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神格
外邊陽光正好，城民們看見陳兗出來，紛紛鞠躬致意。
英靈殿就在城主大廳後麵，穿過三條街就到。
這座殿打成建成之後陳兗隻進去過一次，然後就沒興趣看第二眼。
因為裏麵除了空蕩蕩的靈位之外什麽東西都沒有。
城主不感興趣的地方，別人自然也沒興趣，偌大的殿門前連個警衛都沒有。
周圍落葉滿地，看起來也很久沒人打掃。
推開殿門，一股陳年悶氣撲麵而來。
殿內光線昏暗，唯有西側靈台上有一大一小兩團幽藍色的光芒在閃動。
走近一看，果然是一人一狗兩個靈魂。
它們被牢牢地束縛在一個兩米多高的靈位之中，隻能原地活動，不能抬腳離開。
見有人進來，那人形靈魂便大喊一聲：“可是城主大人駕到？在下楊宗嶽，誤入貴寶地惹來殺身之禍，雖說咎由自取，但……但也不想做個枉死鬼，還求城主大人開恩，放我一馬！”
陳兗雖說早有心理準備，但是聽見楊宗嶽三個字，還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
這個名字可是太大了，大到整個東族聯盟都為之頂禮膜拜。
世人但凡提起這個名字，無不充滿敬仰之色。
某種程度上楊宗嶽早已被神話，成了一尊活著的真神。
他是東族聯盟的光榮與驕傲，更是東族聯盟的脊梁和定海神針。
有他在，東族人就不怕任何外敵的入侵，因為關鍵時刻，楊大帥總能扭轉乾坤，一錘定音！
如今，這位真神居然對自己苦苦哀求，讓陳兗恍然有種做夢的感覺。
使勁咽了口唾沫，順便把跳到嗓子眼的心一並吞下，陳兗穩了穩心神，嘴角咧開一絲弧度，雙手背到身後，緩緩走了過去。
汪汪！
大狗忽然叫了起來，聲音低沉凶狠，把陳兗嚇了一跳。
仔細打量這狗，發現個頭雖大，但體型卻是流線型的那種，四肢和尾巴都很細長，吻部也是尖尖的。
顯然這就是一隻放大版的細犬。
“三郎莫吠！此乃……”楊宗嶽打量陳兗金光繚繞的臉，很有眼力見地說道：“此乃城主大人也，需有禮數！”
汪……
大狗還是有些不買賬，但又不敢違逆主人，隻得悻悻地低吼一聲，然後就趴了下去。
“你是楊宗嶽？”陳兗重新穩定情緒，語氣盡量保持平靜地問道。
“正是！”
“來自東族聯盟？”
楊宗嶽一怔，“城主大人知道我的來曆？”
陳兗閉閉眼，心說我不知道才怪。
好吧，現在問題來了，這家夥是怎麽來到這裏的，他不是去了虛空嗎？
難不成這座城也在虛空裏麵？
陳兗的心跳又加快起來，他輕輕咳嗽了一聲，說道：“據我所知，你剛剛突破荒級境界不久，此次是初入虛空。原本早就該回去了，為何跑到這裏來了？”
一聽這話，楊宗嶽雙腿一軟就跪下了。
是的，之前他對於陳兗能不能救自己還半信半疑，現在已經確信無誤。
這就是神仙啊，要不然怎麽知道的這麽清楚。
“城主大人，此事說來話長，我……我其實是迷路到此，本想逗留片刻就離開，卻誤闖了天王塔。被殺身亡，實屬不自量力咎由自取。還望城主大人看在小人無心之過，高抬貴手放我一馬，求您了……”
話沒說完，楊宗嶽就痛哭流涕，磕頭猶如搗蒜，模樣淒慘不堪。
陳兗感覺心中的某堵高牆崩塌了。
堂堂東族聯盟的頂梁柱，居然如此貪生怕死，不是親眼所見打死都不信。
當然，楊宗嶽可能覺得這樣死毫無意義，所以更多的還是委屈和不甘。
但如此卑躬屈膝真的是大丈夫所為？
還是真正的成功者其實都是身段特別柔軟的人？
“城主大人，隻要您願意救我，我可以把一切都交給您，您看……”見陳兗眨巴著眼睛沒什麽反應，楊宗嶽連忙從懷裏掏出一樣東西遞了過來：“這是我的神格，我，我也不太清楚它為什麽沒有散掉，我……我願意獻給城主大人！”
陳兗定睛一瞧，果然是神格。
這東西看起來就是一個銀白色的光點，極小極小。
但是視線一旦凝聚上去，就變得極大極大。
那形狀仿佛是一個緩緩旋轉中的星係，裏麵包含著無數宇宙星辰以及浩如煙海的知識信息。
“還有我家三郎的神格也可以給您。”見陳兗仍然沒有反應，楊宗嶽立刻加碼：“它雖是畜生，神格低賤，但好歹……好歹也算有用之物。”
汪汪！
