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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離騷裏的電影票

  北方的寒假想必要比南方熱鬧吧,屋裏是溫暖如春,屋外是銀裝素裹。可裴菲菲還是軟磨硬泡她的表姐帶她去南方玩一周,安可期在電話一邊聽著菲菲冠冕堂皇的說辭,一邊憋著笑,最後說了一句:“說了半天,俺也不知道你為啥非得去,俺也不問!”掛了電話,安可期腦補菲菲在電話另一頭的臉,一定是通紅!


  歐陽曉曉則更有魄力,追隨著jj也跑去了外地,估計積蓄隻夠路費不夠演唱會門票,可能太喜歡,能離得近些,聽聽聲音也好。


  約不到菲菲和曉曉的安可期看著手中的兩張電影票,有點鬱悶。話說電影票哪裏來的?電影票是同學們的寒假福利,每人一張不限電影,發票的時候陸遇說他不看,並且執意要給安可期,說是為了彌補他之前的好心辦壞事。安可期懶得提那事,索性痛快收了票,以最快的速度結束了這個話題。現在約不到相約的人,這兩張票沒有合理的規劃,被安可期隨意的夾在了新發的語文教科書裏。


  過年了,本來很安靜的日子也不知道為什麽突然鬧騰起來。親戚朋友出出進進,臉盲伴隨著路盲的安可期感覺壓力好大啊,剛剛進門的阿姨是誰啊?是住在北京十二年前來過一次的三姑嗎?下午去大舅家沒問題,去大姨家也沒問題,可從大舅家到大姨家怎麽走啊?不對啊,剛剛轉身出去的大叔又是誰?哦,原來真的是敲錯門了。過年如此艱難。


  電話又響了,這惱人的鈴聲啊。安可期:“喂?”


  “安可期!”


  “你是?”


  “是我。”


  安可期:“是你!可你是誰啊?”


  陸遇:“你臉盲,聽力也這麽差嗎?”


  安可期並非通過聲音,而是通過語氣準確判斷出對方是陸遇。為了氣氣他安可期說:“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請在滴聲後留言,滴~”


  陸遇直接被氣笑了:“好好好,第一件事過年好!第二件事最近有個電影很好笑別忘記去看!”


  安可期:“什麽電影?”


  陸遇:“不裝了?”


  安可期:“您撥打的電話可以接聽了!說!”


  陸遇:“《雙層公寓》。”


  安可期:“有意思?”


  陸遇:“應該吧,那有人陪你看嗎?”


  安可期想想菲菲和曉曉有點絕望,但再絕望也不能讓陸遇看笑話:“那必須有人啊!”


  陸遇:“誰啊?”


  安可期:“有必要告訴你嗎?”


  陸遇:“等著菲菲和曉曉回沈陽,電影都下線了。”


  安可期:“誰說是她倆!”


  陸遇:“那是誰!”


  安可期:“保密。”


  說來也是奇怪,安可期遇陸遇,每次的對話都是心平氣和的開始,義憤填膺的結束。


  沒有補習班,沒有特長班,高一的寒假在年後變的安靜祥和,直到開學前的一周。安可期約了菲菲和曉曉,一起在市圖書館“探討”寒假作業。清晨,安可期媽媽問睡夢中的安可期:“你今天去圖書館,那帶不帶水果麵包啊?”由於這個假期中了南派三叔的毒,半睡半醒的安可期還沉浸在倒鬥的夢境中無法自拔,順嘴回了句:“帶上黑驢蹄子,進去後別亂摸亂碰,這是老祖宗的規矩”其母一頭霧水,然後試著理解了一下,這應該是又饞豬蹄子了!於是臨出門前安可期看見餐桌上四隻肥美的鹵豬蹄,心裏暗生疑惑:過年不是剛啃過豬蹄,這是過年剩下的?顧不上太多,安可期匆匆出門,來市圖書館補作業的高中生還真不少,圖書館還沒有開門,隊伍已經排到幾十米開外,圖書管理員在玻璃門內懶洋洋的看著排隊者。


  八點準時打開了圖書館大門,隻見這群青少年,百米衝刺的速度奔向自己心儀的座位。安可期也算是拚盡全力,好歹占了三個挨著的座位。坐在座位上喘勻氣,菲菲曉曉安可期開始“探討”作業,然後進行了合理分工,軍訓時唱的《團結就是力量》在此刻,在實踐中,得到了很好的驗證,此處省略五百字吧。天空微微見黑時,作業也剛剛好“探討”完成。


  正準備去下衛生間然後出去吃碗熱氣騰騰的土豆粉慶祝一下,不巧在女廁門口遇到李溪,他背著一個雙肩包,還拎著一款女式書包。在愣住的幾秒裏,楊焉從女廁走出。然後三人,禮貌點頭,擦肩而過。菲菲和曉曉回去的路上半晌欲言又止,安可期:“你倆怎麽了?”


