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姐姐打工回家了
九兒盼望著四姐回來。
沒事的時候,九兒也站在院前看那彎彎曲曲的山徑,她昐望著四姐出現在小徑上。
那樣,她一定歡呼雀躍著去接姐姐。
一天天的過去了,姐姐依然沒有出現。
九兒家已蒸好了饃饃。
過年的飯食除了年三十的餃子,就是煮鹹裏,餾團裏。
團裏便是圓滾滾的饃饃。
鹹裏就是雜燴湯,雞鴨魚肉,山珍野味,想放什麽放什麽。
最主要的就是放麻花,炸麻花是過年食品裏的最後一道工序。
當小村裏飄起了炸麻花的香氣時,那些去城裏打工的小姑娘小崽子們幾乎都回了村。
百合來找九兒來玩。
百合穿著白色的運動鞋,說這鞋老貴了,是名牌耐克。
百合的眉毛描的又細又長,隻是眉間有顆大黑痔。
百合說那是美人痔,九兒看了隻是笑,還美人痔,左看右看,看不出一點美來。
給人的感覺倒像是苞穀葉上爬了一條葉青蟲,在啃食苞穀。
還有那頭發,燙的亂哄哄的似一個烏鴉巢,也不知裏麵藏了多少虱子。
還有那張大胖臉上,抹了厚厚一層粉,滿臉的雀斑一個也看不到。
遠看很白,近看卻像驢屎蛋子上下了一層霜。
隻是這粉確實是個好東西,老遠就能嗅到香氣。
九兒還聽說百合做了小手術,割了雙眼皮,墊高了鼻子。
九兒很納悶,用刀子劃拉眼皮,不流血嗎?鼻子墊高用怎麽墊,用豬肉還是羊肉?
花了錢買罪受,肯定有她的道理。
九兒又仔細地看了看百合,百合舉止落落大方,衣著得體。
這與以前那個又黑又瘦,沉默寡言的山裏小姑娘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好像換了一個人。
九兒這才知道,山裏和山外,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兩個小夥伴興奮的嘰嘰喳喳說個沒完。
百合也在廣東烏有鎮打工。
她和譚小四在一個紡織廠裏。那廠的名字叫塔裏巴幹紡織廠,老板是個台灣人。
使用的原料鬼頭纖維就是從台灣拉過來的。
不過,那廠很大,比整個淩雲渡還大,分為前廠,後廠。
前廠把纖維紡成細紗,後廠染色。
譚小四就在前廠,而百合在後廠。
百合說,“紡織廠裏的活輕極了,隻要兩個手指頭就能搞定,比打豬草可輕鬆多了。”
百合在梳棉車間,照看一排轉動的錠子,哪根粗紗斷了,接上即可。
九兒問,“這麽輕的活,每月多少錢?”
百合說,“每月四佰捌。”
九兒聽了,心裏一陣抖動,羨慕的不得了。
百合說,“這可是技術活,要快,首先手要靈活,看準,兩手一抿,那兩截斷頭便抿在了起。”
九兒問,“慢了呢?”
“慢了,手指就被絞斷了。”百合說。
九兒吃了一驚,她不相信,那細細的,軟軟的棉花束能勒斷手指頭。
但九兒心裏很癢癢,她也想往外麵的世界,她也想一個月掙四伍佰元。
她的三姐青棵,在鎮上小學裏教數學,基本工資才七十七元,加上績效工資,雜七雜八的補助,還不到兩百元。
外麵的錢太好掙了,好像地上扔的都是錢,彎腰就能撿一大把。
九兒恨不得當天就和百合去紡織廠裏上班。
百合又講到下了班和男朋友去逛公園,吃燒烤。
九兒愣了下,睜大了眼睛,“你有男朋友了?”
百合說,“出門在外,誰沒有個三朋四友,一來歡樂,二來也好互相有個照應。”
九兒心想,外麵就是個大染缸,把老實的百合也染的變了樣。
又想到四姐還沒回家,九兒眼眶紅了。
乙醜年陰曆十二月二十九日,家家戶戶已忙完了過節所需要的東西,對聯也己買齊,就等明天貼了。
一家人隻有小四還未回家。
連穩重的譚木匠也著了急,他去村裏問那些和小四在一起的小姐妹們。
小姐妹們有的支支吾吾,有的說小四加班,最後一班走,工資翻倍,還有伍佰元獎金。
弄的母親不住地念叨,譚木匠雖說不言不語,可總踩著厚厚的積雪,站在大槐樹下朝山下望。
天麻麻黑的時候,九兒已關好了院門,一家人正在吃飯。
忽然,響起了敲門聲。
九兒忙去開了門,是譚小四,拖著一個大大的行李箱風塵仆仆地回來了。
山外的米飯果然養人,譚小四長的又白又胖。
譚小四的身後,跟著一個瘦瘦的男孩子。
高大,健壯,平頭,還戴著一幅黑框眼鏡,顯的文質彬彬而又不失穩重。
男孩子是前廠的維修班長辛十八。
有次上班,譚小四忽然肚子疼,疼的好似有刀子在一點一點地剜肉。
小四姐捂著肚子,弓著腰,癱坐在地。
辛十八見了,連忙丟下正在維修的機器,把小四姐背出了廠,攔下了一輛出租車,去了醫院。
檢查結果是闌尾炎,如果再晚幾分鍾,後果將不堪設想。
在醫院,辛十八精心地照顧著小四姐。
給小四姐講故事,逗小四姐開心,漸漸的小四姐對辛十八有了好感。
辛十八是白茅窪人。
淩雲渡在五指峰中的第一峰,而白茅窪就在第二峰。
兩峰隔山相望,不遠也不近,連對方煙囪裏冒出的炊煙也能看的一清二楚。
看山跑死驢,雖然村寨能看的一清二楚,但一上一下,這山路也足有一百多裏。
小四姐出了院,就和辛十八談起了戀愛。
廠裏放了假,兩人先回了白茅窪。
辛十八家中還有三口人,父母和一個姐姐。
辛十八的父母都是老實巴腳的老農民,見到了未來的兒媳,婆婆慌忙殺雞,姐姐連忙宰野,而駝背的公公,兩眼笑的眯成了一條縫,連忙燒鍋。
譚小四也是相信愛情的人。
大姐青麥也相信愛情,跟著一個外鄉人去了山外,為這,母親不知流了多少淚。
幸好,青麥沒看走眼,通過打拚,兩人已在大城市安了家。
譚木匠夫婦這才放下心來。
現在,自己又步入了大姐的後塵,小四姐已做好了挨訓的準備。
譚木匠夫婦也看出了端倪,連忙把女兒叫到了偏房,問個究竟。
譚小四講了事情的經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