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八章 諸行無常的統禦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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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咒力持續燃燒著.

  於是,劍的形狀變化了.

  現在的直刀慢慢地變化成了彎刀.

  散發出神聖的白色光輝的刀刃徹底化為黑色.

  刀身像燃燒著漆黑的火焰一樣——變形成了不祥的姿態.

  "知道嗎?讓彎刀在這個國家出現的是朝廷的敵人,夷狄的鍛治師."

  惠那用平靜得可怕的聲音敘述道.

  像吹過處刑場的幽暗而冰冷的涼風.

  "刀刃彎曲的話,斬擊的力量就會變強.蝦夷(北海道的古稱)的刀匠鍛治技術是繼承自奧州,從那裏開始推廣到全國各地.討伐結束之後引入夷狄的技術力量,並且利用.天叢雲劍也帶有著這個性質"

  手持起漆黑的神刀,惠那浮現出了可怕的笑容.

  與其稱呼為侍奉神的巫女,不如應該稱呼為劍之鬼還更加適合的好戰的麵容.

  "吞並了不從的夷狄的力量,作為順從於我的劍.這個就是惠那的夥伴,天叢雲.那麽,來普通地一決勝負吧！以羅刹之君為敵,慧那應該夠格了."

  淩易一言不發地看著她.

  故意利用明日奈激怒她,正是為了目睹這般姿態.

  正史編纂委員會那群人在想什麽,他怎會不知道?

  無非是不放心成為王手下的小卒,打算趁機提高自身價值罷了.打個比方,一旦親族少女成為王的侍妾,那麽自己的地位也能水漲船高,這是古代人普遍的價值觀.

  當然,最大的得利者是清秋院家,而非正史編纂委員會的支配者——沙耶宮家.

  不過一旦確認了‘可以用年輕漂亮的少女籠絡王’這一舉動的可行性,那麽估計立刻會采取相應措施.清秋院家不清秋院慧那頂多算是一個試探吧.

  就算失敗了,王也不會遷怒於正史編纂委員會.

  不得不說,那些家夥倒挺看得清形式.

  突然.惠那的咒力從身體上消失了.

  發揮出全部力量的魔術師,臨死前反撲的神獸,衝動下瘋狂殺戮的英雄.

  但慧那和他們有著根本性的不同,她將自己的力量和存在無限接近於零.

  取代進入媛巫女這個容器的,是莊嚴的神.

  此刻——


  被神刀竊取了身體的清秋院惠那淩駕於人類的魔術師之上.

  比起全盛時期的不從之神,差得不止一星半點.

  "也許我該向你道聲謝."

  淩易突然說道.

  "什麽?"

  並沒有動嘴唇.目光呆滯的媛巫女低語道.

  "如果你第一時間動用這份力量,明日奈大概連反手的機會也沒有.不過這對你而言也是好事——"話鋒一轉,淩易咧開嘴角,一抹仿佛猛獸似的野性笑容擴散開來.

  "因為你要是對明日奈做了什麽過分的事,那我可不能保證手下留情."

  隻要成為弑神者就會心性大變,這個說法雖然不是空穴來風,但沒有這麽誇張.

  頂多也就是,變得更直截了當的程度罷了.

  "說到底不都是你惹出來的麻煩嗎?"

  明日奈小聲嘟噥著,有股暖流在胸口湧動.

  ".真是讓人羨慕,慧那也想得到王的寵愛."

  天叢雲讓慧那說話了.與之前冷硬的聲音不同.是就連修羅場也能如消遣般信步而過的可愛的劍客的本來的聲音.

  但慧那的情緒似乎不是很穩定.

  她輕輕摸著胸口,低語道:"原來如此,這就是妒忌嗎?"

  透著絲絲落寞的口氣很令人同情.

  不過渾身殺氣凜然.

  咒力愈發高漲,已然超越了神獸.

  這是慧那的鬥誌和天叢雲同步了.

  "既然王這麽看重明日奈小姐,那麽就讓王看看慧那的實力吧.現在開始要重整旗鼓了！"

  伴隨著充滿氣勢的叫喊聲,慧那手中的漆黑神刀綻放出了光芒.

  咒力實質化！

  火光劈裏啪啦四濺的青白色天叢雲劍.擁有順從神——征服神的屬性的鋼之神刀,作為辯的天賜之子的須佐之王須佐能乎命的神力正在變強.

  惠那如自己的手足般操縱著那把豪刀,用刀尖遙遙指著淩易.

  至今為止都是被神的魂魄與力量所支配的狀態,沒有一絲的感情.