  菲菲:“你沒事吧?”


  安可期:“我能有什麽事?放心,毫無波瀾。”是的,這是實話,在對方心有所屬的那一刻,安可期就將本來就不確定的情緒徹底格式化了。此刻的安可期還可以情緒收放自如,直到之後的某一天起,因為某個人的存在,理智、冷靜、原則蕩然無存。


  三月雖說已經立春,但絲毫沒有春的感覺,安可期嘟囔著:“要是按溫度放寒暑假該多好啊。”她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朝手心哈著氣。八點一刻,閆老師帶著春天般的笑容走進教室:“同學們!有沒有想老師啊?老師想死你們了!”同學們看著一身芭比粉格外喜慶的班主任,想回應又有點張不開口。遲疑三秒,班長孫琪晨敷衍的答:“想。”氣氛真的是尷尬到了極點。安可期在閆老師這不僅學到了數學,還學到了高冷的重要性。無人問津的熱情,真的是傷人傷己傷感情。


  言歸正傳,閆老師的到來並不是隻帶來了尷尬,還給安可期這一列女生換了同桌。原來一個寒假下來,很不幸,陳曼的近視又加重了,新換的眼鏡簡直就是實驗室的玻璃磚,可即便如此,她還是需要坐在第一排,才看得清黑板。話說高中裏近視率還是蠻高的,全班50人不帶眼鏡的也就5個人,安可期和陸遇位列其中,可也不盡相同,安可期是真的視力好,陸遇則是看不清也堅決不戴。


  回想初中,安可期因為不戴眼鏡,沒少挨說,各科老師幾乎都說過的一句話就是:“你連近視都不近視,你到底看沒看書啊?”說多了都是淚啊。


  話說回來,陳曼從第四排調到第一排,安可期所在列依次後移,這樣一來,安可期的同桌變成了陸遇,安可期搬東西時心裏在哀嚎:冤家路窄啊!可坐下的瞬間,不服輸的安可期立馬轉念:狹路相逢勇者勝!然後桌上就一道筆直的三八線,安可期得意的說:“看看,看看,到底是搞美術的,這線!多直!”陸遇一臉無奈:“大姐!你這是幾幾開啊?三七開還是四六開?”安可期:“那我不管,總之別過線!”陸遇把腿一伸:“行啊!你占上麵,那我占下麵。”火藥味不要太濃啊,這兩人真是一對冤家!

  語文課前,安可期和陸遇剛剛結束一場不大不小的“戰爭”,起因好像是爭論過年時放的禮花到底是球狀的還是扁圓的。類似這種爭論還有很多,都是不了了之,不歡而散。“戰爭”期間可憐的教科書散落一地,上課鈴一響,兩人匆忙撿書。語文老師梁良走上講台:“今天先不按目錄順序講,把書翻到78頁,今天我們學習《離騷》,帝高陽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攝提貞於孟陬兮,惟庚寅吾以降。皇覽揆餘初度兮,肇錫餘以嘉名:名餘曰正則兮,字餘曰靈均”安可期盯著那一排一排的兮字,陸遇則盯著那兩張似曾相識的電影票。


  一節課下來,安可期稍微理解了一點戰國時期偉大詩人屈原的遭遇和情懷,而陸遇滿腦子都是這是不是不是我的語文書,這電影票是不是安可期的電影票。


  終於捱到了下課,陸遇:“安可期,你看《雙層公寓》了嗎?”


  突如其來的疑問,安可期感覺有點不妙:“看沒看的要你管!”


  “看來我的票白給你了啊!是不是沒人陪你看?”


  “怎麽可能?”安可期依舊嘴硬。


  “那這兩張是什麽?”


  安可期看著陸遇手裏的兩張電影票,意識到了,自己辛辛苦苦寫的筆記,都寫他的書上了。


  安可期:“你是不是有病?你知道拿錯書為什麽不早點還我!”


  陸遇一副發現了天大機密的樣子:“不要轉移話題,電影票怎麽回事!”


  安可期:“就這麽回事!”


  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無賴遇無賴,一樣是有理說不清,此事雖然事實清楚,證據充分。但一個死不認,一個非要問。還好課間休息就十分鍾,又一場不大不小的戰爭伴隨著上課鈴聲結束了。


  午休剛開始,陸遇:“電……”


  安可期:“你再提電影票!我讓你把電影票吃了!”


  陸遇突然一臉無辜:“誰要吃電影票!我要吃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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