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皇後
清晨,遙鬱鬱森森,雖來此隻有一日多的光景,卻接連發生了好幾件添憂之事。
回到府中,雖然沈曦宜時時想著盧玠,但終不能如在外那般時時廝守在一起。翌日清晨不到,盧府上下都被禦林軍護了個嚴嚴實實,竟是當今皇後娘娘、世子的嫡長姐親自駕到了。
皇家陣仗,雖隻是微服出巡,卻端是好大的體麵。皇後出宮,京城上下堵得水泄不通。沈曦宜沒想到皇後娘娘竟會親自駕到,昨夜和世子說了一宿的話,一早起來,還在世子寢殿之中。別無他法,隻好隨盧玠一同出去跪迎皇後娘娘。
他扣上手腕的鴛鴦繡扣,漫不經心地披上了八角玲瓏赤色披風,雙鏤門打開,便看見了皇後的儀仗。
其實皇後此行並未帶著如何煊赫的儀仗,隨行的人也並不多。盧賢王在濟州巡鹽並能麵見女兒,盧麒、盧麟、小豆腐、盧向晚、李徵玉等人他們早已規規矩矩地站在了一排,與皇後有一搭無一搭地寒暄。
猛然見盧玠翩然而來,身形、步法與之前無恙,皇後眼中欣喜,也顧不得什麽行禮,道:“鉑曼不必行禮!阿姊是特意來探望你的。阿姊昨日聽聞你遇刺的消息後便寢食難安,心裏想著不親自來看看你,總是放心不下的。如今眼見著你沒事,阿姊在宮中也能消停度日了。”
盧玠微微起身,雙手與皇後娘娘的手緊握,“勞長姐擔憂。事發突然,臣弟也始料未及。所幸臣弟並無大礙,隻是手臂傷了些皮肉罷了。如今竟叫長姐矮身來探視臣弟,臣弟愈發得無地自容。還請長姐安心。”
皇後咽淚,雙手在胸前交叉,虔誠地說道:“弟安然如此,真得胡大賜佑。回宮之後,本宮定然修廟布施,感天恩德。”
李徵玉不失時機地插口道:“娘娘,世子爺沒事,乃是天恩,娘娘怎地麵帶淚容?快快隨徵玉坐下,徵玉為娘娘備了上好的雪頂含翠,還望娘娘品嚐。”
盧玠瞥了眼李徵玉。皇後拭去淚水,道:“不了。我此行不能多留,隻是見一麵鉑曼。說完話要即可回宮,陛下還在宮中有要事要商談。”說著將盧玠遣散眾人,將盧玠單獨請到了內室,最後叮囑了好半天的話。
眾人當然不敢多聽。隻見皇後和盧玠出來時,依舊脈脈不舍。隨即皇後依照禦前太監的安排,上攆離去了。
沈曦宜跪了一上午隻覺得腰痛,不過當今皇後娘娘的確雍容慈愛,母儀天下,隻在這急迫的窘要之時,也能時時保持著氣度和禮節,天生麗質,叫人不得不信服。
她其實很想問問世子“鉑曼”是誰,不過這也有明知故問之嫌,皇後娘娘都叫盧玠鉑曼二字了,鉑曼當然就是盧玠的小字了。隻是中原人甚少叫這般奇怪的小字,大多西域人慣用,恐怕跟世子那微微發藍的眸色有幾分關係。
送走了皇後娘娘,盧玠以神思倦怠為由趕走了娓娓敬茶的李徵玉,然後以精神醒腦為由把沈曦宜留了下來。李徵玉看沈曦宜的麵色已然不善,但還是被滄溟請出去了。
他對李徵玉的纏人頗有微詞,肅然道:“我有一樁重事要與你說。”
沈曦宜早已料到,“是皇後娘娘托付的吧?”
他不置可否,算是默認了,“接下來的十幾天,你,跟我一起,恐怕要演一場大戲了。”
“大戲?”沈曦宜莞爾,“應該跟那些刺客有關吧?不過想來也是,江湖那麽大,要想大海撈針似的把他們一個個地搜羅起來,不動點心思還真是為難。”
兩人正說著,滄溟推門進來,躬身道:“世子,盧麟公子又在外麵吵著要見您了。”
盧玠被人打斷似乎不大悅,“他怎麽又有事見我?”
滄溟道:“是為了學武的事。麟公子說,他自學七殺拳遇上了瓶頸,非想請侯府的武狀元令公子來教一教。否則便不肯走。”
沈曦宜豁然一笑。
“武癡。”盧玠嗤然不以為意,漠然道:“趕走,不見。”
滄溟得令而去。沈曦宜信然道:“如今這侯門世家中,如麟公子這般愛武如命的,倒也真是少見了。”
“那叫癡。”外麵盧麟和滄溟爭辯的聲音如鬧哄哄的,盧玠隻充耳不聞,“一味蠻勇能成什麽氣候?而且他那些舞刀弄槍的把式隻不過是花架子罷了。”
沈曦宜歎道:“其實世子這次受傷,終是因為沒有得力的人手在身邊的緣故,才被小人鑽了空子。滄溟雖也是武藝高強的,終究是一人力寡。若是世子手下有些江湖上的心腹——想來以後遇上這種事也能遊刃有餘。”
盧玠莞然點了一下她的鼻尖,“沈姑娘真不愧是解語花。竟與皇後娘娘想到一塊去了。”隨即肅然道:“要想找些得力的人手護在身邊也是不難,隻要學燕昭王黃金台求賢納士即可。然千金易得一將難求,江湖上那些真正有幾分能耐的人要不是隱居,要不是自立門戶,願甘為他人會麾下之人少之又少。”
沈曦宜道:“江湖上的事情錯綜複雜,一環連一換,其中又夾雜著各股勢力的利害關係,想來並不容易理順。世子若有意招募心腹,曦宜倒是想起一人,想必世子也能猜到。”
他睨著他,半晌道:“你是說謝籍吧?”
沈曦宜:“然也。表公子常在江湖上走動,又是世子的宗親,想來是比旁人多幾分可靠的。”
“他?”他輕笑一聲,“雖然不怎麽靠譜,倒是可以試一試。”
沈曦宜惋惜道:“可惜世子前些日子把人家都得罪幹淨了,又是宵禁又是仙人掌枕頭的,連個丫鬟也不如,現在人家還不一定願不願意伸手襄助。”
“那有什麽難的,”他半是謔然地說著,“隻要是合適的,我叫滄溟直接把他梆暈了帶過來,也不由得他不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