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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四章 三十年前

  卞誌煥意味深長的話把代表權道承前來的安秀媛驚出一身冷汗。


  她整個人都錯愕地呆在原地,好似被卞誌煥洞悉一切的銳利目光挑破隱藏最深的那層遮羞布,大喇喇地將所有見不得人的心思全暴露在陽光下。


  安秀媛從未接觸過這樣的人,她覺得自己有種被窺破一切秘密的狼狽,所以急忙抽回目光,神思不屬地道: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我隻知道我來到卞老板你麵前的任務是物歸原主。現在既然已經完璧歸趙,我也是時候離開了。”


  說罷,安秀媛不管不顧就掀開簾子往外走。


  “真不知情被蒙在鼓裏也好,裝糊塗也罷,你們的事我都不想深究,畢竟政治鬥爭永遠都是最殘酷最肮髒的,無純粹公理正義之分,因此自打幫助他開始,我就沒想過全身而退。


  但是你呢,你在乎的人和事,願意受他擺布操縱,宛若牽線木偶一般,沒自己的人生,永遠活在他的陰影下嗎?”


  茶香悠遠,隔著一道簾子,卞誌煥帶著溫和笑意,又有種說不出刺骨寒冽的話語與茶香一道透了過來。


  安秀媛一聽,登時身心發寒。


  “請卞老板不要隨便站在他人的角度分析問題,你怎知我不是心甘情願做一個牽線木偶?別拿你蠱惑人心收服手下的那一套用來對付我,就算我的心靈也有弱點,我跟那惡根深種無法在眼光下開出絢爛的花的枯枝敗葉差不多,那也是我自己的選擇!所以不勞費心!”


  扔下氣急敗壞的一句話,安秀媛匆匆逃離這個小旅館。


  就好像這裏藏著一個怪物,稍不留神就容易被它吞噬。


  事實上卞誌煥也和怪物差不多,他就凝望著窗外安秀媛逃遠的背影,心情不僅沒有變壞,反而嘴角愉悅地上揚起一點點角度。


  “有意思,充滿不可能忠心的絕不背叛嗎?又是一個出人意料的棋子,誰說棋局永遠一成不變,看來無時無刻都會有驚喜讓我刮目相看。”


  笑過之後卞誌煥收回目光,轉眼便把麵前看似平平無奇的茶桌拚接成一個簡易輪椅。


  在隱藏的機械管家幫助下,卞誌煥坐上輪椅,最後深深看了一眼還蘊藏著茶香的房間,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至於權道承特意命安秀媛送回來的令牌,卞誌煥就把它放在了自己原來坐的地方。


  他知道,很快會有很多人來,很多勢力也會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如意教背後幕後的高人究竟是誰。


  權道承這是過河拆橋,一石二鳥,完全的政客本色。


  瓦解了背地裏和自己聯手也做了不少事情的如意教,再把代表身份權力的令牌送回,完璧歸趙的背後是森然殺機。


  H國,已不再是卞誌煥安身之處。


  “希望我再回歸之時,H國真的能變成他初心所向的那個H國。但是,走在偏離路途這麽久,岔路橫生的荊棘小道上,他還有可能走向正確的終點嗎?”


  幽幽歎息中,卞誌煥的身影徹底模糊不清,遠去無蹤。


  清瓦台總統府裏,所有人繁忙依舊,雜七雜八的事務累積在一起,新接手的權道承要全盤吃下,像精密的儀器換下老舊零件擰緊新的螺絲,它能啟動如初,這都不是一時半刻能勉強得來的事。


  但莫名的權道承就有這個信心,無論是什麽困難,最難的關卡都一步步邁過了,還差這些嗎?

  安秀媛匆匆回來,權道承屏退所有手下看到她漲紅又欲言又止的臉色,躲閃的目光,便知道她已經見過卞誌煥。


  更甚者卞誌煥那個說風就是雨,完全讓人猜不透的家夥還有可能對她說了什麽。


  “秀媛,你與我之間沒必要那麽生疏,不管我走到哪裏,身居多高的位置,我們依舊是一家人,有什麽話你但說無妨。”


  “姐夫,我……不提卞誌煥那個瘋狂又理智得可怕的怪才,您解決了李正武、崔家,還有如意教,下一步是不是要針對鄭光勇,拿他和FR集團開刀,徹底根除慶尚道東山再起動搖你位置的可能?”


