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昭寺廣場常年人流如織、熱鬧異常,即便是日近黃昏也擋不住這份繁花。
墨一升、花月白跟著貢布站在廣場一角。
“謝謝你。”花月白和貢布告別,並約好了明日旅行時間和參觀路線。
“明天見。”貢布也想趕快走,白天二人還都親親我我,指不定夜幕降臨了,會做出什麽少兒不宜的事兒,他這個燈泡可不想照亮別人的夜晚。
貢布走後,他們二人手拉手漫無目的地走在八廊街上,並未發現不遠處站著一個人,一身黑色運動服,一頂大簷帽,外加一副大墨鏡,將她遮得嚴嚴實實。
白欣怡已經跟了他們一天了,她現在就如一頭喪家犬,沒了家,丟了工作,連唯一一直愛她的肖成成也入獄了。
前兩天,她在租住的房子裏吃泡麵,看到了一條朋友圈裏的信息。
【總裁大人的糖太甜了,下次不用真的發糖】
配文則是一袋五色糖果。
白欣怡吃了一口麵,往下劃拉了幾條朋友圈信息,又看到一個朋友圈的糖果圖片,她放下叉子,將以前公司同事的朋友圈全翻遍了,從零零總總的信息中,大概猜到了這些糖果是墨一升派發的。
她打聽了一個曾經關係要好的行政部同事,得知,墨一升出差了並不在公司,便約了那個同事出來吃飯。
行政部的同事叫劉木蘭,大家都習慣叫她‘小劉’。
小劉隻知道白景年挪用公司款項購買原油的事兒,白欣怡被公司辭退的事兒,曾聽同事提過一耳朵,但,具體的她就不知道了。
二人約在了一處網紅日式餐館,服務員是清一色的女人,而且是人均50歲以上的中老年婦女,穿著傳統和服配木屐鞋,邁著小碎步,對客人恭敬友好。
她們選擇餐廳東北角的位置落座,跪坐在軟榻上,點了推薦的餐食。菜肴味道清淡,說不上特別,但貴在新鮮。
菜上齊後,白欣怡熱情的往小劉的餐碟裏夾了一隻金黃色天婦羅。
小劉也不客氣,嘎吱嘎吱吃的滿口生香、大快朵頤。
熱絡的開頭後,白欣怡將話頭扯到了墨一升的身上。
“小墨董最近好事將近?”她盡量用平緩的語調問。
“嗯,行政部都在傳他和你以前的助理,可能要訂婚,否則怎麽會無緣無故地派發糖果。”小劉專注吃飯。
“你怎麽這麽確定啊?”
“我跟你說,你千萬不要告訴別人。”小劉放下筷子,身子像前一探,口氣小心翼翼,“聽總裁助理說,總裁帶著他女朋友去西藏旅行了。”
“西藏?”
“嗯,我們還在調侃,不會是去西藏度蜜月了吧,畢竟那個地方是戀人們最愛去的朝聖地。”小劉邊吃邊聊。
說者無心,聽著有意,白欣怡腦中已有盤算,飯後,拉著小劉逛到一家奢侈品店,直接買了一款某品牌最新款包包。
“小劉,喜歡嗎?”
“嗯。”小劉一個月工資不夠她買一個包包。
“這個是送你的。”
“白姐,這太貴重了。”小劉人本來就單純,沒想到出來吃飯還能收到這麽貴重的禮物。
“跟我客氣什麽,雖然我暫時不在公司做事了,可,我們的感情不能斷啊。”白欣怡將背包斜跨到她肩上。
二人走出商店,已是晚上9點半。
“謝謝你了,白姐。”
“不用客氣。”白欣怡笑著說:“不過,我還真有個小忙,需要你的幫助。”
“你說。”
“我想要小墨董這幾天的行程。”
小劉一時沒反應過來,這句話的意思,雙眼茫然地盯著白欣怡。
“你知道的,我和他的私人關係一直很好。”白欣怡看出了她的猶疑,解釋道:“前一段時間,鬧了點誤會,想看他什麽時候能回來,好跟他道歉。”
小劉也不傻,知道這是她的借口,可,吃人的最短、拿人的手段,她不但吃了白欣怡的飯菜,還拿了她的東西,望著肩上的背包帶,小劉咬了咬牙,“我盡量,不過,也不一定能搞到詳細行程。”
“嗯。”白欣怡笑著點頭。
第二天上班後,小劉拿著一份‘周末值日表’去了總裁助理辦公室,助理沒在辦公室,桌麵的電腦屏幕亮著,恰好停留在訂閱酒店、機票的頁麵,於是她果斷地掏出手機,拍了圖片後,溜了出去。
白欣怡收到信息後,立刻訂了一張去西藏的機票。雖然她工作丟了,現在也沒再上班,可,這些年她也悄悄攢了點嫁妝,正常生活消費個三五年不成問題。
