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和濮鑫的見麵
孫婕明白，他肯定不想讓她和他父親見麵。濮家應該也知道，因此特別選了一個她一個人的時候來找她。也就是說，在這裏，他的每一個舉動都是被濮家所監視的，想到這裏，孫婕卻有點奇怪了，他的親生父親，究竟是怎麽樣的一個人物呢？
孫家在古城沒有什麽產業，也就從來沒有到過這裏，第一次到古城來，孫婕心中還是有點不安的。
可是，她不希望看著他一直這樣活在過去老一輩人的恩怨中，即便他口頭上不承認，可是對舊事的態度如此極端，表現得無情無義，但是她知道，他心中渴望父愛。
可能，他覺得這種父愛太過惡心，因此他逼著自己拒絕，甚至討厭。可是，逃避並不是什麽好方法，總得把這根刺從他心裏拔出來。
想了一會兒，孫婕心中下定決心，她看著男人的眼睛，“那請您給我帶路吧。”
男人的臉頓時舒展開來，同時往後退了一步，“孫小姐，請！”
這時候，酒店門外也停了一輛加長林肯，司機看到他們過來就，趕緊下車給她們把車門打開，鞠躬，兩隻手規整地交疊著，認真嚴肅，這絕對不是一般的司機能做到的，肯定是經過了嚴格的訓練的。
坐上去以後，孫婕依舊保持著很高的警惕心，她的眼眸在他身上停著，“濮先生怎麽突然想到要見我呢？”
“我覺得這個問題，孫小姐還是自己當麵問我們家老爺吧。”男人回答。
聽到他這麽說，孫婕也是了然於胸，不過是覺得氣氛太過尷尬，想和緩一下。
但是，這麽看來自己是失敗了，這個男人好像是個很不願意嘮叨的人。
沉默了一會兒，孫婕隻得把眼眸又放在車外麵稍縱即逝的風景上，幸好古城的建築風格很有情調，否則她和這麽一個悶悶的中年男子坐在車子裏也是夠無聊的課。
看著外麵越來越低的房子，直到變成綠油油的一片，這裏應該是很安靜的地方吧。
這麽一個習慣安靜的濮鑫，他的親生父親，見了他以後，他會和自己聊些什麽呢？
有點好奇，孫婕就這麽一直到了他們見麵的地方，車子慢慢地減速，停下，眼前的一切也慢慢變得清晰。
這是複式建築，算不得奢華綺麗，可是對於一個什麽都不懂的孫婕來說，現在也隻能用“鬼斧神工”來形容了。
這時候，司機也下車了，給她把門拉開，孫婕有著呆呆地下了車。
“這是濮先生住的嗎？”
“正是，我們家老爺就在這裏住。”管家點點頭，“孫小姐跟我往這邊來。”
孫婕環視了一下周圍的環境，然後就邁開步子跟著對方走了。
……
屋子裏的擺設和房子的外觀無異，簡單中呈現著線條的大度。孫婕在管家後麵走著，這一路上一個人都沒有碰到，可是這麽大的房子，總不至於沒有傭人吧？琢磨了一會兒，她想，應該是這次見麵不想讓別人知道，這應該也是那個濮先生的意思吧。
沒過一會，她就到了一個房間門口，一直在前麵領著她的男人停下來，他扭過頭等了等孫婕走到麵前。
等她站住的時候，他對她鞠躬，“孫小姐，濮先生就在這間房間裏等你，您自己進去吧。”
“您呢？不進去嗎？”孫婕還是挺恐懼的，這個男人，可是……曾經把親妹妹給強暴了的人啊，怎麽說，她也覺得惡心，甚至說罪不可赦都不過分。
“您進去就好了，我們家老爺已經交待過了，到時候就讓您一個人過來，對了，我們家老爺最近身體不太好，不能受刺激，還希望孫小姐不要說過激的話刺激他，我先謝過您了。”
孫婕還沒有回過神來，門就被推開了。隨後她的後背傳來一股強大的力氣，把她直接推進去，隨後，更是傳來了一聲“砰”地關門聲。