  然而,剛才的話徹底催發出了她的鬥誌.

  "雖然剛才我贏了,可這次會怎麽樣呢?將勝利納入手中吧.天叢雲！"

  全力蹬踏地麵,比起出膛的炮彈,更近似一陣颶風.

  一口氣越過巨坑,高高舉起的豪刀無聲無息地落下.

  實在太快了！和之前交手時完全不是一個級別,這就是從人類邁向神話領域的變化嗎?

  明日奈心情震動的同時也注意到了一個細節.

  那就是——淩易還傻傻地站.[,！]在原地,似乎還沒反應過來.

  "淩——！"

  第二個字還未出口.隻見豪刀幹淨利落地斬下.

  就算是弑神者的堅韌軀體也抵擋不住神刀的斬擊.

  明日奈反射性捂著了嘴巴.

  但下一刻,她就察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

  黑發的弑神者居然安然無恙,不僅沒有半點血漬,連衣服也是完好無損.

  明明被劈成兩半了才對.

  "這就是你的權能嗎?那麽這樣如何."

  掛文忌之伎鴨言久母綾尓畏伎.

  在詠唱著的是天叢雲劍還是惠那?

  從嘴唇在動這點來看,可能是後者.在還沒判斷清楚的時候.乘著謠曲的旋律,媛巫女的**如傀儡般動了起來.

  "明日香乃真神之原尓久堅能天都禦閠乎懼母定賜而."

  淩易仍然一動不動,連山頭也能一口氣削掉的橫砍穿過身軀.

  "神佐扶跡磐雔座八隅知之吾大王乃所聞見為."

  非常漂亮的反手斜斬.

  與之前的橫砍構成了兩連擊.不愧是劍之半神,單論控製力便能比得上明日奈苦練幾年的劍術.

  可是,結果還是一樣.

  "背友乃國之真木立不破山越而狛剣和射見我原乃行宮尓安母理座而."

  人偶用僵硬的動作移動著手,足,身體.

  封堵了全部退路的劍舞連淩易的衣袖也沒斬破.

  目睹這一幕,明日奈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天下治賜食國乎定賜等鶏之鳴吾妻乃國之禦軍士乎喚賜而千磐破人乎和為跡不奉仕國乎治跡！"

  用來擊潰夷狄的咒歌.隨後,惠那上的身體將天叢雲劍舉過頭頂.

  風在旋轉凝縮.

  漩渦般的風從惠那的足底猛然刮起.形成了小型的龍卷風.

  颶風轉眼間籠罩住了淩易的身形.

  明日奈眉頭緊蹙,出於對淩易的信任,並沒有慌亂著急的亂喊.

  不過剛才的現象到底是什麽?靈體化嗎?感覺就像不存在此處的幻影一樣,無論慧那小姐的斬擊何等巧妙也無可奈何.

  打不過是一回事.打不到又是另一回事.

  "認識到力量差距了嗎?"

  一隻修長的手穿透颶風,輕輕撫摸著慧那的臉頰.

  然後,那抹身影也慢慢走了出來.

  慧那眨了眨眼睛,看著毫發無損的黑發弑神者,嘴巴張的大大的.

  看樣子是情緒波動太大,脫離了天叢雲的控製.

  "這是.什麽權能?把自己透明化嗎?太狡猾了,砍不到也就算了,連神力召喚出的颶風也沒用."

  慧那一臉無法接受的表情.

  雖然還沒收起豪刀,但她身上的敵意已經消失得七七八八了.

  "我將這個權能命名為諸行無常,能夠將任何事物,現象,概念神秘化.話雖如此.究竟會變成什麽樣連我自己也不確定."

  淩易一邊半真半假的解釋,一邊摸著慧那的臉,如同牛奶般嫩滑的肌膚還真讓人愛不釋手.

  "那不就是創造奇跡的能力嗎！"

  慧那的注意力已經被他的言語吸引住了.

  "所以啊,萬一有一天毀滅了世界也不奇怪."

  ".隻有這個望您三思而後行."

  這時,慧那終於有所發覺.臉慢慢變紅.

  這個看上去落落大方,非常直爽的少女其實很容易害羞.

  "先不提這個."

  淩易轉移話題的技術已經到了巔峰造極的地步.

  別說慧那,就連明日奈也被他忽悠了.

  淩易的視線落在了慧那手中的漆黑豪刀.

  "天叢雲,征討之神刀.還打算繼續打下去嗎?我知曉你不畏弑神者的手段,但你控製他人身體的作為很讓我看不慣,所以下一次我會直接打斷你的刀身,並以禦魂之法摧毀你的靈.有意見的話.讓速須佐之男來和我說."