二小時後,飛機就抵達拉薩城,她入住了墨一升所在的酒店。選了一間一樓的標間,這樣出行不用乘坐電梯,減少和墨一升他們碰麵的機會。
第二日,一大早,她便來了酒店一樓咖啡廳,選了一處臨窗位置,以便近距離觀察跟蹤。
約8點半時,看到墨一升牽著花月白的手走出酒店,上了一輛軍綠色吉普車。
白欣怡果斷出門,上了她昨天就雇好的車,車主是當地有名的痞子,長的人高馬大、滿臉黑俊俊。
“跟著前麵那輛車對嗎?”他的普通話不太標準,腔調怪怪的。
“嗯。”白欣怡的注意力在前方的軍綠色吉普車,昨天下午她到達拉薩城,去了當地的一家地下酒吧,通過經理認識了今天的這個司機,人稱金巴的壯漢。
由於不是旅遊旺季的緣故,拉薩城區的車輛不算太多,丹巴的黑色大眾始終不遠不近的跟著,他話不多,也沒問跟著的是什麽人,總之隻要雇主的錢出到位就行。
大眾車子也停在了布達拉宮廣場附近的停車場。
不過,白欣怡並沒有進去,她可不是來參觀宮殿旅遊的,她此行目的很簡單,就是找到機會報複花月白。
在西京她不是沒找過人,可,她找的那些人都沒有下手的機會,一來,花月白從不去隱蔽的無人角落,二則,她身邊好像有保鏢跟著,找不到下手的機會。
這樣一來,白欣怡暫時也沒了辦法,當聽說他們二人這次獨自來了西藏,並沒有帶什麽人,便不管不顧的追了過來,想著這裏不是西京,不是墨一升的地盤,他縱使有天大的本事,在這裏也和常人無異。
白欣怡從包裏掏出一盒女士香煙,看了一眼丹巴,遞過去一根。
“我不抽女士煙。”丹巴不喜歡女士香煙,太淡不夠味。
白欣怡嘴角一歪,收了煙,又摸出一個打火機,點燃後,她猛吸了一口,“丹巴,你知道我為什麽來西藏嗎?”
丹巴看著她沒有說話。
白欣怡自問自答,“我男人被別的女人搶了,他們來這裏度蜜月了,我不甘心。”
她把自己臆想成了受害者,想要博得更多的同情,或者讓自己接下來的行動更有理有據。
“那個女人搶走了我心愛的男人,那個男人也不顧我們多年的情分,奪走了我的一切,我現在什麽都沒有了,隻想報複他們。”她的話說完,煙也抽完了,煙蒂‘啪嗒’一下落在了石縫裏。
“丹巴,你們綁架一個人要多少錢?”
丹巴沒有馬上回答她,也掏出一直煙,點燃,他沒少幹偷雞摸狗的勾當,隻要給錢,什麽事都可以做。
他的煙沒抽兩口,就被踩在腳下,眼前這個女人的故事真假不重要,重要的是有錢賺,他伸出了二根手指頭。
白欣怡眼眸一亮,“我先給你一半,事成後,給你轉另一半。”
中午飯後,丹巴的銀行卡上多出了一串數字,他也開始打電話安排部署綁架事宜。
綁架這件事也講究天時地利人和,丹巴雖然已經將事情安排妥當,可一直沒有合適的時機,一直等到墨一升、花月白還有他們的導遊貢布出了大昭寺還是沒有機會。
夜幕降臨,拉薩城也換上了霓虹衣裳,天空星光和城裏燈火交相輝映,一家當地餐館內人群熙攘、嘈雜聲陣陣。
墨一升坐在餐桌旁喝水,對坐是小丫頭,她一手咬著指甲蓋,一手敲著菜單,每一樣都想吃,可就他們倆兒,點的多了又吃不完。
導遊貢布已經回去,這家餐館離他們居住的酒店也就2站地距離,吃完飯遛著彎走回去剛好還能消食。
“想吃什麽就點什麽。”墨一升每次都喜歡看小丫頭吃飯,她總是能吃的特別香,惹得他食欲也好。
花月白嘟著嘴,將菜單推給他,“主要是想吃的太多了,又吃不完。”
“這樣啊。”墨一升了解了她的煩惱,也知道她從來都愛惜糧食,笑了笑說:“你等著啊,我去去就回。”
墨一升獨自走了。
花月白不知道他去幹嘛,隻能坐在餐桌旁等。
窗外不遠處的車上,白欣怡耳朵裏傳來一陣聲音:“那個男的去了後廚,現在隻有那女的一人。”
一天了,二人一直在一起,就連花月白去衛生間,墨一升都在門外等,現在她終於落單了。
“嗯。”丹巴的耳中也傳來同樣的聲音,和白欣怡對視了一眼,“行動。”
餐廳裏,依舊嘈嘈雜雜,一個小女孩拿著一束格桑花走向最靠窗的位置,“姐姐,門外有一個大個子哥哥送你的。”
花月白有些猶疑,墨一升對花粉過敏,他從不送她鮮花的,難不成是因為新婚,所以想給她不一樣的驚喜。
“謝謝。”她還是說了聲謝謝。
緊接著,她問:“那個哥哥還在門口嗎?”
