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無家
服務員的半邊金屬臉面無表情，半邊血肉臉抽搐了一下，很艱難地露出了驚喜交加的表情。
小費88塊，縱然是個仿生機器人，也是有日常消費的。
可惜她不是人類，是無法通過網路漫遊來賺錢，所以只能靠為寡頭企業打工來賺錢，而工資少的可憐。
當人工智慧取代了人類進入各種社會崗位后，上層人對機器人的剝削比對底層人類還要徹底。
88塊，是自己三個月的工資啊。
她轉身對著陽太的背影，深深鞠了個躬。
「謝謝你贈予的沉重厚禮。」
這還是她第一次對人類露出感激的心，這種情感數據立刻被寫入她的磁碟里。
她準備等會複製給其他同伴一起分享。
陽太與紗織並肩走在大街上，向著二人家的方向走去。
他在橫川區釋放的所有蠕蟲病毒已經失去了訊號。
這代表它們已經被某種殺毒程序一個個拔除了。
「不知道神宮爪牙對我贈送的『中指』大禮會作何感想。」
他當時只是臨時興起，用蠕蟲病毒標記出一根形似中指的造型，純粹是駭客愛作的心理在作祟而已。
不管是保持中立、追求自由的極客還是事事走險、追求刺激的駭客。
都愛作，愛顯擺自己的超強網路技術。
他們是一群有信仰的黑白行者。
很快，二人又回到了自己的家。
還沒接近二人的家的時候，就能聞到一股塑料焦臭混雜著金屬粉屑的鏽蝕味。
二人心中立刻升起不妙的預感。
他們根據記憶來到了那個布滿垃圾和水坑的路口，找到了記憶中家的位置。
可是…
哪裡還能見到家的影子。
在他們家的地方，地面上只剩下一種被火焰燒灼后的痕迹。
「陽太，我們的家沒了。」
紗織眼睛一紅，淚水不爭氣地滾落了下來。
陽太麵皮緊繃，蹲了下來，摸了摸那一灘由塑膠和金屬融化后凝固在一起形成的物質。
這些是他與紗織的小屋四壁。
他的肩膀止不住地顫抖起來。
眼眶迅速變紅，牙關緊咬，一顆豆大的淚水從眼角滑落下來。
啪嗒一聲，落在了地上。
他抹了一把眼角，起身站了起來。
「姐姐，對不起，如果不是我在賽博世界里闖了禍，我們的家也就不會被毀了。」
「哼，賽博紅客，不報此仇，誓不為人。」
他在內心裡立刻將助紂為虐的賽博紅客定為仇視對象。
他們竟然毀了自己與姐姐唯一的心靈寄託，讓他們無家可歸。
而他只是錯在毀掉一堆腐爛的系統數據而已，何罪之有。
紗織也趕忙抹掉自己的眼淚，捂住了他憤怒狂飆的嘴巴，溫柔一笑。
「沒什麼，家沒了，可以再找；只要我們一直在一起，一切安好。」
她琥珀色眸孔中的柔光可以將一切融化。
陽太心中一暖，點頭道：「嗯，我聽姐姐的。」
「我們現在去外面轉轉，看能不能再找一間住處。」
「好的。」
二人說著便向城東方向走去，卻沒有注意到有一隻紙片狀蜘蛛從地里鑽出，流光一閃，趴伏在紗織的棉襖補丁上。
行走的空當時間，他是一邊走，一邊在鐵環中運行1元貨幣代碼，造錢。
特么的，造錢的感覺真是累。
京都市橫川區，下左區貧民窟，鐵鏽蟻巢。
一幢形如螞蟻巢穴一樣的蟻窩狀建築，每一個孔洞就像一個個蟻窩一樣雜亂排列。
乍看上去，一種蓮蓬頭一樣的密麻觀感在心中升起。
空氣中漂浮著腥澀的鐵鏽味。
初聞，令人作嘔。
聞多了，容易上癮。
「鐵鏽蟻窩，每間22平米，總共172層，還沒有電梯，如果住在上面，我豈不是要跑斷腿。」
陽太仰頭看著這銹跡斑斑的蟻巢，似在考慮。
「租金一個月要1000塊，太貴了。」紗織暗暗吐舌，小聲說道：「弟弟，我們可住不起。」
「怕什麼，我現在秒薪1塊。」陽太暗暗笑道，給了紗織一個放心的眼神。
自己兩個人不能再住原來那個地方了。
而且自己與紗織的純血肉身體很容易成為『獵肉者』的獵物，再也不能露宿街頭了。
說不定什麼時候自己的身體器官會變成黑市上交易的貨品。
而尋找一個地下治安井然有序的住處是很有必要的。
就拿面前的鐵鏽蟻巢來說，是三田實業的資產，三田實業是京都市最大的寡頭公司，背後更有操控地下秩序的島山社團的協助，能夠住在這裡也算是貧民中的貴族了。
至少短時間能保證安全。
前提是自己的錢不能少。
面前的房東名叫原田，肥頭大耳，上半身的肥肉擠在一起，就像層層捲起的冰激凌一樣新奇。
下半身是一個機械打造的八隻爪子，閃爍著銹跡斑斑的猩紅色。
此時他甩動八隻爪子，原地轉圈，神采飛揚地為陽太和紗織介紹起來。
「這是橫川左區貧民窟的中心位置，整體由百鍛黑鋼建造，永不生鏽…」
「你們二位，住在這裡，只要定時繳納一筆人身安保費，安全上是完全沒有問題。」
「至於價格，租房費其實一個月才100元，剩下900元都是保險費，當然，如果你們交不起…」
原田笑眯眯地看著陽太，吞了吞口水，將陽太上下打量幾眼。
「價格怎麼說？」陽太眼睛眯起，一條數字組構的蠕蟲在他眼中若隱若現。
原田擠了擠自己身上的嫵媚肥肉，瞄了一眼陽太，又看了一眼紗織，笑道：「可以肉償。」
陽太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
喉管動了動，強忍著罵娘的衝動。
原田眼中淫光閃爍，似乎對陽太更感興趣，直勾勾地盯著陽太，目光中充斥著侵犯的慾望。
陽太心中苦笑，特么又是帥氣惹得禍。
看來得想法隱藏一下自己冠絕天下的絕世容顏。
他心想用蠕蟲病毒教訓一下這頭肥豬。
摸了下手腕，面前彈出了他自己才能看到的虛擬光屏。
一眼就瞄中了功能面板上的另外一個形似黑色深洞的新圖標。
「要不試一試這個。」
點開進去后，上面赫然寫著——第九序列漏洞代碼——賽博木馬。
雞兒，竟然是木馬。
他眼珠微微一轉，心中生出一計。
「原田先生，我們聊點別的。」陽太面色一板，冷聲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