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改名
一千將士治理固原河道,用了近一天的時間,也才清理了五分之一的河道。縱是鐵打的人,也忍受不了如此的作業強度。為了節約時間,顧相安一行人選擇就在瀑布不遠處的凸地上駐紮休息。簡單的生火做飯,度過了疲勞一夜。
這邊,斷九大院裏的病人在一天之間又增加了十三人。其中病危的病人有三十二人。眼看著都已經咯血了,身上皮膚幾乎全部潰爛,麵目全非。眼下藥材不足,百裏青陽隻能用具有替代性的藥材暫時延緩他們的症狀。但畢竟治標不治本,隻能吊著他們的命,讓他們晚一點去見閻王。
瘟疫在這裏雖然是一種很可怕的病,但已經有了治愈的辦法了。隻是藥材難尋,異常珍貴,加之瘟疫並不是多發症狀,所以一般備有的瘟疫藥材隻有皇家才有,民間隻有少量庫存。
當下,大量皇家藥材正往固原鎮運送,加上連夜大量人手去收集藥材,所以今日,便會有大量藥材被運到固原鎮來。
果然,剛到午正時分,從京都趕來大量車隊,除了藥材,還有四千將士一同趕來。
四千將士見到站在斷九大院門前的百裏青陽時,停下腳步,整齊劃一,竟齊齊單膝跪了下去。
數千人的隊伍,氣勢如虹,喊出了上萬人的陣仗。眾口同聲,“將軍!”
簡單兩個字,在此時卻勝過千言萬語。百裏青陽看著麵前的四千將士,這是他親自帶過的兵啊。這是陪他一起參加六國之戰的出生如死的兄弟!沒想到皇甫夜明這次竟然讓他們過來。一時間,百裏青陽心中五味雜陳。
百裏青陽揮手,眾將士看到那熟悉的手勢,齊齊站起身。
藥材被迅速送到廚房,十幾人一起開始熬藥。二十幾人去做飯,災民的飯耽擱不得。
四千將士們急於趕路,一路奔波勞累,剛到斷九大院,也不適合再動身去治水。將士們便留在大院裏照顧病人。
將士中的夥頭軍包攬了做飯的活,他們都是大老粗,讓他們真去照顧病人,他們還有些做不來。
“陳琳,你帶著兩千將士去固原河,輔助顧相安治理河道。先帶他們下去吃點東西,休整兩個時辰,然後連夜出發。”
“是!”
“大壯,你帶著一千將士去搜尋有沒有被遺漏的病人,有沒有被水衝下去的人,若活著務必帶回來,死的都帶到一處,集中焚燒。”
“是!”被叫做大壯的人應了一聲,隨即遲疑著開口:“那個,將軍,我改名字了。”大壯撓撓頭,似乎這件事很難為情。
百裏青陽回頭看向大壯,又看了一眼其他將士,發現他們似乎在忍著笑意。“你改了什麽名字?”
“叫尚飛。”大壯說完這個名字,臉色爆紅。百裏青陽聽了,覺得挺好。“這個名字起的不比大壯好很多嘛。”
眾將士聽百裏青陽如此說,憋笑憋得更是辛苦。前麵幾個人已經笑出聲來了。
陳琳道:“將軍,大壯姓史…哈哈哈哈…”
百裏青陽:“……”他看著大壯一臉難為情,便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沒事,本來就叫你大壯,不帶姓的,以後就叫你尚飛,也不用帶姓。”
“西天,你帶著剩下的將士留守大院,照顧病人。”
“是!”
安排好各自的任務,眾將士一同進院休息。陳琳等人拉著百裏青陽說著這最近幾年的變化。將士們有什麽疑問,便以陳琳為代表對百裏青陽進行秦安逸提問。
“將軍大人,您現在可有婚配呀?沒有,是為什麽呢?”
“個人**,概不回答。”百裏青陽沉默了一會兒,說出了這八個字。可將士們不甘心呐!他們一起征戰的兩位將軍,現在好像還都是光棍兒呢。他們的頭兒都找不到老婆,那怎麽能更好的帶領他們這些將士們去討老婆呢?
“那將軍…”
“**問題,一個字,一百軍棍。”百裏青陽直接堵住了陳琳的還未說完話。陳琳及時的刹住了車,才讓後麵的問題沒有說出口。
禍從口出,禍從口出呀!陳琳輕拍了自己兩個巴掌。然後不得已,轉了話題。“那將軍何時重披戰甲,帶我們上陣殺敵,守衛邊疆啊!”
