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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

  時光不等人。


  人誤地一時,地誤人一季,更何況是掛在枝頭的果子。


  回到淩雲渡的九兒,看著碩果累累的果子,不由著了急,夫婦倆說幹就幹。


  將以前民宿的房子騰出來,就有了倉庫。


  九兒又打電話從山東買來了一個稱重五噸的地磅。


  第二天,地磅到了。


  那是一輛東風小貨車,一下子拉來了五個地磅。


  這預示著,從飛雲浦到淩雲渡,又增加了五間收購果子的門市。


  按置地磅的時候,九兒很是費了一番周折。


  管線,顯示屏都裝好了,隻是數字一個勁地跳動,上去一個人,顯示重量伍佰多公斤。


  這哪兒是人?簡直是一頭牛。


  送貨的司機說,“地磅都是這樣的。”


  九兒不相信。


  王天保忍不住說,“想到山東人,以為都很實誠,沒想到你大白天睜眼說瞎話。


  一百多斤的貨物磅成五百多斤,虧的錢你給我付。


  不掙錢反而賠錢,這傻球生意,我有多大的家業夠賠的。”


  小貨車司機一時啞了口。


  九兒又跑了兩公裏去看別人家的地磅。


  結果,同一車拉來的地磅人家的都沒問題。


  貨車司機隻是個送貨的,他對地磅一竅不通,通常是卸掉貨物拿錢走人。


  九兒拒不付錢。


  買來的東西不能用,還要付八千多元,這放在誰身上都不好受。


  司機催著九兒掏錢,九兒催著司機測試地磅,兩人爭的不可開交。


  王天保不住地給地磅廠打電話。


  一個姓史的推銷員接了電話,這史推銷員說話慢聲細語,特別熱情。


  他先是口口聲聲賠不是,又說忙中出錯,可能工人師傅拿錯了感應器。


  今天他就安排車,連夜趕去淩雲渡,估計明天上午就能到達。


  至於地磅錢,等他檢測好後再付也不遲。


  這話說的十分誠懇,而且天衣無縫,讓九兒無話可說。


  為了表示誠意,九兒付了貨車司機伍仟元錢,讓他回了家。


  過後,九兒又有些擔心,這姓史的家夥,要是說話不算話。


  他不來,那真是一泡狗屎,你又有什麽辦法。


  九兒一夜沒睡好,迷迷糊糊的剛進入夢鄉。


  一隻白頭烏鴉從門縫裏鑽進來,在屋裏飛來飛去。


  九兒拿起掃把,正要驅趕,發現烏鴉身子一抖,竟變成了一隻大蝙蝠。


  那蝙蝠“喋喋”地怪笑著,在九兒頭頂盤旋。


  九兒出了一身汗,拔腿就跑,卻一腳蹬了個空。


  九兒尖叫一聲,從睡夢中驚醒。


  天還未亮,院外的土路上已有了說話聲,板車的吱嘎聲。


  九兒一摸被窩,王天保不知何時己起了床。


  九兒也索性起了床,走出屋外。


  天上的啟明星還在眨著眼睛,四周靜悄悄的,隻有清涼的風還在悄無聲息地流浪。


  大山裏的夜色濃的像一團墨,還未完全化開。


  九兒裹了裏衣服,她有點冷。


  寬闊的土路上,己有了三三兩兩的行人。


  他們挑著擔子,有的推著獨輪車,有的騎著倒騎驢,載著山杏,石榴,刺梨,蘋果,草拐子……走向村頭。


  村頭一盞五佰瓦的電燈閃著光輝燦爛的光芒,那兒聚了一群人正在賣果子。


  原來是老草蜢開磅了。


  別的地方夜裏做生意稱為鬼市,而淩雲渡夜裏做生意則稱為打燈花。


  打燈花意指燈光下做生意。


  這和淩雲渡的緯度位置有極大的關係。


  民諺常說,晚穿皮襖午穿紗,圍著火爐吃西瓜。


  上午的時候,陽光直射,熱的人喘不過來氣,鑽進密不透風的林子,好像鑽進了蒸籠,不中暑才怪。


  因此,村民們常常等日頭即將下山,才鑽進果園,挑著燈籠摘果子。


  山外人有山外人的規矩,而山裏人有山裏人的經驗。


  幾千年來,淩雲渡就這樣,過了一年又一年,過了一秋又一秋。


  燈光下的老草蜢,正在驗收著果子。


  果子的大小,顏色,都要一一查驗。


  老草蜢和賣果人不住地吆喝著,討價還價著,不時地傳出粗魯的叫罵聲。


  二驢子的聲音特別響,在寂靜的山村傳的特別遠。


  “我造他媽的,好你個老草蜢,我在家秤的好好的。


  六百八十多斤,到了你這兒,才六百一,那幾十斤哪去了?”


  “到哪去了,關我怎麽事?在這兒就是這個重量,愛賣賣,不賣滾蛋。”老草蜢中氣十足。


  “他媽的,我到飛雲浦,桃花塢賣去。”二驢子氣急敗壞。


  旁邊有人接了話,“你個傻球,上飛雲浦,來回二十四公裏,上桃花塢,來回三十八公裏。


  跑一天,就為了掙七十斤果子錢,每斤三毛五,二十多塊錢,出幾身臭汗,累個半死。”


  有人笑了起來。


  明顯地,二驢子卸了氣,“加十斤行不?”


  老草蜢斬釘截鐵,“一兩都不加,愛賣不賣。”


  在眾人的哄笑聲中,二驢子老老實實地把果子車推上了地磅。


  九兒一看,不由的更加著急。


  一年當中的生意,也就是在這幾天,果農們爭著賣,想壓價就壓價,少個幾斤也沒人在乎。


  九兒知道,果子收個八成熟,才能朝外走。


  否則,再過幾天,成熟的果子誰敢朝外走,恐怕走到半路,那果子就熟爛了。


  九兒巳準備好了錢,她拿出全部積蓄,還去農村信用社貸了一萬元款。


  隻可惜,地磅出現了問題。


  時間就是金錢,這句話說的確實經典。


  九兒急的像拉磨的小毛驢,直磨圈圈。


  就在期待的煎熬中,九兒幹脆來到了村頭的大槐樹下,坐在大青石上守在進山的路口,等史推銷員過來。


  天亮了,微風一吹,樹葉上的露珠,這夜的眼淚,紛紛滾落下來,打濕了九兒的衣裳。


  紅紅的日頭升起來,小村裏升起了炊煙,飄來了飯菜的香味。


  遠遠的,傳來了王天保的喊聲。


  他來叫九兒吃飯。


  九兒動也不動,她不想吃。


  到了八點多鍾,一輛滿是灰塵的普桑開了過來。


  九兒一看牌照,魯字開頭,心裏便有了**不離十。


  會者不難,難者不會。


  史推銷員取出萬能表,四個角裏測量了一下。


  果然,有一個傳感器不配套。


  史推銷員又換上了一個傳感器,一試,一切正常。


  雙方皆大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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