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九兒和王天保悄悄的結了婚。
村裏人不明白,九兒,這個妨人的白虎星,為什麽會被王天保看中。
莫不是九兒又現出了妖態,勾走了王天保的魂魄。
猜測來猜測去,最後還是野山雞一語道破,
“王天保不娶九兒,這才不正常。
如果王天保娶了村花,鎮花,小燕子,他隻能叫作王天保。
別忘了,王天保是瘋子,是淩雲渡公認的瘋子。
瘋子有瘋子的思維方式。
他那喊魂腔雖然得了獎,你別忘了,背後還有個馬教授,那是遇到了貴人。
這馬教授很可能是山外的瘋子,聽他說話,之乎者也,顛三倒四,山裏的正常人都聽不懂。
而且,能和瘋子聊到一塊,馬教授不是瘋子又是什麽?
瘋子別說得個唱歌比賽二等獎,就是得了一等獎。
他還是瘋子,還會作出瘋事來。
隻有娶了九兒,才符合他瘋子的本性。
這叫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村民們聽野山雞一說,都不由的連連點頭。
野山雞是聰明人,他的話也確實有道理。
不管怎麽說,九兒,一個白虎災星,一個“正常人”都不娶她。
隻有瘋子才敢娶她。
以前王天保是窮光蛋瘋子,現在隻不過是腰裏有幾個臭錢的瘋子。
無論有錢沒錢,瘋子永遠是瘋子,永遠和正常人不一樣。
他們說他們的,磨他們的嘴。
但過日子是九兒和王天保之間的事,與他們沒有半毛錢關係。
日子就在議論中悄悄的溜過。
但九兒夫婦對他們的議論沒有絲毫反應。
或者說,對村民的議論壓根兒就沒放在心上。
走自己的路,讓別人去說吧!反正累的是他們的嘴,磨的是他們的牙。
議論就像打出的拳頭,那麽孔武有力,但是卻打在了棉花上,白費力氣。
村民們討了個沒趣,漸漸地,傳言成了傳說,就像刮了一陣風,消失的無影無蹤。
王天保娶了九兒!
王天保感到了莫大的幸福。
自古是,有好漢無好妻,劣漢娶個花嘀嘀。
年輕時的王天保,暗地裏喜歡九兒。
隻可惜,自身條件不好,隻有偷偷喜歡的份兒,從不敢表達。
後來,聽說九兒嫁了人,王天保曾經躲在後山大哭一場。
而後,聽說了九兒的遭遇,更是痛心不已。
隻到九兒回了村,王天保才又燃起了希望,隻可惜,自己是一貧如洗的瘋子,哪敢奢求。
歪打正著,自己唱民歌走了紅,有了一點錢,王天保才敢托大牙子去說媒。
沒想到,九兒一口應承。
把王天保樂的,做夢都要笑醒。
王天保每天柔柔地叫著九兒,九兒樂他亦樂,九兒愁他亦愁,兩人婦唱夫隨,小日子過的十分愜意。
不知什麽時候?山裏的東西悄悄的熱銷起來。
山核桃,野山梨,嘎納果,就連山裏的大白菜,拉到山外去,不但熱銷而且還貴了一毛錢。
山外人說,“山裏土壤肥沃,空氣清新,而且山裏人很少打農藥……。”
這話不錯,要不,山裏人咋會這麽長壽呢?
山村裏**十歲的老人比比皆是,就連一百零三歲的德川老漢,還眼不花耳不聾,還能趕驢車呢。
九兒娘家有二畝梯田,瘋子,不,民歌王子王天保有半畝地,一共二畝半地。
九兒種了二畝地的刺梨,又種了半畝地的螳螂子(桑索翹音)。
九兒種這兩樣東西,純屬省事。
王天保和九兒首先把精力放在了演出上,這是正兒八經的事業。
但隨著生活水平的提高,電視機,vcd走進了千家萬戶。
村民們打開電視機,裏麵就是另一個世界。
想看故事片,應有盡有,想聽歌曲,更是應有盡有,美聲的,搖滾的,嬉皮士的,還有那山歌,天南地北的,讓人啥活也不幹,單聽歌曲三天三夜也聽不完。
還有那vcd,想聽怎麽歌曲就放什麽,方便極了。
這些新奇玩藝兒,讓人增長了見識。
相比之下,王天保的歌聲就像老草驢直著嗓子嚎叫,沒有一絲讓人陶醉的成份。
而且,最重要的一點就是,王天保翻來覆去就那麽幾首歌,今天唱了明天唱,沒有一點創新,聽的耳朵都磨成了繭子。
王天保的演出費不斷下降,最後降到了十元錢一次,路程稍遠一點,還不夠車費。
盡管這樣,還是門可羅雀。
有錢也罷,無錢也罷,好在夫婦倆知足者常樂。
他們唯一的願望就是生個小寶寶,享受天倫之樂。
九兒夫婦過起了平凡而又普通的日子。
好日子就是過的飛快,才一轉眼,冬天來了,滿山遍野是耀眼的白色。
又一轉眼,滿山的白色變成了蒼翠欲滴的春天。
山裏人好像遺忘了王天保,那個曾在市電視台拿過二等獎的民間歌手。
他們似乎遺忘了王天保會唱民歌。
再也沒有人喊王老師了,代之而來的還是瘋子王天保。
生活就是一個圓圈,費了那麽大的力氣,最終還是回到了起點。
幸好九兒種了二畝地的刺梨,兩人沒事時,便去地裏倒弄倒弄,隻是這地得了地利之便,也不用費什麽大力氣。
這刺梨真是好果樹,以前也不見的怎麽待弄,才僅僅半年,就長了一人來高。
而且澆水特別省事,五十米外便是瀑布,隻要砍上兩三棵毛竹,劈開來,那水便能引到梯田裏來。
至於嫁接,更是九兒的拿手好戲。
嫁接前,九兒早早磨好了剪刀,斧頭。
那斧頭還是九兒父親傳下來的寶貝。
父親不知用它砍了多少樹木,多少榫子……
寬大的斧刃早已磨成了薄薄的一片,要不是有沉重的斧背,真以為這是一把菜刀。
這年的陰曆三月初三,陽光明媚,萬物複蘇,空中飄滿了各式各樣的風箏。
美麗的五指山吸引了很多遊人來踏青。
九兒夫婦一早就來到了刺梨園,開始了嫁接。
九兒拿著利斧,飛快地砍掉枝丫,又切個丅型切口,飛快地插入切穗……
九兒有力氣有技術,幹起來一氣嗬成,幹淨利索。
而王天保呢?拎著一桶黃膠泥,手裏拿著保鮮膜,還有繩子。
一旦九兒住了手,王天保就飛快地在丅型處緊緊地糊上一圈泥巴,再用保鮮膜包上,係上繩子。
兩人以這種方式打發生活,但是,二畝地的刺梨也確實有點少,沒用幾天,就幹完了。
沒有活幹的日子,九兒就蹲在門前,看那來來往往的山外人,他們衣著亮麗光鮮,臉上掛著笑,呼朋喚友的,渾身洋溢著幸福的活力……
九兒又燃起了兒時的夢,走出大山,做一個城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