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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得而複失

  我也不知道,這個醫生一定是個庸醫。


  隨即傳來沈遇白的聲音:“沒有啊,我們今天才正式在一起!我們在一起逛街吃飯,玩得很開心,按理說不應該這樣啊!”


  “請問她之前是不是一直一直很想和你做這件事?”醫生沉吟了片刻問。


  “我,我不知道。”沈遇白的聲音暗淡下去。


  我聽到了身體和牆壁碰撞的悶響,也不知是誰撞了什麽。


  後來的事,我聽得不太真切。


  總之醫生已經出去了。


  手被另一隻溫熱厚實的大手握住,從指紋看是沈遇白的,隻有他左手手心有一顆小疙瘩。


  “向晚,你別死!我不會讓你死。”沈遇白喁喁地說。


  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在逛了一天後,會突然病來如山倒,真是沒用,連一場愛情都沒談完,就堅持不下去了?

  當我再次醒來,沈遇白不見了。


  照顧我的人是商晴,連季羨移也來了。


  “晚晚,你總算醒了!”商晴眼睛紅彤彤地哽咽著問。


  我看了眼空空蕩蕩的房間說:“沈遇白人呢?”


  商晴和季羨移對視了一眼,眼裏流露出的恨意和怒意讓我吃驚,她突然風風火火地罵道:“沈遇白那個慫貨!他看到你生病,可能好不了了就跑了!他還塞給我這張卡,說裏麵有十幾萬塊錢,給你找個療養院了此殘生!”


  這不可能,我胃部抽搐了起來,嘔吐的衝動湧向喉嚨,我伏在床邊沒命地吐著。


  可這麽些日子一直靠營養液為生,就什麽都沒吐出來。


  “你說什麽?沈遇白走了?”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明明剛剛和我承諾過,要一生一世陪伴我的,怎麽突然就變卦了呢?

  果然,人是及其善變的動物。相信男人的嘴,不如相信世界上有鬼!

  “走了。向晚,你別傷心。我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季羨移抱著保溫瓶放在我床邊,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說。


  來自老友的安慰。


  我閉上了眼。昨天的一切就像一場夢,我和沈遇白做過最美的一場夢,他抱著九十九朵玫瑰向我求婚,把一顆大戒指套在我的無名指上……


  可是,連他也沒能敵過對病魔的恐懼。


  眼淚從眼角滾落,這是我最後一次為沈遇白落淚了。


  我失戀了。在幸福到極致的時候病發,用猙獰的病顏嚇退了他。


  “向晚,你別哭了,為了他這種人哭不值得!”商晴把一碗雞湯送到我鼻前,香氣撲鼻,嶽城說過,人的情感是被五髒六腑控製的,隻有把五髒廟安撫好了,什麽難過都會消失不見。


  我接過雞湯,大大地喝了一口,好喝!醇香、清甜!

  “好喝!再來一碗!”我把雞湯一飲而盡,又向商晴要了一碗。


  商晴破涕為笑:“有!你慢慢喝,別像個餓死鬼一樣,嗆著了!”


  接著我足足喝了三碗,還不經意地砸吧嘴笑著打趣季羨移,說他是天下最好的廚子,我沒了愛情,但是還有個好廚子啊!

  季羨移和商晴交換了一下眼神,尷尬、不明所以、擔憂,他說:“向晚,你也別太化悲痛為食量,我怕你拉肚子。”


  “對對,雞湯這麽油膩,咱們留著肚子,回家慢慢吃。”商晴擔憂地說。


  “好!”幾碗雞湯下肚,我又像個孩子一樣笑得沒心沒肺,“我現在就要回家。”


  “那不行,醫生說再觀察兩天,我已經找好了療養院,明天就是送你過去!”商晴把我摁在床上說。


  我們不知尬聊了多久,我也不記得內容是什麽,商晴夫婦出去的時候相互交換了一下眼神,腦袋靠在一起說了點什麽,大概是說:“向晚不會是傻了吧?”


  “換成你,你不傻麽?沈遇白給人家一美夢,又毫不猶豫地抽身離開,說來就來說走就走!他真當女人的心是鐵做的,經得起這麽多失望?”


  我假裝若無其事地目送他們離開,可房中隻剩下我一人,我靠在冰冷的牆麵上,看到窗外有一束光透過窗簾打在我腳上,

  那裏有我的包包、圍巾。


  沈遇白的杏黃色圍巾。


  淚水順著眼瞼滾落,滾過鼻梁,灌入耳朵眼,到底什麽是真的,什麽是假的?


  窗外飄來了那首《雨》,綿密哀怨的小提琴如泣如訴,每個音符都能讓人傷心欲絕。


  如果沒有相遇,該多好。


  如果一直一直痛苦,痛苦到無法忍受的邊緣,人就堅強了。


  為什麽要給一顆糖,然後再給一場無法圓滿的結局?


  佛說,人生四苦,看不透,舍不得,放不下,輸不起。


  沈遇白的心裏,我也許是去過的吧,可是我被他當成無關緊要的鴻毛給放下了。


  我卻放不下他。


  也許,昨天的一切浪漫不過是水到渠成的逢場作戲,我全情投入、他點到為止。


  窗外不遠處的長廊上,一個身影引起了我的注意,他正拿出一支煙點燃,雲煙繚繞,遮蔽了他的容顏。


  他抽了一會,一個醫生和他匯報工作,我認識他,是我的主治醫生。


  他們好像在爭執什麽。


  我忙揭開被子拔掉針頭,赤著腳走在了冰冷的地板上,向走廊的盡頭跑去。我要問問他,為什麽要這樣點燃了我的希望,又留給我失望?


  走廊盡頭,寒風蕭蕭。


  可我感受不到冷,心又冷又疼,醫生和他看到我走過來,他別過臉去,醫生責怪我說:“你怎麽來了?這麽冷的天也不穿件衣服!”


  他卻冰冷著臉,連一個表情都不願給我,冷酷、無情,是他的代名詞不是嗎?

  我說我和沈遇白有事要說。


  沈遇白卻不耐煩地掐斷了煙蒂,對醫生說他很忙要走了。


  我忙截住他的去路,張開手臂。


  “向晚,你幹什麽?讓開!好狗不擋道!”那張說過無數情話的嘴,卻說出了這麽傷人的字眼。


  我無所是從地咬著唇,讓自己不要呐喊出聲,不要把場麵弄得太難看。


  我怕他,尤其是他刀槍不入、鐵麵無私的時候,我牽了牽他的衣角,問:“遇白,是不是我現在太蒼白了?你不想見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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