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 華山論劍
黃蓉看了眼身邊的楚風，她雖然已經看到那老頭兒吞雲吐霧，但是怎麽看也不像練功，正要開口詢問，卻見楚風搖頭，隻能隨陸乘風回到客堂。
陸乘風還沒有開口解釋江湖禁忌，黃蓉就已冷笑道，“那老頭兒好厲害，那肚子裏生了火似的，隻望外冒煙！吞雲吐霧，倒是有趣得緊。”
“黃姑娘，你又不懂啦！那可不是江湖上尋常吞霧吐火的雜耍，應該是一門極其厲害的內功。”
陸乘風苦笑不得，想到裘千仞的威名，隻能補充。
黃蓉奇怪道，“他還真能噴出火來燒死人不成麽？”
這句倒全非假反話，雖然那裘千仞他心中覺得古怪功夫，但是她也想知道，絕世高手真的能吐火吞水嗎？可惜她爹爹向來很少動真格的。
陸乘風苦笑道，“噴火肯定是別的法子，不過既能有裘老前輩那般精湛內功，摘花飛葉都能傷人，遇上他們，尋常人根本沒有反抗之力。”
“就這……”
黃蓉並不覺得有什麽了不起，因為這一路來比摘花飛葉還恐怖的怪物，就在她身邊一直待著。
不過看陸乘風如此推崇裘千仞功力，也絕了挑釁的心思，唯有一點對他有眼不識泰山的惱怒，悶悶不樂下，一來二去把正事也忘得一幹二淨。
是夜，歸雲莊點起燈火，如白晝一般，陸乘風在後院開了一席酒宴，又讓陸冠英親去請裘千仞赴會，作為來賓的楚風和黃蓉等人也一並被請來。
黃蓉本也想叫上黃藥師，卻沒想到根本沒有看到他人，無奈之下也隻能隨楚風等人先到後院赴席。
等他們到的時候，裘千仞也到了，在陸莊主與陸冠英的相陪下落座，一派高手應有模樣就如真的。
陸乘風也不懷疑，向裘千仞敬了酒後，眾人吃吃喝喝一陣，雖然好奇裘千仞來意為何，卻也不敢冒昧開口，隻能陪他說一些太湖上的風土人情。
眾人就這樣說著不相幹的閑話，酒過三巡，裘千仞已經有些暈乎乎的了，也不再藏著，忽然開口道，“陸老弟，聽聞你們歸雲莊是太湖群雄的首腦，老弟你深藏不露，武功自是不凡的了，不知道可否露一兩手出來，給老夫開開眼界麽？”
“晚輩這點道行如何敢在老前輩麵前獻醜？再說晚輩殘廢已久，恩師所傳的一點功夫，也早就荒廢下來了。”陸乘風搖了搖頭，不怎麽願動手。
裘千仞好奇道，“不知尊師是哪位？老夫或許相識。”
“這……”
陸乘風遲疑一下，忽的長歎，臉色慘然，良久才道，“晚輩愚魯，未好生侍奉恩師，又為人所累，致不容於師門……其中言由複雜也不便多言，更不敢玷了恩師他的清譽。還請老前輩見諒。”
“老弟春秋正富，領袖群雄，何不乘此時機大大振作一番？出了當年這口惡氣，也好教你本派的前輩悔之莫及。”裘千仞繼續試探陸乘風底細。
陸乘風知道裘千仞的本事，雖然明知他在試探自己，卻不敢得罪這等絕世高人，便隻能略帶謙虛的說道，“晚輩身有殘疾，無德無能，老前輩的教誨雖然是金石良言，但晚輩早已力不從心。”
“老弟過謙了。在下眼見有一條明路，卻不知老弟是否有意？”裘千仞心中了然，覺得時機已到。
陸乘風心中也漸漸明了，“還請老前輩指點迷津。”
“這個嘛……”裘千仞神秘一笑，忽然不答，自斟自飲。
看他忽然就不接口，陸乘風也是一愣，但是心中一想，這人隱姓埋名二十餘年，卻在這個時光突然出現在他們歸雲莊，必然是因為什麽而來的。
隻不過對方是前輩高人，明說出來也罷，但他卻不便探問，隻好順著說，“還請老前輩多加點播。”
“老弟既然不願見示師門，那也罷了。歸雲莊威名赫赫，主持者自然是名門弟子。”裘千仞笑道。
