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四章種草(下)
車上,安可期問:“你說這到底怎麽回事啊?”
杜墨初說:“你心裏明鏡似的,還問我?就那麽回事唄!”
安可期說:“唉……好煩啊!哎呀,我會不會牽連到你啊?”
杜墨初說:“我無所謂啊!手藝人,靠手藝說話!”
安可期說:“真的沒事嗎?項目經理以後會各種為難你吧?”
杜墨初說:“你想多了!他沒那個膽!我是被他們請來的!你真當我和那些街角等活的瓦工一樣啊!”
安可期說:“看出來了,你們不一樣!他們雕不出那樣的龍!”
杜墨初說:“算你聰明,還不眼拙!”
安可期說:“唉,我也想當手藝人!”
杜墨初說:“坐辦公室不是挺好嗎!”
安可期說:“你看我遇到這事,好嗎?”
杜墨初說:“你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啊!很多人都這麽處理啊!”
安可期說:“不行!既然已經知道了,那就不能裝作不知道!”
杜墨初說:“就你這性格,能在辦公室混好嗎?”
安可期說:“混的是不好,努力多年考了個注會,還沒有會喝酒的升職快,這不領導把沒人愛幹的盤點丟給我做了嗎!”
杜墨初說:“這就是社會,這就是職場,這就是現實!我是弄不明白辦公室那點事啊,還是我們手藝人活的單純!”
安可期說:“手藝人……你說我就不能成為手藝人嗎?”
杜墨初說:“你能幹嘛?水電瓦木油哪個你行?”
安可期說:“我看你這個浮雕的活就不錯!”
杜墨初說:“你快醒醒吧!你知道我學了多少年嗎?”
安可期問:“多少年?”
杜墨初說:“學了三年都沒出徒,現在雕成這個效果,那都是十多年堅持下來的結果。”
安可期說:“十多年的堅持,這麽勵誌啊!那我為什麽不能學?”
杜墨初說:“從辦公室白領到工地泥瓦匠,這說出去誰信?還有你花了那麽久學財務,注會不是特別難考嗎!三十了,現在全放下,從零開始學浮雕,這怎麽可能?還有啊!這個行業裏,幾乎就沒有女的!你會和水泥嗎?你敢登高嗎?”
安可期剛剛種草的心被潑了冷水,她低沉地說:“我就那麽一說,你怎麽話這麽密!”
杜墨初說:“我得讓你把這個不切實際的想法扼殺在搖籃裏!你也老大不小了,怎麽還想法這麽……”
安可期任杜墨初在一旁吧啦吧啦地講,自己卻開始想象,午後的陽光下,高高的梯子上,自己一手執圖一手執筆,專注地為自己的浮雕打底稿,作為手藝人的她,會因熱愛而業績斐然,會因不懈堅持而成為業界翹楚。她的浮雕,一定更立體、更細膩、更逼真。想著想著,她癡癡地望著窗外荒涼的黑夜笑了。
杜墨初麵露驚恐地問:“你笑什麽?”
安可期回過神,掩飾著內心不真實的喜悅,說:“有嗎?我笑了嗎?沒有啊!”
杜墨初說:“這半夜三更,荒郊野嶺,你看見什麽了?無緣無故衝著窗外笑,很瘮人的啊!”
安可期白了他一眼沒有搭話。
月色下,心中野草瘋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