小姑娘點點頭,領著她走到門口,“剛才還在啊。”
小姑娘一臉疑惑向四周張望,眼眸一亮,指著馬路對麵的一個男人背影說:“那裏。”
花月白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在夜幕的遮掩下,那個背影身形確實有些像墨一升,她遲疑了一瞬,便抬腿追了上去,過了馬路,人影就看不見了。
她隔著馬路向餐廳望去,看到餐廳裏一個高大身影已經回到他們原來的餐桌,一種不妙的預感爬上腦門,她一抹口袋,才發現剛才離開時,心思全被鮮花的事兒牽動,居然忘帶手機裏。
她抬腳剛要邁向馬路,隻覺得手臂被一股猛力拽住,她的嘴還沒來得及發出一聲呐喊,便被人塞入一塊散發著黴味的破布。
她被人三拳兩腳地拽入一輛麵包車裏,上車後還沒看清車上的人,眼前一黑,被一塊頭罩遮了麵,周圍一片漆黑,隻能聽到車子急性的‘嗡嗡’聲。
隨即,她的手腳就被人用自鎖式捆紮帶束住。
她出來的急,外套、背包全都落在餐館了,隻穿了一件及踝長裙,現在隻覺得周身一片寒意襲來,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
車子還在急駛,花月白不知它行進的方向,隻有陌生的懼意伴隨著她。
於此同時,墨一升已經回到了原來的餐位。
他剛才確實去了後廚,見了餐廳總廚,說明了事由,原來是他新婚的妻子想要吃的餐食品種多,可,肚子就那麽大,而又不想浪費,所以他想每樣菜品隻要三位之一或更少的量,菜的品種盡量齊全,價錢是照著整盤的價格支付。
總廚遲疑了片刻,還從沒聽客人提出過這樣的要求,他也沒有權限,隻得請示餐廳經理,經理得知是新婚的丈夫為了妻子才提出的要求,又是想吃,又是不想浪費糧食,遂同意了。
這才耽誤了一點時間,等他從新回到座位,發現小丫頭人不見了,外套、背包全都在餐椅上,桌上還多了一束格桑花,他眉頭一擰,暗笑了一聲,她打算謀害親夫,晚上伺候病秧子。
他也沒坐,想著小丫頭應該去了洗手間,便走到了洗手間外走廊,點了一隻煙,還在想這兩天的事兒。
他從來沒有這麽衝動、沒有計劃地做這麽一件大事——領證結婚。
可,當他知道花月白就是他心心念念找了十多年的小丫頭時,便覺得將自己的一生都和她綁在一起,再也不分開,他想不出比給她一樁婚姻更好的方式。
可,結婚是麻煩的,但,領證是簡單的,隻要你情我願就好。
先領了證,後麵的婚禮隻是個形式。
她現在是他的妻,他是她的夫,原來世上還有“夫妻”這樣美的詞匯。
一隻煙抽完,衛生間裏進進出出一波男女,依舊不見他小丫頭的身影。
他看了看腕表,時間已經溜走5分鍾,就算是拉肚子也應該出來了。
他猛地想起餐桌上的那束鮮花,心裏有了一種不安的預感,似海水漫潮般的令人窒息,小丫頭雖然喜歡開玩笑,偶爾也惡作劇,可,從來不會拿他的身體康健開玩笑。
他拉過一個打掃衛生的大媽,“阿姨,您能幫我看看衛生間裏有沒有一個穿紅碎花裙的姑娘。”
他口不擇言的說了幾個特征,最後才想起直接告訴大媽名字,讓她在衛生間喊一聲就行。
大媽進了衛生間,墨一升獨留在廊道上等,他攥著拳頭,來回踱步,心也跟著沒來由的慌了。
“沒有。”大媽出了衛生間,手裏還拿著抹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