大狗叫了起來，一臉的不樂意。
“三郎，吐出來！”楊宗嶽低頭喝道。
汪……
大狗依舊想拒絕，但架不住主人威逼的眼神，最後無奈張嘴吐出了一顆黑色小光球。
這就是神獸的神格。
雖然與主人的神格沒法比，但也具備神性。
“城主大人，您……收下吧。”手捧一白一黑兩個神格，楊宗嶽再次聲淚俱下地哀求道：“隻要您能放我回去，我甘願從此隻當一個普通人，餘生陪伴家人左右，再無他想，嗚嗚……”
這話陳兗是不信的。
以楊宗嶽的天資和他們老楊家的實力，從頭再來一次並不是沒有可能。
況且就算達不到以前的實力，隻要運作得好，依舊可以瞞天過海，讓別人以為楊宗嶽還是以前的那個楊宗嶽。
當然，這家夥更可能的算盤是隻要他能離開這裏，交出去的神格或許也會跟著一起離開。
果然，成大事者都是敢想敢幹之人。
這種破釜沉舟的事，楊宗嶽估計幹了不是一回兩回了，所以才顯得如此駕輕就熟。
“城主大人……我是真心誠意的啊，嗚嗚嗚……”見陳兗還是不接神格，楊宗嶽放大了哭聲，身體也劇烈顫抖，惹得一旁的大狗直翻白眼。
陳兗微微撇嘴，假裝有些無奈地伸手拿過神格。
之前，他並不知道這東西有什麽用，現在，他忽然全知道了。
是的，神格入手的一刹那，就像是一本說明書在眼前打開，陳兗一下就明白了使用方法。
楊宗嶽的神格可以給任何人用，包括大狗的神格，也可以給任何一條狗用。
區別在於，楊宗嶽和大狗的神格在他們自己身上時可以發揮全部的威力，而其他人和狗，隻能從零開始。
但就算從零開始，那也是一條通天大道，而且無比快捷。
因為神格裏包含了楊宗嶽和大狗升級路程上的所有經驗教訓，隻要不是傻子，都能飛速提升實力。
陳兗又一次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
然後他就有點想哭。
奶奶的，玩了整整十六年的“遊戲”，今天總算玩出名堂來了！
“城主大人，您……您還滿意嗎？”打量陳兗的表情，楊宗嶽小心翼翼地問。
“呃……”陳兗回過神來，迅速把手放到背後，然後搖搖頭道：“這事兒不是我滿意不滿意的問題，而是……你擅闖天王塔，觸怒了塔內眾多神靈。我若是輕易放你走，諸神恐怕要怪罪於我。這樣，你且稍安勿躁，待我與諸神商量一番，看它們的意思再做定奪吧。”
說罷，陳兗轉身想走，忽然又回頭問了一句：“你的兵器呢？”
“小人肉身滅時，身上的鎧甲和兵器都消散了。”
“哦……”
陳兗點點頭，心中略有遺憾。如果兵器和鎧甲還在的話，那就省事多了。
還沒到門口，感覺手中的兩個神格在微微跳動，似乎有某種力道在吸引它們從指縫裏鑽出去。
側臉一看，楊宗嶽正隔空抓著右手五指，顯然是想把神格抓回去。
見被發現，便麵露尷尬之色，右手緩緩收起，然後假裝撓了撓頭皮……
果然是個雞賊。
發覺陳兗有可能是在敷衍他，便想反悔。
奈何此地城主最大，任何東西都逃脫不了陳兗的掌控。
別說偷拿回去，即便現在還在楊宗嶽身上，陳兗也可以毫不費勁的奪走。
如此一來，倒是更加確定這貨是在耍苦肉計，壓根不想真正交出神格。
既然這樣，那就永遠在英靈殿裏待著吧。
況且……
陳兗其實也不知道該怎麽救他，因為當初建造英靈殿的時候根本就沒有詳細查看用處，隨手就安排下去了。
文武百官都在殿門外等著呢，見陳兗出來便圍了上來，陳領班依舊跑在最前麵，到了跟前剛想開口，陳兗卻先說話了：“把英靈殿的圖紙給我找來。”
“老臣帶在身上呢。”果然善於揣摩主子的心思，老頭早有準備。
此刻把圖紙遞到陳兗麵前，然後用手指了指右下角一行不起眼的小字說道：“老臣猜測，英靈殿的用處應該就是這個。”
陳兗眯起眼睛仔細看，就見那行字寫的是——英靈至，混沌開，從此天地換人間！
這行字當年其實看到過，但並沒有什麽特別的領悟。
如今再看一遍，心中忽然茅塞頓開，終於明白英靈殿的用處了。
這座城從建成的那一天起，就一直試圖探索外麵的世界。
但隻要離城超過百裏，必定會遭遇各種猛獸的襲擊。
所以派出去的斥候無論人數多少，全部都是有去無回。
時間長了，這項任務即便下達了，也沒人敢接，或者接了也是敷衍了事。
