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立德立言，無問西東（中）
其實陳以誠安排的這次約會挺含蓄，至少表麵文章還是關於工作的內容。因此，在王棟主動承擔了大部分的聊天任務後，齊帥的這頓飯吃得也不算別扭。在給對方留下了彬彬有禮的印象之後，便各回各家，再見隨緣了。
齊帥回到公司，給自己的部門分配完任務，就再也沒心思做什麽其他的事了。
晚上齊語軒回家，最穩妥的辦法就是今晚先幫她把作業完成一部分。再說了，現在高中教的那些個東西還不知道會不會呢？怎麽著也得先花點時間，才能把當初還給老師的再重新撿起來。又想到萬一搞不定還會在女兒麵前丟臉，齊帥不禁有點緊張，打開筆記本，在網上開始胡亂的找尋各種高中的試題來練手。結果是把自己先弄了個灰頭土臉，不但大部分的題都做不來，就算是勉強會做，也是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正自情緒低落，無意中翻到一道小學奧數題，居然也是不會！
“神經病啊！”
齊帥氣得直接把筆記本合上，感覺自己已經崩潰了。
“學這個有什麽用！攤個蔥油餅還要算算剩餘的麵積？”
保持了一天的好心情被這幾個小時全折騰沒了，看看已經到了下班的點兒，齊帥卻有點磨蹭起來。這狀態別說幫上齊語軒，不被她笑話死就算不錯了。
正猶豫間，王棟又推門進來。
“少爺，晚上有空沒？”
看著這家夥一臉戲謔的表情，齊帥立馬站起身來，所有的動作都開啟了二倍速引擎。
“下班了，家裏還有事兒，你愛怎麽玩兒就怎麽玩兒，大美女都歸你！拜拜！”
說完，拿起了胡亂整理完的背包，一溜煙似的消失在王棟的眼前。
看著這個風一樣的男子被自己輕輕的一句話就嚇得落荒而逃，王棟的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
“小樣兒，你以為逃得掉麽？”
……
周末的路況非常擁堵，看著周遭和自己一樣龜速前行的車輛，齊帥不禁有點幸災樂禍起來。反正到家也是要麵對各種變tai的試題，還不如在路上慢悠悠的開著車，猶如是在這個喧囂紛雜的花花世界裏輕舟蕩漾，難得的一份悠閑自在。
忽然想起一首歌，改編自木心的《從前慢》，齊帥拿出手機把它找了出來，對上藍牙，歌聲從車載音響裏緩緩響起：
“……從前的日色變得慢，
車馬郵件都慢，
一生隻夠愛一個人。
從前的鎖也好看，
鑰匙精美有樣子，
你鎖了，
人家就懂了……”
齊帥平時很少聽歌。現在的流行音樂，說實話，很少有能讓人內心產生共鳴的東西。大多數的都是在幫你發泄荷爾蒙，有這個精力做點啥不好？都說現在的世界變化快，節奏快，人人都需要排解壓力，但往往弄到最後還是一身疲憊，傷痕累累。真想要做到內心平和、寫意人生卻也不難，隻要你慢下來就行。
慢慢的開著車，慢慢的到了家，齊帥感覺又回到了考場，惴惴不安的開門進屋。
……
“齊總，快來吃飯吧。軒軒已經吃過了，在洗澡，說等你回來要一起幹個大活兒。”小青看見推門進來的齊帥，忙不迭的去廚房給他盛飯。
“嗯。”齊帥心不在焉的答應著，心裏在盤算等下應該盡量避開哪些題。
“軒軒好像不太舒服，給她燉的雞湯，她剛才就喝了一小口。”看見齊帥已經坐在了餐桌前，小青端著盛好的飯走過來放在了桌上，順便提醒到。
“哦？她有說什麽嗎？”齊帥的注意力馬上集中了起來。
“她沒說什麽，就是看上去沒什麽精神，臉色也不太好，像是這幾天都沒好好休息的樣子。”
小青回想了下也沒發現其他症狀，於是說道：“我覺得不太像生病，跟你前段時間連著加班的時候一樣。”
“嗯。”
齊帥倒是不敢再接這個話頭了，有點心虛，夾起一口菜塞進嘴裏。
很明顯，這小丫頭心裏有事兒唄，多少還跟他有點關係。上次的談話不清不楚的，後來也沒再有機會把事情給她講透。女孩子嘛，肯定不會像他們大男人似的，再多的煩心事兒隻要是累了、困了照睡不誤，就算天塌下來也能當被子蓋。但自己確實也沒什麽好辦法，這種事情其實根本就算是有理也講不清，更何況還要跟女人講道理，齊帥感覺自己頭又大了。
正在那裏邊吃邊想著，齊語軒洗完澡從房間裏出來。
“咦？這麽早就回來啦，我以為你要忙到很晚呢。”
看見齊帥，齊語軒的臉色頓時紅潤多了，嘴角眉梢也都帶著笑意。
“你難得搬一次救兵，我肯定不能掉鏈子啊。”
齊帥看她臉色還行，精神狀態也不錯，就是好像瘦了些，更做實了自己的猜測。反正這種事現在最好還是冷處理，就直接把話引到了正事上。
