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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豬肉西施

  九兒入了洞房,有了夫君,也就有了自己的小家。


  那些單調枯寂的農人們,寂靜了多年,隻知大山變了兩次顏色,一青一黃便是一年。


  結婚是人生的大事,九兒的婚事,就像久旱的莊稼下了場細雨,催起了他們的精神。


  他們在田間,地頭,場院裏談論著婚事的熱鬧,新媳婦的俊俏。


  這些為了一拃地邊能打的頭破血流的農人們,生活好以白開水。


  隨意而散漫,常拿別人當作油鹽而給生活加點調料,絲毫不顧忌別人的感受。


  偏僻的山裏不但生長著各種果子,還生長著各種野蠻和流言蜚語。


  他們說九兒家貧,欠了很多錢,九兒的爹娘急的上吊。


  一刀切救下了他們,又解囊相助,九兒無以為報,隻得以身相許。


  更有甚者,說一刀切挾了一麻袋錢去存銀行,九兒見了,便以身相許。


  要不,年輕貌美如花的九兒怎會嫁給這個醜陋的殺豬匠呢?


  這些版本,連九兒聽了也覺的幼稚,一笑了之。


  以他們的思維,鮮花插在了牛糞上,恐怕那牛也嚇的拉不出屎來。


  一麻袋錢,你當殺豬是種苞穀,到了秋季一麻袋一麻袋朝家裏拉。


  一頭豬,連宰帶賣,一斤半斤地零割,要費多少口舌?多少手腳?也就百兒八十的利潤。


  一巴掌下去,連個邊兒都不漏的小地方,又有多少人吃肉?


  說白了,賣肉就是他媽的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比種田強一點點罷了。


  第二種更是沒有可能,見了素不相識的人便要嫁給他。


  人又不是狗,那錢也不是肉骨頭,聞著味讓人滴著口水攆。


  新婚三天巳過,九兒便上了市場。


  九兒,這個美麗的少婦,圍著一襲白圍布,上麵濺著星星點點的肉沫。


  九兒一點也不害羞,坐在肉案前協助一刀切賣肉。


  那些大媽,大叔見是新媳婦賣肉,圖個喜慶,紛紛過來割肉。


  一刀切麻利地切肉,打包,

  九兒算帳,收錢,一氣嗬成。


  兩人配合的珠連壁合,滴水不漏。


  一個大媽見了九兒這麽利索,不住地誇九兒,“這個姑娘長這麽俊,算帳又這麽準,真是難得。”


  旁邊大叔來了一句,“俊的像電視裏的西施。”


  從此,九兒就被叫作了豬肉西施。


  九兒這邊熱火朝天,對麵有人在冷眼觀看。


  誰?路北的九頭鳥。


  同行是冤家,九兒這邊人多,九頭鳥那邊人就少。


  冷冷清清的,少的隻有九頭鳥一個人。


  一隻麻雀飛過來,歪著頭打量了下四周,大搖大擺地落在了肉案上。


  那隻麻雀這兒啄啄,那兒撓撓。


  九頭鳥看著麻雀,怒火升了起來,半天不見一個活的來,來了一個還是吃白食的。


  九頭鳥抓起一把剔骨尖刀,罵了句,“娘希皮,”猛地甩了過去。


  那麻雀尖叫一聲,在豬肉上拉了一泡白白的稀糞,飛走了。


  尖刀戳在了案板上,悠悠地釘在了那兒,在陽光下閃著刺目的寒光。


  一個行人走過九頭鳥的麵前,也不知是買肉,還是路過。


  見了那把閃動的刀子,嚇了一跳,連忙扭頭走向了別處,匆匆而過。


  空閑的時候,九兒便學著切肉,正切,反切都要有技巧。


  眾口難調,有的人愛吃瘦肉,有的人愛吃肥肉。


  愛吃肥肉的人少,切瘦肉時,讓對方明明看著是瘦肉,那刀側剜一下,多少帶點肥肉。


  積少成多,那肥肉便一點點的賣出去了。


  小兩口生意做的好,一刀切的父母都很高興。


  唐雞屎不高興的是有人風言風語說,家境那公富裕,取得了一個二婚頭。


  這天上午,唐雞屎去河邊洗衣服。


  碎嘴婆李二嬸也在洗衣裳,這個老八婆,兒子兒媳早已分家另過。


  她老公又在城裏看大門,她一個人無聊,哪兒有人往哪裏鑽。


  這邊聽聽,那邊添油加醋地傳傳,是個人見人煩的角色。


  唐雞屎懷疑閑話就是從他嘴裏說出來的,看到她就有些不爽。


  恰巧唐雞屎拿著一件破大褂在洗。


  碎嘴婆便打趣,“這麽有錢的人家,還要這個破衣服,還不扔了,就是二手的東西也比這新。”


  一句二手的東西,動了唐雞屎的忌諱。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這不是明明說娶個二手的媳婦,嘲笑人嗎?

  唐雞屎不幹了,棒槌一扔,罵了起來。


  碎嘴婆也不是省油的燈,當下兩人衣裳也不洗了,陳芝麻爛穀子地對罵了起來。


  這個地方不錯,十分清淨,人很少來。


  兩人對罵了一個上午,直罵的聲音沙啞,發不出聲音,這才罷了休。


  唐雞屎雖說對九兒有點哽,但想到九兒結婚時,陰陽仙弟弟施了不少法術。


  估計不會有什麽事,當下,心裏又敞亮了許多。


  當看到小兩口那麽恩愛,那麽默契,心裏又有了安慰。


  小小的莊戶人家,多不容易呀。


  一輩子土裏刨食,披星戴月的,不就圖個後輩人幸福嗎。


  婚後的第五天,雞剛啼過頭遍。


  天還未亮,酒兒便早早地起了床,她要協助丈夫殺豬。


  一刀切麻利地把一頭兩百多斤的公豬放倒。


  九兒協助綁上了四啼,唐雞屎在燒著開水。


  水漸漸地開了,絲絲縷縷的冒著蒸氣。


  那頭公豬,四蹄被綁,慘叫不已。


  那絕望的悲鳴,飄蕩在寂靜的小村上空,倒有一種一樣的感覺。


  一刀切默念著屠宰咒,“公豬公豬你別怪,你是老天爺安排的一道菜。


  今世挨刀子,下輩做貴人。”


  言畢,一刀捅去。


  那頭豬喘息著,嗚咽著,肚皮一起一伏的。


  漸漸的動靜越來越小。隻是那血,從喉部噴湧而出。


  嘩嘩地落入地上的大盆中,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重的血腥氣,又擴散開來。


  那股腥氣直朝九兒鼻子裏麵鑽,九兒感到一陣惡心,連忙朝外挪了又挪。


  一刀切急忙放下了刀子,抓起一把鹽放入盆中。


  唐雞屎把火燒的旺旺的。


  木村在灶中發著劈裏啪啦的聲響,火舌不時地舔著灶腔,舔著那口大黑鍋。


  水蒸汽越來越重,籠罩著灶台。


  周圍一片模糊,似乎一切都一若有若無。


  九兒又猛的看到了那些青衣青帽的小人,在霧氣裏雜亂的飛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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