然後前後兩任城主都抱著玩遊戲的態度，既然任務難度高，也就懶得繼續發布了。
如此，城市的規模是越來越大了，但是外麵的世界依舊一無所知。
這其實一直是個隱患。
當然，如果真的隻是一個遊戲，那麽就算有一天遭遇不明襲擊，城市被毀滅也沒多大問題，頂多就算十六年白玩了。
但偏偏現在被證明這並不是遊戲，那就完全不一樣了。
所以，英靈殿中的英靈，其實就是這座城的守衛同時也是開疆拓土的先鋒。
隻要向他們發布任務，就會遵照執行。
但前提是必須先剝奪神格，要不然一旦離城，英靈就會恢複本體，從而脫離掌控，逃之夭夭。
這一步，陳兗已經做到了。
接下去，可以根據任務的難度，賦予英靈相應的戰鬥能力。
這個能力，可以去向天王塔中的三大天王要。
楊宗嶽是被小天王打死的，所以他現在歸小天王管。
唰！
把圖紙一扔，陳兗拔腿就走。
百官們跌跌撞撞地在後麵跟著，很快到了天王塔門前。
因為六天前出了人命，所以塔門至今關著，門口還有警衛把守。
不過外麵還是有不少城民在燒香祭拜，見城主大人來了，紛紛匍匐在地，口呼萬歲的同時，也有不少祈求開門進去敬香的聲音。
沒等陳兗下令，陳領班已經吩咐警衛開門。
天王塔其實也隻來過一次。
因為陳兗既不信佛也不信道，泥塑的雕像看一遍就夠了。
但是現在進來感覺就完全不一樣了，看每一尊塑像都心存敬畏。
陳兗發覺陳領班的腳步有些遲疑，回頭一看，老頭果然麵帶不安之色，而其他人根本就沒敢進來。
“陳領班，那天楊宗嶽進來的時候，塔內可有其他人在？”
“回城主大人的話，當時為了避免他和香客起衝突，老臣提前清空了天王塔。”
“那你是跟他一起進來的嗎？”
“對。老臣……”陳領班忽然抬手擦了一把虛汗，“當時就跟在後麵，他後腳進我前腳也進了，結果迎麵一股大力撲來，老臣就跌了出去，然後塔門就關上了。”
陳兗微微點頭。
敢情這塔就是專門坑外人的，城內人不管是誰，都不會受到傷害。
到了三樓，迎麵就看見一座巨大的雕像矗立在正中間的位置。
身高至少五米以上，膀大腰圓，綠臉紅發，身披金色鎧甲，手握兩柄大錘。
那錘子比車軲轆還要大好幾圈兒，據說當年塗金粉的時候特別費料，完成之後看起來跟真金相仿。
這便是三樓的小天王。
陳兗依稀還記得它的名號——姓秦名嗣，字十八！
上次見秦天王的時候它還是一尊泥像，除了樣貌威武之外，並無任何特別之處。
現在，陳兗一看到它的眼睛，立刻就感應到了某種信息。
“城主大人，送往英靈殿的那個英靈你可滿意否？”
“滿意，滿意！”陳兗連忙點頭。
“你可讓他去探索新的疆域，到時候我這兩柄大錘可以借他使用，並賜他無上神力。對了，還有他的那條大狗，變化成一頭火麒麟為坐騎倒也不錯，你看呢？”
“那是再好不過，多謝秦天王！”
“此地你最大，無需客套。城主大人發布任務之後，我自會把錘子給他。對了，為何這幾日塔內都沒有香火？也沒人祭拜？可把我和兄弟們給餓壞了。”
“秦天王放心，我這就讓城民們進來。”陳兗轉身就走，到了塔外，一邊吩咐陳領班把城民們放進去，一邊從腰間的公文袋裏拿出任務手冊。
翻開封麵，第一頁就是英靈任務。
內容是探索城市東南西北四個方向的最遠端，成功之後，獎勵執行任務的英靈回命丹一枚，服滿一百枚可重獲肉身。
條件似乎還算公允，楊宗嶽應該沒有不接的理由。
而且英靈任務是無法拒絕的，隻要城主發布了，任誰都得立刻執行。
於是不再多想，取出城主大印蓋了上去，然後右手一揮，此頁任務文書便化作一道金光射向英靈殿。
稀溜溜！
那個方向忽然傳來坐騎的嘶鳴聲，眨眼間便有一頭火麒麟從英靈殿內衝出，身軀大如龍馬，通體被耀眼火光環繞。
麒麟背上端坐一員英靈神將，正是楊宗嶽。
他身上披掛著秦天王賜予的金色鎧甲，雙手中各拿一柄金色大錘，陽光一照，晃得人眼睛都睜不開。
那火麒麟直奔陳兗而來，到了跟前兩個前腿高高豎起，就聽楊宗嶽喊道：“城主大人，末將領命去也！”
嘩啦啦！
火麒麟撒腿奔向城門，眨眼不見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