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向總,您出現幻覺了
這具身體是我的,不是他們的。
“嗬嗬,隻要我還在,你的命就不是你一個人的!”沈遇白頓住腳步,把我打橫抱起走進了醫院。
腋下和腰間分別是他的大手,我動彈不得隻能任由他送我上樓,一腳踹開全身檢查室的大門,而梁博就像商量好的一樣,已經把儀器調配好了,就差我這個人了。
我被安放在了透明儀器中,推進了一個圓形甬道。遍布全身的光線把我的每片骨骼、每個內髒,都拍得清晰透明。
在儀器下我沒有秘密,也沒有自由。
出來後,沈遇白表情凝重地盯著梁博電腦屏幕上的圖像,時不時向我投來犀利陰沉的眼神。
我胸口憋著一團氣,眼睜睜看著身邊的人為所欲為,有人要出賣我,有人覬覦我父親的遺產,有人不讓我死……
隻是沒有一個人,是真正為了我的。
付小影把我帶到清吧,卻發生了被人綁架、最終證明是我一場幻覺的荒唐故事。
我已經分不清身邊到底是虎狼多一些,還是朋友多一些。
梁博無聲地歎息了一會,把化驗單給了沈遇白,琥珀色的眼球看向我:“向總,今天在清吧,你看到了什麽?”
我就把清吧先被人綁架,找人來贖,後來被關進了小黑屋幾個小時後卻安然無恙出來,一係列的事情都說了一遍。
梁博重重地閉了閉眼,食指和拇指捏著眉心的川字,不再說話。
氣氛死寂得詭異。
“我到底怎麽了?”我問。梁博好像很顧忌沈遇白的看法,不敢輕舉妄動,得到了沈遇白眼神默許後,才告訴我真相。
“向總,臨出門前您是不是吃了我們配給您的藥?”梁博語氣凝重,好像真相非同小可。
“對,我每天飯後都按時吃藥。”我說。能不吃嗎?沈遇白定期駕臨,檢查我的用藥情況。
梁博眼裏的光灰暗下去,“那您是不是喝了酒?”
我說是。
梁博重重地閉了閉眼,麵色發白,身體重重地跌坐在椅子上,像是沮喪到了極點。
“我到底怎麽了?你們不要打啞謎了?”我急切地問。
梁博搖了搖頭說:“向總,您用藥後應該禁酒,喝了酒,又是在那樣的環境,產生了幻覺……”
幻覺?我在清吧發生的事是幻覺?
我看到了時間,的確才過去一個小時,產生幻覺的可能性很大,可是,在清吧喝的酒是刺激性的果汁加威士忌,我鼻子裏還縈繞著黑色頭套的甲醛味道,還有那扇門、那張床……
伸手從裙子上掠過,我還能感受到那種綿綿的沙塵……
而現在梁博確證,我產生了幻覺。
“我可以停止服藥嗎?”我抿了抿唇問。
梁博眼中錯愕一閃而過,“小姐,不行!不然您的病就真的沒希望了。”
他話剛落聲,我就被沈遇白拽著手腕拉出了病房。
他腳步走得很急,拽得我跌跌撞撞的,腳踝痛得刺骨。
“放開我!沈遇白,我痛!我好痛!”我衝他的背影嚶嚀。
走了十幾米,他把我拽到了走廊盡頭的僻靜處。
冬日的孤燈從窗戶上透過光來,映射在他側顏上,細膩、俊美,每一寸皮膚都猶如油畫般耐人尋味。
他單手插在腰際,一隻手像君王指點江山般,指著我說:“向晚,你敢拒絕服藥,我不會放過你。”
也許是情緒太過強烈,他語氣亂了方寸。
看他這樣,我心中泛濫著苦澀,他這麽緊張,不是為了我,是為了他的藥。
如果我不服藥,誰給他的新藥做小白鼠?
“你是在緊張我嗎?”我笑了,視線輕蔑地掃過他。
“你可以這麽說!但是我告訴你,我是為了藥,給我的藥做實驗!你耽誤了我的商機知道嗎?”沈遇白果然這麽說,雖然說的語氣有那麽點遲疑和結巴,可話是這樣的。
我隻是他的小白鼠。
一個不計較名分、錢財的小白鼠,無論是給嶽城試藥,還是給沈遇白試藥,都免不了一死。
同樣是死,也許結束試藥,會走得比較有尊嚴。
“沈遇白,我告訴你,我不幹了。”我攏了攏大衣,讓自己看上去堅決一點。
沈遇白突然不可置信地凝視著我,陰沉沉地說:“你再說一遍。”
他是天生王者,說話做事都給人一種天然的壓迫感和威嚴。可別忘了,我也是豪門長大的女孩子,無論教育、家族財富,我們都旗鼓相當。
我不怕他的威脅,僅僅是為了我的話。
“沈遇白,如果你想讓我走得更有尊嚴,麻煩不要讓我用藥了。”不知為何,看到他那雙沉怒的眼神,我卻看到了凝滯的時間和無法挽回的遺憾,眼眶漸漸紅了。
我鬆了口哀求他,“我已經出現幻覺了,做出什麽事,淪為整個江城的笑柄……你知道的,我也是豪門出身,我代表的是我爸爸,我不要丟臉,不要讓我爸爸在九泉之下蒙羞。”
眼眶紅了,聲音澀了,我把臉轉向背光的一麵,不給他看到我脆弱的機會。
他沒有打斷我,空氣中隻有沉重的呼吸聲在延續。
“如果你還記得向天集團對你、對沈氏的幫助,就尊重我的意願。”我攏緊了衣領,向幽深的走廊走去。
高跟鞋敲打著地麵,高亢而孤獨的腳步聲在走廊裏回蕩。
“等等!”沈遇白厲聲喝止了我,“你知道我為什麽用你試藥嗎?”
為什麽?還用問嗎?不就是因為我是他前妻,死馬當活馬醫的前妻,給他試藥不用錢,還有人情在。
“我不想知道。”我不願意聽到他口中的真相,無論是真相還是謊言,都一樣傷人。
“你應該知道。”沈遇白對著走廊裏的我說,“為了你爸爸的遺產,你必須知道。”他說。
在他眼裏,隻要是他的命令我都應該遵守,那是必須。
而我對他,每件事隻能央求。
央求他放過我肚子裏的孩子,央求他不要在經期未過就糟蹋我,央求他接管向天集團,不要落到別人手上。
可是,我的央求對他來說,從來不屑一顧。
“如果你想要向天集團,我死後,一樣會過繼到你名下。”我說,向天集團,是我唯一拿得出手的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