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樂隻君子，福履成之（上）
“什麽情況？”
聽到齊帥那邊有動靜，陳以誠第一個反應過來，飛奔上樓，衝進了屋裏。沒過一會兒，齊楚燕攙著張蔓也趕到了。齊帥等他們到齊了，站起來解釋到。
“我剛才突然想起一條線索，但你們不在，我沒敢輕易嚐試。”
“什麽線索？”陳以誠興奮的問到。
“眼睛！”齊帥感覺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如果說陸語軒真的能被喚醒，那隻能是這個方法了。
“眼睛？”三個人異口同聲的問到。
“是的，她的眼睛跟別人不一樣。我以前從不敢看她的眼睛，那時我以為隻是因為我會心虛或者是不好意思。但現在隨著種種怪事的發生，我忽然明白過來，那可能不是我的問題，而是她的眼睛好像可以直接跟你的靈魂對話。”
“靈魂對話？”張蔓皺了皺眉。
“我也看過她的眼睛，很漂亮，但是沒啥感覺啊。”齊楚燕也回憶了一下，但是要說印象深刻，倒也談不上。
“可能是她並不很想了解你吧，我覺得這種有點類似於遊戲裏的主動技能。”齊帥打了個比方。
“什麽主動技能？”齊楚燕從不沾遊戲，完全聽不懂，但前麵那句倒是聽的真切，立馬跳腳起來。
“你說什麽呢？她不想了解我，意思是我不重要是不是？……”
陳以誠也不敢樂，馬上拉住齊楚燕，打斷了她的話頭。
“小帥，這事你可要考慮清楚了。如果你猜的沒錯，那麽這樣的靈魂溝通，風險是很大的。萬一搞不好，你也會出事。”
“兒子，以誠說的對。一個人身上受傷，問題還不大，腦子一旦受傷，那就完了。”張蔓也覺得這事要慎之又慎，現在齊帥是了，就算他啥都不是，張蔓也不可能同意。
“要不先找老爸問問？他那裏跟小青她爺爺應該談得差不多了，如果有條明路，那我們也能有回旋餘地。”齊楚燕建議到。
“好！”
……
四個人下樓來到書房，看見齊廣林悶悶不樂的躺在沙發上，好像是在想事情。小青坐在茶幾旁，臉上挺著急的樣子，也不敢吭聲。
“怎麽樣？”齊帥走到小青身邊，輕聲問。
“爺爺不同意。”
“哪個爺爺？”
“老家的爺爺。”
“我們過去他也會有危險？”
“倒沒這麽說，他隻說我們藍陵島不允許外人進去。剛才爺爺……你爸給他打了三通電話，把這裏的情況都跟他說了，還答應給咱村建學校、建圖書館啥的，他死活都不同意。最後問他有什麽活路可以指點，他直接就掛了。把爺爺……把你爸氣得……十分鍾了，沒說過話。”
小青絮絮叨叨，把事情也算說了個大概其，齊帥聽了，哭笑不得。
“那你爺爺跟你說了些啥？還讓你回去麽？”
“要回啊，還說必須要馬上回去。我跟他說，要回去可以，但要跟這裏的人一起回去，他氣得把我又罵了一頓，還說要派人來抓我。我才不怕他呢，他又不知道我在哪裏。”說著，得意的一笑。
齊帥沒笑，聽著倒是有些感動。
就在這時，齊楚燕的手機又來了短信。
“小蔡來的，停飛了，所有航班都取消了。”齊楚燕看完後跟大家通報到。
“說了什麽原因沒？”陳以誠問到。
“沒有，我去打給機場的朋友問問。”齊楚燕說著，走到客廳去打電話。
齊廣林這時已經從沙發上坐了起來，點了根煙，問齊帥：“你們上麵怎麽樣？軒軒能弄醒麽？”
“現在還沒醒，但我基本猜到了正確的方法，想先聽聽您的意見。”
齊帥把剛才在樓上討論的內容跟老爸說了一遍，最後說道：“老媽的意思是這個辦法留在最後關頭做勝負手。”
張蔓也在聽著，瞪了齊帥一眼，這個話她可沒說過，但想想齊帥說的也沒差，真要到了最後關頭，那也是顧不得這些了。
齊廣林眯縫著眼思索了片刻，說道：“現在事情已經很嚴重了，如果僅僅是昨晚死人，現在機場是絕對不會停飛的。所以，肯定是又有了什麽不好的事情發生，這個等小燕子打聽完再說。我們現在馬上要準備走！”
