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婚後是苦主

  當繁華落幕，生活回歸本來的麵目，曾經透支的甜蜜便要一點點還回來。


  弟弟大婚的前一夜，爸爸和哥哥一夜未睡，盤算著家事。


  “這次天雲結婚花大了”，爸爸望著重新搭好的禮台，吧嗒吧嗒抽著煙，在香煙的吸吐之間，爸爸黝黑的臉龐忽明忽暗。


  哥哥捏了捏手中的香煙，沒有吭聲，隻是歎了口氣，摸出打火機也點上了香煙。


  “哎，當年他要不是因為得那個腦炎，說不定讀書能讀出來，也不至於混到現在，才勉勉強強討了個媳婦。”爸爸自顧自地說著，“他這個媳婦，差強人意，不能說不好，也不能說好，但天雲就是那麽個樣子，兩個人倒也算般配，隻是兩個加起來都快七十的人了，花錢還是大手大腳，還不知道生活不容易啊！”


  “他們這次結婚花了多少？”哥哥終於開口說話。


  爸爸掐滅手中吸完的香煙，歎了口氣：“彩禮、紅包、買車、辦酒席、裝修，加上其他亂七八糟的，大約在25萬左右。”


  哥哥說：“確實花的多。”


  爸爸接過話：“論咱們家的經濟條件，的確花的多，但和當下大環境比起來，你弟弟娶這個媳婦，算是花的極少的了。”


  “很多人都羨慕咱家，怎麽花了這點錢就能給兒子娶個媳婦！城裏人結婚雖說不講究彩禮，但一套婚房、一台車下來也得一百來萬。鄉裏講究彩禮，大多都是十五萬起步，車是必須要的，好多還要在城裏有套房，所以你弟弟這媳婦，真的娶的便宜。”爸爸絮叨完這些，又點上一根煙：“怪隻怪我們沒出息。”


  “小兮給他的那套小房子，也值個十五萬！”哥哥又續上一根煙。


  “是啊，這次你弟弟結婚，小兮出的是大頭，房子十五萬，彩禮十萬，我們當父母的，還隻是打了個邊鼓！”爸爸提起小兮，滿是驕傲，也滿是歉意。


  “其他那十五萬的缺口，怎麽填平的？”哥哥繼續問道。


  “哪能填平呢？”爸爸焦愁地又點上一支煙“我們借了五萬，你弟弟又從他媳婦的彩禮裏套出來三萬，他自己又借了兩萬，我們剛蓋完房子，哪裏還有錢！”


  哥哥笑著說：“咱家這麽多年來一直都在借錢！”


  爸爸猛地吸了一口煙：“是啊，我這一輩子都在借錢。你弟弟生病的時候借錢，第一次蓋小樓房的時候借錢，你結婚的時候借錢，你妹妹上學的時候借錢，現在老了老了，你弟弟結婚的時候還在借錢！”爸爸苦笑一聲，“我這麽大年齡，也是難為了親戚願意把錢借給我！”


  哥哥低語：“你也可以給弟弟分點債務，畢竟他自個把攤子鋪張大了，他就得學會自己擺平。”


  爸爸抬頭瞅了眼哥哥，猶豫著問：“你媳婦沒啥意見吧？”


  哥哥輕輕笑了“弟弟結婚，房子、車子、票子、裏子、麵子都有了，而我們當年，一窮二白，隻有債務！”


  爸爸給哥哥發了一支煙，卻不知該說什麽。


  哥哥到底心有不忍：“不過我們結婚畢竟是二十多年前了，時代不一樣了嘛，當年的幾千元都很值錢呢”！

  爸爸給哥哥點上煙，孩子們都大了，都有了自己的家，也都是知道心疼父母的。


  “爸，你也別愁，明日結婚收的禮金應該可以還一部分債務，剩下的弟弟和你一起還，也挺快的！”


  一陣沉默，隻有寂靜的夜和微微的涼在空氣中流淌，父子二人的煙頭在黑暗裏忽明忽暗，像極了人生的起起伏伏。


  熱鬧、完美的婚禮過後，新婚夜，弟弟和小姿沒有數紅包，他們太累了，沒有興趣去數馬上就要歸屬於他人的紅包，可七萬債務的窟窿，又豈是這點紅包能堵得住的！

  為了結婚，弟弟和小姿雙雙辭職，專心忙婚禮，也算給自己放個假。


  等到結婚的執念實現後，生活的壓力又讓他們後悔起雙雙辭職和小半年的悠閑。


  結婚了，就成人了！大家庭已被壓榨一空，婚前的大手大腳，婚後都得自己買單。弟弟和小姿明白，父母已經無能為力了，哥哥和姐姐是再也不能開口求助了，往後的生活，隻能靠自己。


  就在這一刻，他們覺得自己長大了，肩頭的壓力再也無人分擔，在生活麵前他們已無路可退，唯有迎頭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