房間並不亮堂，窗子用深色而厚重的窗簾遮住，還有一種怪怪的味道，好像和醫院裏經常聞到的消毒水有點兒像。
“孫小姐，你好。”
是曆經滄桑的聲音，孫婕順著聲音來源看過去，好像從房間的黑暗中慢慢顯現出來了什麽東西一般。
看清楚以後，孫婕驚得用兩隻手捂住了嘴，一個男人滾著輪椅，他的頭發已經白了，溝壑縱橫的臉龐證實了他走過的歲月，但是這臉……還有眼眸，和他如此相似。
孫婕知道，這個老人家應該就是濮鑫了，也就是許亦儒的親生父親。
“孫小姐，坐吧。”濮鑫向她指了指座椅。
孫婕緩了緩，眼眸還是停在他身上，“濮先生把我接過來，不知所為何事？”
她不願意坐下來，也不覺得有坐下來的理由，到這裏來是因為解惑，也想聽這個罪惡的造成者會說一些什麽。
“我的兒子亦儒，他特別愛你。”濮鑫似乎很痛苦，口氣甚至有點呻吟，“四年以前，他為了你做了那麽多事，也是因為這個，我才會把你請過來。實際上，我已經注意你很長一段時間了，你們兩個的確很配。但是……”
“但是你和我一樣，我們都沒有多少日子了。”濮鑫毫不留情地說出來，“我覺得我們兩個想的應該都是一致的，我們都希望我們不在的日子裏，他能夠好好生活下去，別無他求。”
聽到這裏，孫婕的眼眸頓時放光，雖然暗淡，可是掩蓋不了情緒的激動，“就是因為你，他才會一直生活在痛苦中，可是你和我說自己希望他可以好好生活下去，你不覺得很可笑嗎？”
“的確可笑。”濮鑫一點都沒有否認，“這一切都是由我而起，他和羽琴都是命運的棄兒，我，我罪不可赦。但是，在我結束生命之前，我真的很希望可以得到他和羽琴的原諒。”
“羽琴？”孫婕盯著這個神情悲倉的老人，“莫非羽琴就是……”
那個阿姨叫做濮羽兮，那他的親生母親是不是就是濮羽琴？
“沒錯，羽琴就是他的親生母親，也就是我的親生妹妹。”
這時候，孫婕的嘴邊卻笑了，“你想讓她原諒你？可惜啊，怕是你永遠也等不到了，她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
“不，她不可能死的，他把她藏了起來，不讓我們兩個見麵。”濮鑫頓時激動起來，“這一輩子，他都不會讓我和她見一麵，我今天請你過來，也正是因為這個，如今他聽不進去任何人的話，但是你，對他來說不一樣。”
孫婕徹底懵了，耳邊一直響起他說的，他是說他的母親還活著，對嗎？
但是，上次她在濮羽兮房間裏的時候，照片上麵的那個女人，她說起自己的姐姐，不過已經離開了。
難道她說了謊？
他的母親還在這個世界的某個角落活著？
原來還活著。
“你不必讓我當說客，他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我不可能會幫你的，對不起，我先回去了。”孫婕拒絕得很果斷，眼眸中也是異常堅定的眼神。
看她馬上要走了，濮鑫趕緊喊住她，“他現在是什麽生活景況，你大概不是不知道吧，這一切都是我的錯，他沒有錯，但是他卻一直覺得自己肮髒，覺得自己罪惡，可能看過去他特別平靜，可是心裏從來沒有讓自己好過過，這個，並不是幫我的忙，而是在幫他的忙。”
孫婕頓時回過身來，眼眸中淚珠閃閃，她也想到了在小鎮上的時候，他告訴自己那個故事，想到了當時他和自己說過的那些話，這時候感覺異常刺痛。
“你知不知道你對他而言，是什麽？”孫婕擦了擦臉頰上的淚水，“是你，你在每時每刻告訴他，他的生命是什麽，的確，他一點都沒有錯，完全沒有，可是這麽久以來，他已經把屬於你的罪惡附加在自己的肩頭了。”
