注視著下麵的一切動靜。
當北冥玄聽見國師對自己的卜算,心中才知道淩天翔原來一直都沒有真正放心過自己。心裏麵不禁恍然,怪不得以前時常會有人在暗中查探自己,還好北冥玄隱藏的深,才沒有被淩天翔發現。
北冥玄一生,對自己隻有自己一句話,那就是‘我命由我不由天,天欲滅我我滅天。’對於國師對自己命格的卜算,根本不屑一顧。
兩人呆在房頂,見淩天翔好像睡著了,正欲離開,忽然聽見門口吱呀一聲,又一個黑影走了進來。
淩天翔聽見開門的聲音,身子依舊沒有動一下,慵懶的躺在龍椅上,淡淡道:“查到什麽沒。”
那黑影半跪在淩天翔身前,聲音低沉道:“請皇上恕罪,屬下仍是一無所獲。”
淩天翔仿佛早就知道會有這樣的結果,臉上沒有一絲的失望之色,淡淡道:“從明天起,召回飛鴻府的探子,要全部召回來。”
那黑影驚呼道:“皇上,難道平陽王那邊就不管了麽。”
淩天翔忽然坐了起來,眼中閃過一抹狠厲之色,冷冷道:“平陽王與朕相隔千裏之外,而且前年飛鴻府受蝗蟲之害,糧食銳減,一定讓平陽王元氣大傷。就算有什麽圖謀不軌,估計也還要幾年才行,而朕最近老是感到不安,似乎這京中有人要開始對朕不利。”
那黑影身子一震道:“皇上心中可有疑惑之人。”
“將人分成兩撥,日夜監視李將軍府和逍遙王府。”淩天翔忽然道。
那黑影露出不解之色,問道:“皇上,監視王府,屬下還能想的通。但是不知道為什麽連李將軍的府邸也監視起來。李將軍一直忠心耿耿,如今還在鎮守邊關,未有回京,家中不過隻有二小姐在打理,會有什麽亂子呢。”
淩天翔搖搖頭,心中煩躁之心越來越重。每當想起這些事情,淩天翔的眼睛裏,就露出無可奈何之色。表麵上淩天翔登上皇位,風光無限,生殺大權,不過抬手之間。但對朝中的一些重臣,卻是沒有絲毫辦法。
原因無他,因為當初淩天翔登基後,狠心殺光了跟隨自己的手下,最後連唐沫也沒放過。隻有李將軍因為不僅對他忠心,而且還是戰場上難得以為足智多謀的元帥。
若是淩天翔將李將軍也除掉,被鄰國宏景國知道的話,必然會趁機入侵,亦或是暗中打探鳳朝實力。若是鳳朝實力大損,說不得就要起兵了。
淩天翔將自己一心培養起來的手下,僅僅因為自己的猜忌之心,一個不留。眼前的黑衣人乃是最近才培養起來的心腹。
“有些事情,你沒有站在我的角度,是無法看清楚問題的。明天就照這麽做,下去吧。”淩天翔像是累極了,一刻也不想在多說話,就這樣躺了下去。
那黑影也慢慢消失在黑暗中。
蘇沫和北冥玄在房頂上麵麵相覷,都露出震驚之色,沒想到淩天翔手下,居然還有如此神秘之人。光從那黑影離開的手段來看,身手絕對可在江湖上稱一流高手。
淩天翔一直沒有小看自己,而自己卻越來越瞧不起淩天翔。北冥玄想到此處,心中一涼。若是今晚沒有出來觀察到這番形勢,估計自己被淩天翔吃了都還不知道。
從這個一刻起,北冥玄才開始將淩天翔當做一個真正的對手,嘴角滑過一絲玩味的笑意,喃喃道:“你這樣,人生才有意思。”
兩人悄悄離開禦書房,也沒有在去探查其他的事情,知道明天淩天翔還要帶他們去狩獵,期間可能還有許多危險,不得不小心應對,回去後就好好休息了一番。
次日一早,淩天翔親自騎馬帶著一隊禦林軍,威風凜凜地站在皇宮大門下。隻見此時的淩天翔身披金黃色的鎧甲,背上背著一張烏金打造的弓,滲著寒意,腰間懸掛一把五尺長劍,金色的陽光一覽無餘的打在他金光閃閃的鎧甲上,淩天翔劍眉微抖,嘴角無比的張揚。就那麽一站,仿佛一尊天神。
狩獵的圍場,在離京城三裏外的朝雲山,這裏也是曆朝曆代,皇帝最愛來狩獵的地方。因為這裏不僅風景優美,四季如春。而且山上最為鬼斧神工之處就是,有一個天然的廣場,矗立在山頂,平平的廣場,仿佛是被一位天神用神劍橫砍而成。
淩天翔在狩獵完後,都會到山上享受一番這大自然的神奇。
一路上,北冥玄和蘇沫心不在焉的跟在淩天翔後麵,不過他卻恍若未覺,一個人有說有笑。時而給北冥玄介紹自己狩獵時的一些趣事,時而給蘇沫談談一些打獵的技巧。
淩天翔越是這樣,兩人的心就越是沉重。
明明都已經開始懷疑他們了,但臉上卻依然如此灑脫自然,看不出一點強裝的痕跡。蘇沫也不得不佩服,這淩天翔當初能登上皇位,不僅僅隻靠自己一個人就能成功的。
那時候,淩天翔肯定在背後用了很多蘇沫都不知道的手段。
來到朝雲山下,眼前是一片鬱鬱蔥蔥的樹林。放眼望去,依稀能見到有雪白的兔子,猥瑣的刺蝟,還有一些連蘇沫也叫不出名字的動物。
其中最多的,就是野兔和鹿了。
朝雲山以前是沒這麽多野味的,不過自從皇家將這裏圈起來後,就命人經常去別的地方,尋找一些不錯的野味放養在這山上,以供皇帝閑暇之餘,前來找找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