“我不會再上戰場了。”
“啊,為什麽呀?將軍!這丞相做的是不是很沒意思?文縐縐的,哪有我們在邊關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來的痛快呢?”西天說道。
他們真的很希望兩位將軍能夠重新回到軍隊來。就算現在並沒有多少戰事,但是兩位將軍儀表堂堂,就是把他們放在軍中,做個吉祥物,看著也是好的呀。
幾人說說笑笑,時間也過的飛快。
很快,天色便暗了下來大壯,不,此刻應該叫尚飛。尚飛領著一千普通將士一起分散在固原鎮各處,到處搜尋落水百姓,並無大礙的一起一個一個時辰集中護送一次,把百姓送回各自家中。受傷生病的,通通送到斷九大院,由大夫醫治。若是有已經沒了氣息的,則打撈出水,集中到一處,最後統一焚燒。打撈上來的還有亡人的衣物,為防止傳染,也都統一焚燒。濕氣太重,燒的時候澆上幾桶豬油,一夜便是一次大火,火光衝天,煙霧中帶著嗆人的氣味,足足燃燒盡三個時辰。接連三夜,夜夜如此。
西天則帶著隊伍裏的夥頭軍,勤務軍,軍醫等一同入住斷九大院,負責輔助百裏青陽照顧固原百姓,為他們熬藥煮粥。他們在地勢較高處搭建帳篷,讓無家可歸的固原百姓暫住帳篷內,由於大雨的緣故,在夜晚,氣溫逐漸下降,百姓中有許多是白日在水中浸泡一天的人,寒氣入骨,一般人根本忍受不了。將士們便分發衣物,讓他們禦寒。
陳琳領著兩千水性極好的將士,帶上幹糧,一同趕往固原河。人多前進速度便慢了許多,兩千將士連夜出發,天微亮時才趕到顧相安紮營的地方。
夜間巡邏的小兵早早就聽到了前方有大批人馬趕來的聲音,連忙小心去查看。小兵並不認識陳琳,一時搞不清狀況,便讓另一位小兵速速去通報顧相安,自己則留在暗處觀察來人。
小兵二號匆匆跑回大營,此時顧相安也已經梳洗完畢出了帳篷,見到氣喘籲籲的小兵二號,便問是何情況,小兵把見到的情況如實且迅速的講了出來。顧相安連忙出去查看,遠遠的他便看到頭戴紅巾的陳琳。
“將軍,以後末將便頭戴紅巾,將軍在遠處便能看到我們。”
“將軍,末將的紅頭巾還在,隻是再也不能動了。我想一直待在這裏,看將軍收複我朝疆土,一寸不讓。”
“周通,周通…”
顧相安想起六年前的一幕,眼眶微微發紅,他們收複了疆土,大獲全勝,隻是,有太多的人已經長眠在邊疆了。他們的紅頭巾,再也回不到中原了。
“將軍,屬下來遲。”陳琳重重一跪,上身挺直,目光堅定,盯著顧相安。顧相安也一眨不眨的盯著陳琳。良久,二人哈哈大笑,顧相安上前扶起陳琳。身後兩千將士也紛紛站起來,麵上都難掩激動之色。
顧相安一把抱住陳琳,使勁地在他後背上拍了幾下。陳琳一陣咳嗽,但也沒推開顧相安。
陳琳是顧相安的手下第二大將,第一是周通。他們二人跟著顧相安去支援百裏青陽,一路披荊斬棘,無畏生死,可當周通被萬箭穿心的那一刻,所有人都畏懼了。但他們不曾退縮一步,即使是周通,擋在敵軍身前,萬箭同時刺向他,他的腳都不曾向後退一步。
“我的國,我的家,我偏不讓!”這是周通倒下時說的最後一句話。
“好久不見,你小子長得又黑又壯啊。”
“將軍,你是不是怕曬黑,才回來經商的呀?”
“屁!老子那是熱愛,你懂嗎?”
“將軍,你忘啦,以前我們在軍中最瞧不起的就是小白臉了,如今你長得還真那麽像小白臉。”顧相安與陳琳說著話,一同進了顧相安的帳篷,身後眾將士在外麵休整,隻等天亮填飽肚子,然後開始他們的治水。
“說我是小白臉?你去見見百裏青陽,那才是真正的小白臉。”顧相安氣的一拍桌子,陳琳並沒有被嚇住,接著說:“其實還真是,不過我可不敢這麽說,百裏將軍,他眼一瞪,我都能嚇掉半條命。我還是惜命的很呢。哎,將軍,你可別瞪我,你這眼神絲毫沒有百裏將軍的殺傷力大。”陳琳喝了口水,才算得到休息。
顧相安與陳琳講了他的計劃,二人又是商量一番,顧相安才放陳琳去休息。
陸秋禾躺在床上,自小蝶與秦安逸出去後,腦袋昏昏沉沉,又睡了幾個時辰,傷口才不那麽疼。陸秋禾醒來已經是晚上了,腹中無食物,實在是餓。此時正是用人之際,陸秋禾不想麻煩別人,便自己捂著傷口爬起來,慢慢走到桌子旁,那裏有一碗粥,她試了溫度,應該是剛送來不久。陸秋禾慢慢喝下,傷口似乎也不那麽疼了。但陸秋禾低頭看去,看到繃帶上竟隱隱透著紅點,應該是傷口裂開了。陸秋禾不管那麽多,她好不容易爬起來,一定要出去看看才行。
陸秋禾忍著疼痛,慢慢來到門邊,輕輕拉開房門。天已經黑了下來,可在火把的照耀下,斷九大院猶如白晝。
這是陸秋禾躺在床上六日以來,第一次呼吸到外麵的空氣。陸秋禾猛吸一口氣,正想再呼出去,結果嘴巴被一隻大手直接給捂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