濮鑫眼睛裏顯而易見的自責和悔恨交錯，那張本就滿布皺紋的臉此時也被淚水填滿。
孫婕又說道，“但凡他見你一次，他就胡痛苦一次，我也求求你了，不要再找一些自以為很感動的理由去找他，也別再在他的眼前出現了。”
話落，孫婕也管不了後麵叫她的聲音，徑直往外麵跑了出去。
路上，她還想把這段恩仇給化解了，可是現在看來，簡直是異想天開。
換位思考，誰能夠真的做到原諒呢？
誰可以呢？
這種見麵，終究沒有一點兒改變。
……
孫婕回到酒店房間的時候都快晚上了，不過他還沒有回來，孫婕就到浴室衝了個澡，然後躺在床上準備休息一下。
安靜地在床上躺著，她的手不自覺地放在自己平平的肚子上，她並不覺得老天爺會眷顧她，怎麽說，她也把一邊輸軟管給切了，也就是說，和普通人比起來，她很難再懷孕，而且她身子又弱，因此基本上不可能再懷孕了。
可是，人活著，總得有希望啊，光是自己在腦海裏想想，他們會擁有一個屬於他們兩個的孩子，她就覺得很幸福。
等許亦儒把事情處理好了以後回來的時候，剛剛推開門，就看到孫婕在床上躺著，笑嗬嗬的。
“你在床上傻笑什麽呢？”他的手放在她的腰上，把她抱起來，“是不是看我不在，自己做了什麽壞事了？”
孫婕也就往他懷裏倒下，伸出手來，緊緊地摟住他的腰，他剛剛回來，身上有些涼，“不是啊，我就是想到了一個笑話，對了，你的事情都處理好了？”
“對啊，都處理好了。”
“都處理好了，那是不是就可以陪著我了？”孫婕把手擱在他的脖子上，笑得有點放肆，“我們兩個出去吃飯吧，怎麽樣？”
“怎麽不擔心被認出來了？”他問她。
“不擔心。”
他盯著她的亮晶晶的眼眸，在她的唇上啄了一下，問她，“你覺得現在的生活好不好？開心嗎？”
有一瞬間，她沒有反應過來，想到下午和濮鑫見了麵，想到他和自己說的話。她也分辨不出來到底是真的假的，正像他說的，他還是沒有原諒他。
他人格分裂是不是也是因為這個呢？
以及他親生母親的事情……
孫婕看了他一下，開口，“可不可以和我談談你母親是個什麽樣的女人？”
突然，許亦儒的眼眸裏麵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東西流過，他看著她的臉，好像想看出什麽來，“你怎麽好好的問起我的母親來了？”
“沒什麽啊。”孫婕很平常地說道，“就是覺得好奇，她應該挺嚴格的吧？”
“不是。”一點感情都聽不出來。
“那她是什麽樣子的人呢？”她不知道她說的哪一句話會讓他崩潰，因為這是他最不願意聊起來的。
他看了看她，眼眸裏冰冷得讓人起雞皮疙瘩，和剛剛的溫柔截然不同，“沒有什麽，我不想聊她。”
這時候的孫婕很敏銳地捕捉到了他的厭煩，還有點不高興，他不想和她說，聊一聊都不願意。
濮鑫還真是看得起她，她哪裏說得了他的話，她根本就不知道最痛的那個點在哪裏。
“要是我一定要讓你說呢？”孫婕又試著說了一次，“要是我一定要你說的話，你願不願意和我聊一聊？”
突然，他的眼眸把她盯著不自然，把她死死地關在那雙冰冷得眼眸中，過了好久才說，“我們先出去吃飯吧。”
然後，他鬆開了抱著她的手，從床邊站了起來。
她的兩條腿蜷在床上，看著他把剛剛脫下來的西服又套回身上，這時候她隻有一個感覺，他真的好冷漠。
她突然明白，她並沒有把他的心鎖解開。
可能他對她的信任還不夠吧。
這時候，許亦儒也察覺到了她的眼眸，他歪著腦袋看著她，輕飄飄地問了一句，“你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