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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她的血都快抽幹了

  他那樣說話,一語便戳中了禾箏。


  她心虛地低下頭,一陣囁嚅,“你弄好了就出去吧,待會我會叫護士來拔針,自己會回去。”


  其實怕的還是季平舟強硬的帶她回季家。


  仿佛猜中了她內心所想,季平舟從上至下,看著禾箏的頭頂,她發量很多,洗完頭發常常會蓬鬆開,也會掉頭發,發絲還會掛在他的身上。


  散發著自然清透的香氣。


  不過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放心,輸完了我就送你回方家,既然你想在那裏住著,就住吧。”


  他看到禾箏攥了攥被角。


  “姐姐的病是持續性的,需要有固定的供血源,我以前覺得你可以,現在你身體不好了,就不用再去了。”


  無論經曆過多少個漫漫寒夜,多少次血液離開身體的虛空感,能等到這句話,禾箏倒覺得圓滿了,她不欠季平舟什麽了,都還清了。


  禾箏剛啟動嗓子要說話,季平舟卻忽然壓下來,眸間焦距定格在她的臉上,呼吸淺淺落下,他卻隻是伸出手指,將落在禾箏眼下的睫毛拿下來。


  語氣調侃:“睫毛掉了,看來身體是真的不好了。”


  禾箏不知道該說什麽。


  季平舟背過身去,“休息吧,時間到了我來拔針。”


  他今晚和以往都不同。


  溫和淡然,話語柔軟。


  但禾箏知道,這份柔軟不過是來源於自己給他的姐姐獻血到暈倒而已。


  不為其他。


  隻是可憐。


  門被輕輕帶上。


  沿著醫院主樓往前走,踏上電梯,季平舟在辦公室樓層停下,回到昏暗的純白房間,他將外衣脫了,隨手往桌子上扔去。


  剛坐下,繃了一整天的疲倦奔湧而來,他用手指抵著太陽穴,皺著眉,撥通了裴簡的電話。


  電話響了幾聲。


  裴簡很快接通,聲音幾分歡快,高高揚著音,“舟哥,我已經到醫院樓下了,你下來吧。”


  季平舟不知道他在樂什麽,“你把鑰匙拿上來,然後自己打車回去。”


  “啊,為什麽?”


  “沒有為什麽,鑰匙拿上來。”


  他從來都是說一不二的。


  裴簡沒有辦法,按照季平舟說的上了樓,敲門進去,嬉皮笑臉的將鑰匙放在辦公桌上,“哥,鑰匙。”


  他放完就要走。


  臨走前卻多看了季平舟一眼,他正扶著額頭,臉色慘白如紙。


  出於關心和好奇心,裴簡多問了一句:“哥,你怎麽了,身體不舒服?”


  聞言。


  季平舟輕抬了下眉眼,眸色寒冷,聲音又啞又低,滿是疲憊,“小簡,你抽空去找人跟三姐配下血,在下個月之前要找到。”


  沒有聽錯,這話就是出自季平舟之口,裴簡還是滯愣了好一會兒,“配血?不是有方小姐嗎?”


  “快把她的血抽幹了,還怎麽抽?”


  季平舟聲音挺冷。


  完全是出於為季言湘考慮,而不是為了禾箏,裴簡理會過來,“行,我會盡快去找的,隻是肯定需要一大筆錢,您知道三小姐的血型難配。”


  偏方禾箏倒黴。


  一千個人裏麵就她,剛好和季言湘匹配。


  季平舟知道季言湘的血型難找,“花多少錢無所謂,隻要盡快。”


  裴簡不知道他們之間出了什麽問題。


  隻是直覺這次和以往都不同。


  暗暗留了心眼,他點頭應下,“好,我這兩天就去辦。”


  “去吧。”


  “您也早點回去,那天您沒回去,三小姐還問起來。”


  季平舟本不想多問,但總覺得裴簡還有話外之音,“她問什麽了?”


  猶豫再三,裴簡緩慢吞吐而出,“就是說方家那種破落戶,您以後還是少去,方小姐想作就讓她作,就算離了,也是她吃虧。”


  季言湘對禾箏一直有意見。


  這麽多年都沒變過,無論禾箏怎麽努力,永遠改不了季家人頑固的思想。


  季平舟不喜歡在幾個女人之間爭爭吵吵,麵對這種事,一向是能避則避,“行了,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估摸著有二十分鍾了。


  外麵的夜色也更濃鬱,霓虹閃爍,川流不息的車海在環繞的高速線上匯成一道道流動夜景。


  關了辦公室的燈,季平舟特地拿了一件男士大衣去樓下,已是深秋,禾箏穿那麽一點,一定會冷。


  走到樓下。


  有幾間病房的燈還是亮著的,他臨走前分明關了禾箏病房的燈,現在門縫下卻是亮著的,透過門板,還能聽到她說話的聲音。


  有點懶洋洋的,不認真,像是和好朋友聊天那樣隨意。


  季平舟停住腳步,站在門外,沒有敲門,也沒有離開,靜靜聽著禾箏的那些話。


  “家裏已經同意了,過不了多久就能離了,一早計劃好的,不打算變了。”


  “心軟?”她淡笑,似嘲似諷,“我哪有資格對他心軟?”


  拆分開來。


  禾箏吐露的每個字季平舟都認識,合在一起卻又覺得晦澀難懂,他根本不明白她的意思,正要抬手敲門,又聽見她說。


  “消失那陣子是去兆澤給宋老師掃墓了,你知道,他的忌日,我不能不去的。”


  這句話季平舟聽懂了。


  消失那陣子……便是她被方陸北帶走,莫名不見的那半個月,算算日子,的確是那個人的忌日。


  三年前的那天。


  季平舟恢複了

  光明,卻在同時,禾箏的心上人病重至死,死前,在器官捐獻的名單上填了名字。


  那些往事季平舟每每想起都覺得悲切,他一個字也聽不下去了,重力敲了門,房內的人反應很快,掛了電話便將腦袋埋進被角裏。


  光明在房間乍現。


  透過被角的縫隙,禾箏看到季平舟一點點走過來,立在床頭,沒由來的燃燒著戾氣,卻在和她四目相對的瞬間,戾氣全消。


  “起來。”


  他站在明燈下伸出手,骨節明亮,寸寸分明。


  無形的壓迫落下來,禾箏老實將手放了上去,瞬間觸到季平舟手心的冰涼,沒有停頓,他猛地握住她的手,將人拉到懷裏,又將帶下來的大衣搭到她的背上。


  溫暖剛剛覆蓋了身體,冰冷尖銳的言語活生生將禾箏給刺傷。


  “好好養身體,還要給我姐姐輸血,你可不能死。”


  禾箏心髒一寸寸軟爛開,她扶住季平舟的手,“我跟你離婚,憑什麽還要給你姐姐輸血?而且你剛才還說不用我了。”


  她不解。


  季平舟手上還在替她穿衣服,話裏卻空落落的,“我想過了,離婚可以,血還是要照給的,你不也就這點用處了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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