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畫圖治水
百裏青陽給陸秋禾的腹部重新綁好繃帶。檢查了他腿上的傷口，並無大礙。
“安遠縣一別，你我竟有近一年的時間未曾見麵了。見到賢弟如此模樣，我都有點認不出來了呢。”百裏青陽整理著藥箱，接著說道，“這性別，都差點讓我認錯人呢。”
陸秋禾尷尬的笑了兩聲，伸手撓撓自己亂糟糟的腦袋。“百裏大哥，我也不是有意騙你們的嘛，你也知道，一個女兒家行走江湖，多有不便，男子畢竟比較方便嘛。”
“行了，你的性別，於我來說也無關緊要。我交你這個朋友，並不是因為你是男子，也不會因為你是女子而有所改變的。”百裏青陽給了陸秋禾一個安心的眼神，又重新給陸秋禾把了脈，見她無礙，才放了心。
“對了，青韻可好呀，我這一年沒見，還是有點想她的呢。”陸秋禾想起那個可愛的小丫頭，聽著她軟軟的喊自己哥哥，心都要化了。
百裏青陽聽到青韻的名字，麵上的笑容淡了許多。陸秋禾察覺出不對勁，連忙問道：“怎麽了？”
“青韻的身體，越發的不好了。不過好在她能做著她喜歡的事情，已經很開心了。”百裏青陽道。
“青韻到底怎麽了？初次見她時，就覺得她的臉色有些過分的蒼白。隻是當時不便詢問，再加上，我也並非醫者，就沒有多問。可如今，你我兄弟二人竟再次相遇，這說明我與你，與青韻都是有著一定的緣分，說出來，也許我能幫上忙呢。”那個可愛的小丫頭，她可不想她出事。
百裏青陽把青韻的病緩緩講了出來。陸秋禾也才算了解青韻的情況。
青韻的病，讓她活不過十五歲，這是最長的壽命。若是中間不注意身體出了一些別的狀況，那麽她的壽命會大大的縮短。馬上就到青雲的十二歲生辰了，這便意味著她最多隻有三年的時間了。
“那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嗎？”這個話題明顯很沉重。百裏青陽搖搖頭，凡是能想到的辦法，他能做到的，他都一一嚐試了。隻是到頭來，空給青韻增加一些痛苦與希望的破滅罷了。
沒有希望並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給你希望，卻又讓你走向絕望。
這麽多年青韻的身體之所以能夠撐住，都是百裏青陽不斷的把自己的內力輸送給青韻，這幾年，他的身體也漸漸支撐不住了。
“病生出來就是給人治的，沒有什麽治不好的病，放心吧。青韻那麽好的一個小姑娘，一定會長命百歲的。”陸秋禾拍拍百裏青陽的肩膀，給他些許安慰。百裏青陽沒再說什麽，整理好工具箱，叮囑了陸秋禾注意事項，才慢慢出了房門。
陸秋禾隱約聽到了百裏青陽的一聲歎息，她抬頭看向百裏青陽遠去的背影，感覺自己好像忘掉了些什麽。
“神仙哥哥，你的藥熬好了。有點燙…”秦安逸端進來一碗湯藥，陸秋禾接過，輕抿了一口，舌頭燙的瞬間麻木。
“我給你說了，藥有點燙嘛。”秦安逸委屈巴巴的。
“老陸，你的身體怎麽樣，丞相他怎麽說呀？”小蝶站在一旁，看著陸秋禾不再發白的臉，心裏的擔憂淡了幾分。秦安逸在一旁小心的吹著湯藥。
“還是那些注意事項，沒關係的，我在床上躺一段時間就好啦。”陸秋禾接過藥碗，湯藥已經不燙了，陸秋禾狐疑的看向秦安逸的嘴。心道，這嘴是個冰箱吧，吹了幾下，這藥怎麽就不燙了呢？
“外麵的情況怎麽樣了，病人還在持續增加嗎，還有，顧相安去了何處？”陸秋禾想出去幫忙，但有心無力，作為一名曾經國家培養出來的軍人，現在無能為力還要讓別人照顧的感覺，真的很煎熬啊。有些事，不是她聖母，而是一種刻在骨子裏的精神，一時間真的很難改掉。
“這次疫病來勢洶洶，被撈出來的屍體都有近四百人了！”這個數字，聽起來就很可怕，四百人因為大雨而沒了生命，幾百個家庭從此變得支離破碎。
陸秋禾聽到這個數字，突然感覺鼻頭酸酸的，她也見過許多生命的消逝，但在這麽短的時間，這麽多條鮮活生命同時逝去，真的從沒經曆過。
小蝶接著說：“雖然疫病很嚴重，但今天藥材已經全部運到了，而且食物也充足，我想病情應該可以控製了吧。你不用太擔心，你現在也是個病人呢。顧公子他去治水了，帶的人手也足夠。”
“當下隻有把水泄下去，才能更好的控製疫病的擴散。他們去了多久了？”
“今日是第二天。”
“嗯，你知道固原河的情況嗎？”她也參與過兩次抗洪，也許知道了固原河的情況，會對這次治水有幫助呢。小蝶卻搖搖頭，她自從到了固原鎮，就被綁到了斷九大院，外麵的情況她一點也不清楚。
“安逸知道！”秦安逸在一旁開口，小蝶自是不信，但秦安逸接下來卻把固原河的地勢，周圍情況都給很清楚的描述了出來，驚呆了屋內的兩人。
秦安逸一臉得意看著陸秋禾，仿佛一個像大人討要獎勵的小孩子。