陸乘風不可置否，“歸雲莊的事，向來是由小兒冠英在料理。他是臨安府雲棲寺枯木大師的門下。”
“啊，枯木是仙霞派中的好手，那是少林一派的旁支，外家功夫也算是過得去的。少莊主露一手給老朽開開眼界如何？”裘千仞轉身身去問道。
陸乘風不明所以，不過桃花島武功他能夠保留已是恩師天大的恩德，也不便教授，而裘千仞的本事他可清楚，當即喜不自勝道，“難得老前輩肯加指點，那真是孩兒的造化。冠英還不起身……”
“是……”
陸冠英也盼望能讓爹恭敬的裘千仞指點，同時也心想這人究竟是江湖騙子，還是真是曠世難逢的高人，也就應承下來。反正如果騙子那就丟進太湖喂魚，而真是曠世難遇的高人，就百倍禮遇，能得他點撥，哪怕一招一式，也受用不盡。
下人在後院清出一片地來，陸冠英起身疾步走到廳中，看向裘千仞拱手一禮，“請前輩多多指點。”
便拉開架式，打出生平最得意的一套“羅漢伏虎拳”，虎虎生威。
裘千仞看了連連點頭，不停地讚歎，“果然是名家弟子，武功缺有獨到之處！”
陸冠英受到激勵，越打越精彩，忽然一聲大吼，恍若虎嘯。整得燈火搖晃，四座升起一抹微風。
旁邊一眾下人嚇了一跳，仿佛往後一退，相顧駭然。
陸冠英確不在於，自顧自打一拳，喝一聲，威風凜凜，活似一頭真正的猛虎。在後院當中縱躍翻撲，直到左掌豎立，成佛掌之形才有新的變化。
原來這套拳法中包含猛虎羅漢雙形，猛虎剪撲之勢、羅漢搏擊之狀，同時在一套拳法中顯示出來。
化作佛掌後，陸冠英打一陣便吼聲漸弱，但是羅漢拳法卻反過來越來越緊，最後隻聽砰的一聲，他竟一拳擊在地下，一尺來厚的方磚立時碎裂。
楚風等人看了眼也都客氣的叫彩，“少莊主好拳法！”
陸冠英收勢回身，托地躍起，左手擎天，右足踢鬥，巍然獨立，儼如一尊羅漢佛像。在微微一頓後，便向裘千仞一揖，然後看父親再重新歸座。
裘千仞臉上不置可否，隻是一片若有若無的微笑。
陸乘風不解其意，好奇道，“犬子的這套拳還行麽？”
“還行罷。”
裘千仞遲疑一下，勉強點點頭，卻還有弦外之音。
陸乘風知道陸冠英底細，所謂還行不過是給他麵子忙問道，“若有不到之處，請老前輩多多點撥。”
“令郎的拳法若是用以強身健體為要旨，卻再好不過，但若製勝克敵，不用也罷。”裘千仞歎道。
陸乘風微微一驚，忙道，“老前輩說的是，不知……”
”哼！”
看著裘千仞那副高深莫測的模樣，簡直比她爹爹還會裝，黃蓉非常不爽的站起身來，“少莊主的武功雖非登峰造極，但說‘無用’也太眼瞎了吧？”
“小娃娃，你懂什麽，不過花拳繡腿，且看我如何。”
裘千仞起身走到旁邊花壇，回來手中各握一塊紅磚。
眾人心中不解，忽見他雙手微微捏，也不像怎麽用勁的模樣，就聽得格格之聲不絕，兩塊磚頭眨眼就成小碎塊，再捏一會兒，就連碎塊都成了一捧粉末，簌簌掉在桌上，看得眾人目瞪口呆。
裘千仞袖口一掃，將桌上磚粉掃入衣兜，然後走到遠處，抖到風裏，沒有蹤影才回到自己的坐席。
看他一臉得意，黃蓉不禁怒極，被一隻大手按回座。
裘千仞沒有理會旁邊的兩人，轉過身看向陸乘風道，“少莊主一拳碎磚，也算不錯。隻不過仔細一想，敵人又不是磚，怎麽可能死板的放在眼前不動？任由你來打？再則敵人內勁若強過你，一拳打在他身上反彈出來，反而傷的是自己。”
“前輩教訓的即是。”陸冠英默然點頭，甘拜下風。
裘千仞仰頭歎息，“當今學武之人雖多，但真正能夠稱得上有點功夫的，也就那麽寥寥幾個而已。”
“是哪幾個？”
黃蓉看他裝模作樣，不過一塊磚而已，不由堵話起來。