“去哪兒？”陳以誠問到。
“去找那個老頭子！”
“小青他爺爺？人家不是不讓咱去麽？”張蔓不解。
“你傻啊？他說不讓去就不能去了？山東又不是他們家的，他管得了麽？”
齊廣林一笑，接著解釋：“我不是跟他慪氣，但我們現在誰能知道往哪裏逃？我這塊狗皮膏藥貼上去，他也隻能帶我們找活路，等問題解決後我再補報他就是了。”
“那萬一人家也沒辦法，那不是拖累人家嗎？”張蔓還是覺得不妥。
“那就是天數，大家認命，誰讓我賴上他了？”齊廣林忽然顯露出幾分痞氣，笑著寬慰老伴兒：“你也別糾結了，這老頭能預知禍事，怎麽可能沒個應對？”
小青也在仔細的聽著，感覺這個新的爺爺比自己爺爺可愛多了，連忙自告奮勇，說道：“爺爺說的對，我帶路。”
看著這一老一小，張蔓隻得苦笑著點點頭，看來老齊家的挖坑絕技，後繼有人了。
時間不早了，這事既已定下來，齊廣林馬上讓陳以誠帶著小青去安排所有的撤退細節。反正隻要人能走就行，財物一律不帶，有保險公司呢。
房間裏隻剩下他們三人。齊廣林看了看老伴兒，又看了看齊帥，忽然說道：“剛才你說的那個勝負手我覺得要馬上用。”
“為啥？”
張蔓很意外，忙問道：“現在還沒到生死關頭啊，這種溝通太危險，萬一……”
齊廣林擺了擺手，說道：“到那時再用，那叫‘死個明白’，知道不？誰會把一個未知的情報拿來做勝負手？”
“老爸說的有道理，這個信息我們越早拿到越好。”齊帥也同意老爹的說法。
“太危險了啊……”
“危險怕什麽？就看值不值。這個信息如果能拿到，說不定就可以救所有人的命，不隻是我們家的這些，還有外麵的千千萬萬，你說值不值？”
老頭一瞪眼，張蔓也無話可說了，眼淚默默的流了下來。
她不是不明白，但兒子要冒險，當媽的怎麽可能平常心？死老頭子嘴上這一套，說到天邊也是你有理，合著兒子出事你不心疼？當然，這話也沒法說出口。
齊帥看老媽吃癟，忙過來安慰道：“媽，這個也沒你想的那麽嚇人，那畢竟是軒軒啊。如果她會對我不利，根本就可以不讓我碰她，讓我自生自滅多簡單？現在留著機會等我溝通，八成是想我平安的意思。你和老爸等下陪我上去，看情況不對就馬上把我拉開。”
“我也陪你上去。”齊楚燕打完電話已經進來了，聽到齊帥說話。
“嗯！機場啥情況？”齊帥問到。
“不是死人的事，說是市區上空出現了三個不明的氣旋，大量的飛鳥在氣旋附近自燃。這個消息已經在電台通報了，氣象學家分析可能是受太陽引力的影響。”
“扯淡，咱不管他們了，快上去吧。”齊廣林罵罵咧咧的站起身。
……
四人圍在陸語軒的床前。
“我等下翻開她的眼皮。老姐你拉著我的手，老媽你到對麵去看著我，一旦發現我哪裏不對就讓老姐把我拉開，老爹你……如果看我神誌不清的話，就用力抽我。”
齊帥分工明確。
齊廣林聽到這裏，故作輕鬆的笑著說道：“有覺悟，這活兒我喜歡。”
其他人也沒空樂，按齊帥的分工各自就位後，屏氣凝神的看著他。
齊帥也很緊張，憋著一口氣，咬緊牙關讓自己保持專注，然後小心翼翼的翻開了陸語軒的右眼。
“媽呀！”
齊帥手一抖，腿也軟了，一屁股坐在地上。
“怎麽了？”
大家都被他嚇了一跳，老頭猶豫了片刻，看齊帥不像是神誌不清的樣子，沒動手。
齊帥搖了搖頭，說道：“我沒事，她眼睛變了。”
陸語軒的右眼已經完全不是人的眼睛了，齊帥剛剛隻是粗略的一看，就直接被嚇到腿軟。那隻眼睛完全沒有眼白和瞳仁，就是一個血色的肉球而已。
“那……還看嗎？”齊楚燕大著膽子問。
“看！”齊帥定定神，咬著牙又站了起來，說道：“這個方向說明沒錯，她的眼睛就是線索。”