小蝶繞著秦安逸轉了兩圈。心道：這怕不是個冒牌貨吧！還是鬼上身了？我的黑狗血呢！
“安逸，你怎麽記得這麽清楚？”難道是安逸腦子恢複了？或者是向好發展？陸秋禾可沒往中邪方麵想。
“因為…”秦安逸在兩人期待的目光中從懷中掏出一張羊皮。小蝶拿過一看，頓時感覺腦袋上一群烏鴉飛過，而且還在她腦袋上拉了一泡屎！
陸秋禾看著小蝶被雷到的表情，接過羊皮，看到上麵的東西時，露出了與小蝶一樣的表情。
陸秋禾：“…”
小蝶：“…”
“咳咳！安逸啊，這個固原河地圖，你從哪整來的？”陸秋禾輕咳兩聲，臉上才恢複了平日的表情，不驕不躁，一派淡然。
“這個啊，是張大哥給我的啊！他給我畫的，說是這樣找到你會容易一些。”
張強看出秦安逸的腦袋可能有些問題，為了秦安逸能迅速度過固原河，找到陸秋禾，就畫了一張固原河的地圖。張強發誓，他從來沒有如此認真的做一件事。他絞盡腦汁，雖然畫畫能力不強，但表達能力很不錯。他在羊皮上畫了兩條歪歪扭扭的長線，在旁邊標明這是固原鎮河，河有多長，多深，河左岸是什麽，右岸是什麽，河水流得急不急，哪段地勢高一些，哪段陡一些等一切有關固原河的情況都給寫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陸秋禾看罷，不得不佩服張強的繪圖能力，這是人才啊。
陸秋禾說要休息，小蝶便拉著秦安逸出去了。小蝶出門前，對陸秋禾千叮嚀，萬囑咐，讓她一定要注意休息，在傷口未長好之前，切記不可再出房門了。陸秋禾笑著應下。
在確認二人出去後，陸秋禾又看了一會兒地圖，然後便老實的睡覺去了。
這一覺，陸秋禾睡了兩個時辰。她發現，自從到了古代，這身體是遭了老罪了，總在受傷，所以她最不缺的就是睡眠時間。
這隻睡了兩個時辰，陸秋禾便睡不著了。陸秋禾摸著自己的傷口，涼涼的。百裏青陽的藥確實是良藥，敷在傷口上疼痛的感覺都被涼意衝淡了。
陸秋禾蠕動著坐起來，慢慢走下床，上半身盡量保持同一姿勢，不觸動傷口。陸秋禾如同蝸牛一樣，慢。用了半柱香的時間才調整好姿勢，坐在書桌前。
她展開地圖，看著固原河的地形圖，努力思索著前世與之相似的河流。
低頭沉思，陸秋禾想了足有半個時辰，都快睡著了，腦袋“嘭”的一聲磕在桌子上，陸秋禾才清醒過來。
好吧，她前世就沒見過幾個水利工程。兩次抗洪救災時，在河下遊，她去的兩條河，下遊都沒有攔水的大壩。她也很少出去旅遊，隻見過鼎鼎大名的兩個水利工程，一個是有兩千多年曆史的都江堰，一個是具有水力發電功能的三峽大壩。
三峽太複雜，而且她當時去玩時，覺得太複雜，導遊介紹工作原理時，她隻顧得在河邊在欣賞河水，並沒有往心裏記。畢竟誰也想不到，有一天她要研究這攔水的工程。倒是都江堰她了解一些。以前課本上也學過，她有感於這千年前的偉大工程，就去網上查了一下，不過，她也沒有記住太多，隻是興趣濃厚的了解罷了。
陸秋禾絞盡腦汁想著都江堰的工作原理。都江堰與固原河的地勢並不相同，都江堰應該是有兩個岔口的，因此它有魚嘴、飛沙堰、寶瓶口三個工程點。而固原河隻有一個岔口，固原河中間有一塊泥沙堆積成的灘塗，這一點倒很像寶瓶口分出的內外江。固原河的盡頭，並不是田家，而是無人踏足的無人海，這就不用擔心泥沙毀壞農田的問題了。
固原河西北岸是桃源，東南岸是固原核心村落，無一例外的都是兩側被農田人家環繞，需要治理的是，防止在汛期河水淹沒良田，而在枯水期又能保證良田灌溉用水。
陸秋禾並不擅長治水，對都江堰作用的了解也隻在於表麵，那些深層次的東西，她並不太理解，但顧相安既然能去治水，那他一定能明白。
陸秋禾努力回想都江堰的工作原理圖，陸秋禾研墨思考，在宣紙上慢慢繪出都江堰的簡圖，把魚嘴，內江，外江，飛沙堰，寶瓶口等重要點位都標出來，由金剛堤為界，內江為凹岸，窄而深，是枯水期用來蓄水的。外江淺而寬，為凸岸，底層水流去，汛期負責排水。經飛沙堰，寶瓶口三次淨水，使內江水清澈見底，外江水泥沙聚集。
這也是她腦子裏能想到的都江堰的所有內容了。她連寫帶畫，用了三張宣紙。她吹幹紙張，小心的卷起來，慢慢走到門口，見到百裏青陽正向她這邊走來，陸秋禾便把圖紙交給了百裏青陽。百裏青陽輕挑眉梢，問道：“你還懂治水？”
“不，我哪裏懂得，這是我以前見過的一個治水的工程，覺得可能對你們有用，就畫了下來，我也希望能出分力嘛！”陸秋禾真沒謙虛，這些東西她僅是知道，從沒做過，就是紙上談兵，但這紙上的道理，倒可以給實踐中的人提供一個理論支持！
“對了，你來這裏，是出了什麽事嗎？”
百裏青陽的麵色沉了沉，這還是陸秋禾頭一次見到百裏青陽臉上有這種表情。百裏青陽似乎在組織語言，頓了一會兒，才開口說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