  慧那是天叢雲的巫女,極為少見的劍之巫女.

  所以,天叢雲可以強行占據慧那的身體.

  這是神降的一種.

  以神和弑神者的惡劣關係,發生什麽事都不奇怪.

  但受傷的可是慧那.

  "天叢雲說它認輸了."

  慧那猶豫了一會說道:"它說不願意和擁有這種煩人權能的弑神者交戰,太無趣了."

  "真巧,我也不屑於欺負一個連身軀也沒有的半神."

  話音落下.神刀忽然震顫了起來.

  似乎在表達自己的不滿.

  不愧是鋼的神格,性情有夠剛烈的.

  既然如此——


  "清秋院,刀借我幾天."

  "誒?"

  ".[,！]結果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嗎?不過淩先生的態度過於,搞不懂他是否接受了慧那小姐.是的話最好,這證明了淩先生的誠意.可是總覺得哪裏不對勁,一種吃了大虧似的感覺."

  千代田區三番町的沙耶宮家.

  坐在書房扶手椅上搖晃著的沙耶宮馨嘟噥道.

  "慧那小姐表示願意奉獻身心,說是連天之叢雲也認可了王的器量正如您所說,好像哪裏不太對勁,但既然慧那小姐是這麽說的,由此可見禦老公一開始就沒打算找淩先生的麻煩.頂多算是試探吧,為了這個國家未來,試探淩先生對本國的好感度,不管結果如何都不會太糟糕.從這方麵來看,不愧是活了上千年的老古董."

  回答的人是幹柏冬馬.

  幸好他是沙耶宮馨的心腹,不然光是這番話足以得罪一大群信奉速須佐之男的信徒.

  "說不定,淩先生.不王早就做好了被試探的準備."

  沙耶宮馨若有所思的說道.

  "不是‘說不定’而是‘肯定’."

  幹柏冬馬歎了口氣.

  "什麽意思?"

  "昨天晚上淩先生跑來找我,他有著看穿人心的特殊技巧,我隻好把有關慧那小姐以及本次行動的秘密全部告訴他."

  "哈！"沙耶宮馨聽了,直接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這麽重要的事情你為什麽不早說?！"

  "太早說的話,我會有大麻煩的."

  幹柏冬馬苦笑著解釋.

  "也是,萬一被清秋院的老爺子們知道了,估計會自尊心受到嚴重打擊,從而報複正史編纂委員會吧.畢竟他們是不敢冒犯王.尤其經過這次事件,格林尼治賢人議會已經著手整理關於王的權能資料.話說你覺得‘諸行無常’是什麽意思?為什麽會取一個這樣的名字?"

  沙耶宮馨嘀咕了一會,忽然提起了淩易的權能.

  "諸行無常嗎?記得這是佛教術語.佛教文化是從印度流傳過來的,普羅米修斯的原型是印度神話的太陽神蘇利耶應該不是因為這個關係吧."

  幹柏冬馬摸著下巴,沉吟道.

  "《涅盤經》偈雲:‘諸行無常,是生滅法.生滅滅已,寂滅為樂’.意思是所有事物的運行都是無常變化的.這倒是符合了王的說法,會發生什麽事連他本人也不確定."

  "賦予事物,概念,現象以神秘化的權能嗎?雖然很有王者應有的風範,但太不靠譜了."

  沙耶宮馨愁眉苦臉的說道.

  "不過威懾力足夠了."

  "."

  這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吧.

  沙耶宮馨歎了口氣.

  幾天後,慧那帶著明日奈返回清秋院的深山.

  這是淩易的決定.

  他要將明日奈培養成媛巫女.

  投影魔術的最大破綻在於想象力,而這可以憑借‘知識’彌補.但‘知識’從何而來?答案在於幽世.幽世又稱之為生與死的境界,那兒是將由宇宙誕生開始起所發生的全部事情,今後將會發生的事情的可能性全部都記錄下來了,有適當能力的人,能夠從這裏取得那些東西的部分記錄.所謂的靈視,就是指從幽界的『生與不死的境界』中抽取虛空的記憶的能力.

  擁有靈視資質的巫女極為稀有,明日奈自然不可能運氣那麽好.

  不過淩易的權能——諸行無常是可以選擇性賦予某一事物以神秘之睿智的傳授之術.

  明日奈已經得到了他的加護,剩下的就是學會,並掌握這份新的力量.

  而慧那則是她最好的老師.R7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