“也沒多少啦，數理化你肯定早就忘光了，就幫我搞定英語和語文吧。”齊語軒在餐桌邊坐下，順手把頭發用發帶紮好。
“哪裏弄來的這麽多作業？你們老師瘋了吧。”這句話齊帥憋了一天，現在終於說了出來。
“跟平時一樣啊，隻是這個周末兩天都有事，所以就來不及了。”
齊語軒沒覺得有多大委屈，這倒讓齊帥也不能再多說什麽，畢竟在孩子麵前胡亂詆毀老師確實也不合適。
“明天是去爺爺那裏吃飯，後天有啥事？”
“嗯……不告訴你，反正到時候就知道了。”
齊語軒故作神秘的壓下了話頭，笑著說道：“快點吃吧，雖然你要做的沒多少，但一定要保證質量哦。”
“切，你這作業在我看來就是小兒科，你老爸我想當年也是學霸好伐。”齊帥故意在話縫裏抬了抬自己的身份，想看看齊語軒的反應。
沒想到齊語軒壓根就沒接他這個茬兒，起身回屋，然後抱著一疊試卷走了回來。
“喏，這六張是英語的，還有這張報紙，主要是閱讀理解，要配合著一起看。前麵的聽力和完型填空我自己搞定，你就做後麵的。”
說完又拿出一套卷子來，繼續說道：“這個是語文的，你直接寫在上麵就可以，筆跡無所謂，反正是我自己批。”
“那你們老師整天在做啥？”齊帥看著這一堆卷子皺起了眉，忍不住問到。
齊語軒看著齊帥有些忿忿不平的樣子，不禁笑了起來：“老師？老師管找題和答疑呀。”
聽她這麽一說，齊帥倒是瞬間有些理解了。
這幫老師確實也不容易，現在的社會發展導致在孩子的教育投入上越來越大，再要通過基礎教育來把這幫小孩分成三六九等還真的挺難。最直觀的高考，比的無非就是難度和熟練度。名校之所以成功，關鍵是對考試難度的掌握和分析，這種事也隻能由老師們來完成，至於熟練度麽，學生自己搞定倒也不是不行。
“你在想什麽呢？快吃吧，小青說你這幾天忙的連飯都沒怎麽好好吃。”
齊語軒見齊帥出神，在一旁提醒。
“我沒事，就是晚上沒怎麽在家吃，在公司裏都吃過了。”齊帥馬馬虎虎的回答。
“公司裏能吃啥，最多就是點外賣，既不衛生也沒營養，還不如我們學校的食堂呢。你都這把年紀了，要好好保養啊。”
“什麽叫‘這把年紀’？我……”
齊帥一聽就急了，想要反駁，卻找不到準確的措辭，氣得翻起了白眼。可不是麽，在這個十六歲的小丫頭麵前，自己確實是一把年紀了呀。
無奈之下，隻能以攻為守，開始叨叨起來：“別淨說我，你自己也沒好好吃飯，看這瘦得，就剩一把骨頭了。剛才小青告訴我了，你吃得太少，一碗湯才喝了兩口。這幾天都沒睡好吧，瞧這臉色差的。到時候連上課都沒力氣了，看你怎麽辦。”
聽著齊帥的絮絮叨叨，齊語軒感受到滿滿的幸福。
無所謂那些廢話是什麽，因為這都是愛和關懷。這種被重重包裹的感覺讓她知道，在他的心裏，在這一刻，就隻有她而已。聽到齊帥說她晚上沒睡好的時候，不禁臉一紅，手指不自覺的摸了一下胸前的玉佩。
“不跟你說了，我要去寫作業了。你也別做得太晚，後天能給我帶去學校就行了。”
說完，給了齊帥一個華麗的轉身，一頭烏黑的長發揚起，猶如那飄逸在風中的錦緞。她沒敢再回頭，怕被看出這已掩藏不住的羞怯。
盯著齊語軒的背影，齊帥有些悵然若失，但又感覺輕鬆了起來。獨自品嚼了一番，總覺得話沒說夠，卻也不知該如何說起，再注意到麵前摞起的一堆卷子，齊帥癟了癟嘴。英語倒還好說，至少這些年也是常用，實在不濟還有翻譯軟件可以幫忙。而語文則是發散性太大，沒個標準答案的，水準修養全在紙上，一眼便能高低立現。不用點心的話，還真會被這小丫頭瞧扁了。
想到這裏，也沒什麽心思篤定地吃飯了，往碗裏舀了點湯，一口氣灌了下去。
擦了擦嘴，齊帥站起身，收拾桌上的碗筷走進廚房，看見小青正在洗碗，順手把碗筷放在了水鬥裏。
“吃完了？你放著吧，我等下去收。”小青也騰不出手，回頭對齊帥說到。
“沒幾個碗，我等下把菜給你放在灶台上。”
“嗯，等下要不要咖啡？我洗完了給你倆都泡上一杯。”
雖然人在廚房，剛才那父女倆說的話，小青也聽了個大概其，知道今晚這二位都有得忙了。
“給我來一杯吧，軒軒不用，你給她弄杯牛奶或者花茶。她這幾天肯定沒睡好，別再讓她吊起精神來硬剛了。去去火定定神，睡著了拉倒，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還有兩天呢。”
“嗯。”小青點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