齊廣林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說道：“先把自己想象成醫生，看仔細。”
齊帥點點頭，知道老爹在給自己做心理建設，調整了一下呼吸，再一次翻開了陸語軒的眼皮。
有了心理準備，這次感覺好多了，齊帥仔細的觀察起來。
這應該還算是個眼球，因為它的形狀跟人眼一樣。隻是大家看慣了黑白分明，像這種血紅一色的還真是有點嚇人。
這個血紅色並不是由血絲構成的，而是像直接染出的一樣。但跟常見的藍眼珠、綠眼珠不同的是，它的顏色非常深，以至於眼球表麵的眼膜都像是沒了，光線照在上麵幾乎都沒有反光。
眼球中間沒有瞳仁，隻有一些小小的凹點，跟“相濡”底座的凹點相似，但比那個要大一些。這些凹點組成了一個圖案，齊帥仔細的辨別了一下，有點像是陸語軒眼睛的素描輪廓。
齊帥盯著看了很久，直到這隻眼睛在他眼裏並不那麽詭異嚇人了，還是沒有接收到任何信息。
“呼～”齊帥抬起頭長出了一口氣，發現老媽在床對麵正焦急的看著他。
“我沒事，這眼睛變了，好像是另外一種構造，但跟我沒聯係。”
身後的齊楚燕和齊廣林也同時鬆了口氣，但又有些小失望。
“那另一隻看不看？”齊楚燕問。
“看啊，我先歇一下，這太費神。”齊帥揉了揉太陽穴，都到這一步了，總得堅持下去。
“如果那隻眼也一樣呢？”齊楚燕又問。
“那就沒辦法了，我們馬上走。”齊廣林說著，忽然想起一件事來。
“你們快掂掂她的分量，別在這段時間又漲了。”
齊帥和齊楚燕依言，分別拉住陸語軒的兩隻手，一起用力，勉強把頭拉離了枕頭。
“至少五百斤了。”齊帥鬆開手，揉著手腕說道。
“三個小時漲了四百多斤，這怎麽弄？”齊楚燕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現在是十點半。
“打給以誠，讓他馬上弄輛集卡，辦好通行證，直接在外環出口等。”齊廣林想了想，又吩咐道：“讓小蔡過來，他有功夫底子，能幫著扛。再找個有照的司機，路上換著開。”
齊帥忽然想到了小張。以前聽他說過，進公司前在老家開了五年集卡，後來嫌太累就不幹了。不知道這個家夥現在這照還在不在，如果能帶他走，倒是順帶救了他。
“我有個同事，應該有照，我馬上問問。”
姐弟倆分別拿起手機開始聯係，一會兒的工夫就落實停當了。
……
“怎麽樣，繼續麽？”齊楚燕問齊帥。
“繼續！”
深吸了口氣，齊帥小心翼翼的翻開了陸語軒的左眼，齊廣林和張蔓也屏住了呼吸，直勾勾的看著。
“咦？這個眼睛是好的。”齊帥自言自語到。
“有希望，快看！”齊楚燕也興奮起來。
齊帥又深深的吸了口氣，盡量摒除心中的雜念，開始凝視。
陸語軒的左眼很正常，還是如寶石般的晶瑩剔透，但由於並不是清醒著，眼中並沒有往日的神采。
齊帥靜靜的看著，眼白、瞳仁、瞳孔……直到瞳孔正中的黑點。這個黑點叫什麽，齊帥不知道，但這個黑點深處好像有一團霧氣在慢慢的旋轉著，齊帥瞪大眼睛使勁的看了進去。
“轟！”齊帥的腦子裏忽然一聲炸響，周圍的世界仿佛一下子消失不見了。
他感覺身處在一個無邊無際的虛空中，他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好像自己也沒有身體，隻有一個意識在感受著周遭環境。他能知道周圍有什麽，但那肯定不是看見的，他也能知道周圍有什麽動靜，但也肯定不是聽見的。他想去前方，但完全不知道如何前行，他忽然感覺已經到了前方，但又不太確定這是不是他剛才想去的地方。這難道就是靈魂的形態？他不太確定，他隻能穩定自己的情緒，不斷的告訴自己先慢慢適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