裘千仞臉上不可置否，仿佛是不想與小孩子置氣一般，一本正經當然說道，“這個嘛。雖然武林中常有人說，天下最強當以東邪西毒南帝北丐，以及中神通這五人為首。不過究竟誰武功最強，就不好說了。若論功力深厚，中神通王重陽的確無愧於天下第一，當以他為首，但是另四人也非浪得虛名之輩，他們武功也算各有其獨到之處，並不比王重陽差。正所謂有長必有短，明白短處，攻隙擊弱，五絕勝負向來最難。不過，以此一決高下，壓他們一頭卻也不難。”
“大言不慚。”
裘千仞這番指點江山的話剛一出來，陸楚風和黃蓉就大吃一驚，反倒陸冠英不知道這五人的威名，並不怎麽訝異。楚風也一樣，卻是不可置否。
黃蓉心中生氣，看了眼楚風一臉平淡，越看裘千仞這老頭越不順眼，本來剛才她見了裘千仞頭頂鐵缸、踏水而行，還能口噴煙霧，隨手粉碎磚石，也感到非同小可，但是小家夥言語之間，竟然敢對他爹爹指點江山，言下還頗有輕視之意，心中氣惱萬分，就憑他那點本事也配嗎？
當即不怒反笑，抬頭問道，“既然如果，那麽老前輩何不去將這五人打倒，揚名天下，坐那第一？”
“小娃娃，你懂什麽？”
裘千仞既然敢誇下海口，自然也有應對眼下情況的辦法。麵對黃蓉的冷嘲熱諷，他依舊風輕雲淡的說道，“王重陽早已過世，我便是去爭又能怎麽樣？至於當年，華山論劍時，我本也想去湊一湊熱鬧，但是誰曉得家有要事，哪有功夫跑到華山比武？自然隻能往回趕，不能赴會了。”
“那可真是遺憾。”
黃蓉心裏一萬個不信，天下第一還能找個不去的借口，更何況這家夥怎麽看也不想有家室的人，會因為家裏有什麽事，就不去華山論劍？
裘千仞點了點頭，一臉遺憾的說道，“因為我沒有去成，最終華山論劍幾天幾夜，那天下武功第一的名頭便給王重陽那老道士得去。當時他們五人都在爭一部《九陰真經》，說好誰武功最高，這部經就歸誰。比了七日七夜，王重陽以深厚的功力，讓東邪、西毒、南帝、北丐盡皆服輸。隻不過當了這天下第一，王重陽就沒幾年逝世，於是現在究竟誰是天下第一又起波折。”
“哦，你知道的還挺多的嘛。”黃蓉本想看裘千仞的笑話，沒想到他真還知道內幕，不由好奇詢問。
裘千仞不可置否一笑，又道，“後麵聽說王重陽那老道臨死時，雖然沒什麽傳承，卻把他奪得天下第一後，得得那部九陰真經傳給他師弟周伯通。而住在桃花島的東邪黃藥師聽到這件事情，就趕上了去，周伯通不是他對手，給他搶了半部經，在桃花島苦修。現在如何我也不清楚。”
“唉！”
陸乘風完全知道後麵的事情，回憶往事，不由長歎。
黃蓉聽到陸乘風的歎息，也知道他究竟是怎麽回事，沒好氣的看向裘千仞，揶揄道，“既然您老人家武功天下第一，那九陰真經應該歸您才對。”
“那是。”
裘千仞信心滿滿的說道，“隻不過我也懶得跟人家爭。畢竟那東邪、西毒、南帝、北丐四人都是半斤八兩，這些年來人人苦練，要爭這天下第一的名頭。二次華山論劍，有個熱鬧看也不錯。”
“還有二次華山論劍？”黃蓉大吃一驚，這事她還真不知道。
裘千仞看她那模樣，得意一笑，“小娃娃，你不知道也正常。這華山論劍是以二十五年為一世的，雖然天下第一是定數，但是老的終究要要死，年輕的總要出頭。現在屈指乙酸，再過一個年頭，就是華山論劍之期。隻不過可惜的是這些年，戰火動蕩，武林當中那有什麽後起之秀？怕還是我們這些老家夥。真是一代不如一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