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初嚐苦澀的林芳菲
幾天不見她好像憔悴了不少，小臉垮垮的，雀斑更明顯了，讓她的高個子有點形銷骨立的蕭索。
她正貓著腰在藥房的窗口拿藥，見到我忙把藥藏在隨身的袋子裏，像不想見到我似地說：“二嫂，你怎麽在這裏？”
她是沈慕之母親收養的妹妹，就是沈遇白的妹妹。
“叫我向晚就好。你怎麽了？拿那麽多藥？”我看了一眼她臂彎掛的藥袋，足有七八盒，看不清是什麽藥。
林芳菲攏緊了袋口，摸了摸額角的碎發，擠出不那麽自然的笑：“有點不舒服，就多拿了一點。”
她湊過來看了眼我的單子，問給誰辦的，我說一個朋友。
“二嫂我現在和二哥在一起住，你怎麽不搬回來住？好和二哥再續前緣啊。”她這麽說的時候，明顯有諷刺的意味。
我知道她的小心思，她警告我離沈慕之遠一點，就想撮合我和沈遇白。
“我和他緣分盡了，多謝你的好意。對了，你大哥呢？打電話回來了嗎？”我問。
一提到沈慕之，她欲言又止，最後拉著我在長凳上坐下，青春少艾的麵龐上就蒙上了一層苦澀。
“二嫂，我知道你喜歡大哥，我也喜歡。可全世界都反對我們，現在他結婚了，我都不知道除了你，還能跟誰說起他。不管我跟誰說，都會損害我們的名聲……”
林芳菲雙手握成拳，疊在膝蓋上，身體微微前傾，整個人看上去青澀而苦悶。
暗戀就像冬天的雪，肆意漫城累成皚皚之勢後，就是大雪初霽，陽光明媚。
雪最不能見的就是陽光，會把漂亮的雪變成水、流下枝頭，在陰溝裏匯聚。
都是留不住的東西。
“現在又不是封建社會，誰還在乎那點名聲？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我苦澀笑笑。
林芳菲豁得抬起頭，眼裏迸濺著清冽的質疑，“二嫂，你知道二哥為什麽和你錯過了這麽多年嗎？”
“不是錯過，是不愛。”我心頭微痛，因為不愛，所以平靜。
“不是的，在這個世界上他找不到比你更愛他的女人。可是，就因為你出身好，長得太漂亮，從小到大要什麽有什麽，從來都不需要去搶，也不屑去搶去爭取。”林芳菲年紀輕輕，說出來的話卻一針見血。
我都不相信自己有這麽淡薄嗎？
“我搶過。”我說。
“你那是搶嗎？你那是等待施舍！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拿著幾百萬滿大街找男人談戀愛的事我不知道！”林芳菲鄙夷地看了我一眼。
我心中微痛，她的話很難聽，可我的確這樣做過。
“安心誣陷你，給你和我二哥製造誤會，你為什麽不找正確的方法和他解釋清楚？”林芳菲恨鐵不成鋼地鄙夷道。
我尷尬地笑了笑，“芳菲，你還小，你沒有遇到正確的人，無論別人怎麽離間都插不進的愛情，一個不管你怎麽作都愛你如命的男人，所以，你才會拚命去解釋去爭取。”
我一直默默認為，沈遇白會是我的真命天子。
可惜，他不是。
“你就是太懶了，一直覺得我二哥會主動貼給你，主動愛上你！”林芳菲說。
懶得吵鬧，懶得爭取，甚至連沈遇白把我摁在手術台上，打掉孩子，我都沒怎麽和他鬧過。
“你別這麽說，這種事鬧也沒用。芳菲你還年輕，前麵還有一片廣闊的天空，還有大把的時光去邂逅屬於你的白馬王子。”我望向窗外，那裏天高雲淡，白鷗飛過。
“可你呢？你沒有了。你癌症的事我已經知道了。”林芳菲說，“大哥和我說過，他說對不起你。”
我得癌症，本就不是什麽藏著掖著的事，可我心裏還是一陣陣刺痛。
沈慕之如果留下，哪怕是為了同情我、欺騙我，我也不會像今天這樣心如死灰。
“都是會生病的。”我說，擠牙膏似地說不出其他話。
林芳菲一定很嫌棄我的寡淡無味，她主動說起了沈慕之，這是我們唯一的交集。
“國外那個女人懷了他的孩子。一定要跟他結婚，我也沒辦法。以後，我們就有一個洋人嫂子了。”林芳菲的笑容苦澀得像蓮心茶，喝一口就能苦到心肺，無奈而無助。
我不知該怎麽安慰她，因為我也是需要被安慰的一個。
就那麽坐在走廊的長椅上，雙腳在地上摩擦、晃蕩，對話無以為繼，可我倆誰都不想離開，這是屬於我們共同緬懷的時刻。
“安心回來了。我現在每天都要和她住在一個屋簷下，看她纏著我二哥，煩都快煩死了！”林芳菲長籲短歎地抱怨說。
安心耍了那麽大的心機，沈遇白還是不會放棄她。
林芳菲同情地側眸看我，“其實，如果要給我兩個大哥選老婆，不管是那個洋人，還是安心，我都寧願選你。”
“為什麽？我沒這麽好。”我不解地問。
“也不是說你好。而是，至少你為他們付出過真愛。”林芳菲長籲一聲，站直了身體要走。
我在敞開的袋子裏，看到了很多VC和一小盒臨時避孕藥。
“芳菲，你有沒有什麽事瞞著我？”我忙問。
林芳菲不知為什麽，大方地打開了手裏的藥，給我看那盒避孕藥，“二嫂，昨天是大哥的新婚之夜，我找了個人破了。”
說完她垂眸笑笑，笑著笑著嘴角就扁了，淚水崩落，又極力壓抑住抽泣聲。
“你瘋了！你怎麽能這樣作踐自己？你找了誰啊？幹不幹淨？”我快被這個孩子氣瘋了，忙抓著她的手問。
林芳菲甩開我的手，用濕漉漉的眼神譏嘲地笑道：“你是我什麽人啊，我為什麽要告訴你！”
我把她拉到僻靜的地方，“到底是誰？安不安全？不帶套容易得病知道嗎？”
林芳菲卻不以為意地輕嗤說：“你當我啥啊，我雖然是第一次，也看了片的。很痛。”
我從沒見過這麽瘋狂的女人，因為心愛的人和別人結婚，就隨便找個人嚐禁餜！
“我問你的話，那人是誰？”我很著急地問。
“我為什麽要告訴你？”林芳菲倔強地反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