  安秀媛這些話仿佛憋了一路,得到許可就迫不及待吐露出來。


  權道承聞言一愣,隨即麵色複雜地點了點頭,“看來卞誌煥是給你提了個醒。”


  “那姐夫,事情真的沒有任何回旋餘地了嗎?鄭光勇他、他也許和當年的事沒關係,姐姐的死隻是許進吾那個混蛋一手造成……”


  提到心底角落最隱痛的禁忌,權道承臉色一變,一聲厲喝脫口而出。


  “住口!秀媛,這次你真的讓我失望了,一個鄭光勇,居然動搖你多年來和我如出一轍的仇恨,而且這仇恨的起源不是別人,正是你的親姐姐,我深深鍾愛的妻子,安槿修!”


  因為權道承的保護,安秀媛得以作為一個特殊角度的旁觀者,親身見證他是如何崛起、壯大,怎樣越過重重難關一步步走到今天,又是什麽執念支持他走到這個位置。


  事情要追溯到三十多年前,尹柱石一家出事之前。


  身為慶尚道兩大中流砥柱之一,光曆屆都出了兩任安氏總統的安家,長女安槿修在家族的期待下從政入仕,逐漸成長為李正武最有力的競爭對手。


  李正武對家族勢力殷實,人脈關係深厚的安槿修充滿忌憚,何況時任總統的是安槿修父親一手提拔出的得力幹將,對方很多次在公眾場合明示屬意讓安槿修接任他的位置,對此本身親和力在群眾也一呼百應的安槿修卻始終不做表態。


  當年的權道承也不過是個初入政壇的新星,論家族勢力,人格魅力,在政壇上升起的點點光芒根本不及他妻子安槿修的萬一。


  然而他們兩個還是在重重壓力下相愛,結婚,並且預備在近幾年孕育自己的孩子,在那以後權道承甚至甘心放棄自己的仕途,隻要孩子生下來他就呆在家裏做家庭煮夫,全職奶爸,默默站在安槿修身後做她前進道路上一意支持的男人。


  為了孕育自己的孩子,在相對閑散的環境誕下小生命,讓他得以茁壯成長,夫妻倆隱瞞所有人,不打算競逐下屆總統。


  哪知道就在備孕,也是在換屆選舉風頭正勁的當口,安槿修出事了。


  一場車禍斷送了最有希望接任總統位置的她,也斷送了當時不足一月的孩子。


  當權道承不敢置信跑到現場後聽到法醫說通過解剖分析,能確定安槿修母體已開始分泌大量孕激素,這意味著她腹中胚胎已經著床,不出意外再過數月會有個孩子呱呱落地的時候,他陷入了瘋狂。


  首當其衝受到懷疑的是李正武,對安槿修之死安家都沒有善罷甘休,包括總統在內都對李正武充滿敵意,政界開始動蕩,因為安氏頂風也要和李正武作對到底,當年比起龐然大物的安氏到底資曆顯不足的李正武不得不黯然退出大選。


  安氏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何況沒了安槿修,安氏也開始走下滑路。


  權道承是在那時毅然決然衝回政壇,轉投入誰都不看好的全羅道一派,從頭來過。


  哪怕眼前是層出不窮的凶猛浪潮,他也沒有畏懼,他想知道那場車禍背後的真相。


  李正武的嫌疑最先被排除,而後權道承因為妻子身故後的流言蜚語開始注意到一個人,那就是許進吾。


  最開始的許進吾隻是個小人物,初出茅廬,跟著人奔波勞碌陪盡笑臉,是個非常不起眼的小角色,但自當權道承因為妻子之死追溯到他身上,他猛然驚覺許進吾背後也有幾個蠢蠢欲動的勢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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