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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連你姐姐都敢罵

  風雪肆虐下,彼此的麵容都朦朧了,連輪廓都有些看不清。


  有的。


  隻是灼灼的怒。


  害怕季平舟一氣之下會動手,方陸北警惕性很高,一直橫在他們中間,禾箏個頭不高,這麽一擋,整個人都被擋住了。


  方陸北抓著季平舟的手,麵沉如水,“舟舟,你別衝動,這事都已經商量好了……你冷靜點。”


  “我問你呢,簽了嗎?”


  季平舟不搭他的腔。


  那道森森的目光仿佛能穿透人身,落在禾箏頭頂,包裹著她每根發絲,連心都恨不得給她挖出來。


  那一刻禾箏真的是怯了,她不敢說實話,“下著雪,你身體不好,快回去吧,我也要走了。”


  季平舟涼了嗓子,“你跟我一起回去,我不知道藥放在哪兒。”


  “我告訴陳姐了。”


  鞋底下的雪好像融化到了腳底板,生了根,牽製著她,她想逃,膝蓋卻是僵硬的。


  可如果不逃,下一刻迎接她的很有可能就是季平舟極致的恨,恨的能殺了她。


  這樣的情況不是沒有過。


  新婚那夜,他就險些將她從窗口推下去。


  沉沉的氣堵在心口蔓延到喉嚨,禾箏裹住了衣服,不知哪裏匯聚而來的氣,一下子就抬起了腳步,倏然往前衝,可季平舟哪裏又是那麽好招惹的人了。


  永遠隻有他拋棄別人。


  別人想拋棄他,隻有死了。


  禾箏才走了兩步,心跳都麻木了,耳後傳來方陸北吼叫:“季平舟,你冷靜點,別動手!”


  同一時間,禾箏的後衣領被一雙手攥住,整個身子被狠狠摜了回去,腳下是雪,止不住的濕滑,季平舟也隻是想把她拉回去,卻沒想到手勁太大,竟然拽的禾箏活生生摔倒在雪地裏。


  她忍住沒有尖叫。


  手掌陷入深深的雪層裏,冰的她難以忍受,季平舟的手卻還沒有遠離她的衣領,伴著點哀切和心疼,“起來,回去。”


  風聲粗糙又刺耳。


  禾箏喉嚨裏仿佛被塞進一把刀,喘氣痛,咽氣痛,她不聲不響地盯著季平舟,他把她從雪裏抱起來,方陸北在一旁跟他爭搶,什麽髒話都罵了,他卻好像一個字也聽不到,死命攬著禾箏的腰。


  方陸北沒法子。


  隻能拽著她的圍巾。


  像是一場痛苦漫長的刑法。


  若是圍巾沒有那麽柔軟,禾箏大約已經被勒死了,她咳到眼角冒出淚花,踉蹌了好幾次,嘴裏無助的喊著方陸北。


  也許是發覺了她困難的喘息。


  方陸北也忍無可忍,鬆開手,忽然從一旁衝過來,“我說讓你放開!”


  下一秒,他便勾起了一拳,猛然衝撞在季平舟臉上,他被打的後

  退幾步,跌進雪裏。


  不知哪裏一道女人的尖叫,衝破了風,叫著舟舟。


  禾箏雙目充血,模糊的看到一道人影從雪裏衝過來,揚起一掌就那樣落在方陸北臉上,又哽咽著啐了一聲,“無恥!”


  從後麵跟過來的傭人忙將季平舟從雪地裏扶起來。


  黑暗之中,幾人擠在這條充盈著冰冷和白雪的小道上,暴力或是咒罵,湧動來去,形成劇烈的風。


  方陸北被一巴掌打懵了,季言湘退後幾步,心疼的一直掉眼淚,替季平舟拍了拍身上的雪花,抬手摸上他有些被破壞了的臉頰,他從小活的像塊精雕玉琢出來的寶石,哪裏挨過這種打。


  他卻什麽都不在意,眼睛仿佛望進了一個虛空的漩渦,幹澀著聲,“跟我回去。”


  禾箏轉過臉,看著地上的一片白茫茫。


  季言湘瞪著方陸北,那眼神恨不得有把刀立刻把他給宰了,“這裏是季家,輪的你在這裏動手打人嗎?沒教養的東西!還不帶著你們家的小野種滾出去?!”


  她罵禾箏罵習慣了。


  方陸北卻從沒聽過有人這麽罵她,連他自己都沒跟禾箏說過這麽過分的話,“你說誰是野種?”


  “敢做就別怕別人說!”


  “你信不信我把你嘴撕了!”


  他的手伸出去又被禾箏拉住,在跌倒時手背被磨破了,又沾了雪,此刻看起來格外滲人,她卻好像不知疼痛,低著頭,強行想將方陸北拉走。


  季言湘卻不依不饒,黑暗裏,麵目刻薄又尖銳,“趕快滾,有本事再也別回來!”


  清冷的天幕下,全程忍氣吞聲的禾箏還是怔了下,她頭發被雪淋濕了大半,皮膚上半點血色也不見,像被撕破了露出棉花底的娃娃,風一吹就受傷,“我們沒什麽好說的了,簽不簽有什麽區別呢,其實我們早就該分開了。”


  她的聲音比這夜的雪還要冷。


  也許是早就料到了他們之間氣數已盡,所以她不怕把話說的太絕。


  風雪從臉上劃過,禾箏每個細胞都是疼的,她撐著眼眶裏的熱淚沒有掉下來,遙遙望著季言湘。


  話是對她說的。


  “可我還是要回來的,畢竟你的命,還要靠我續著。”


  沒有禾箏的長期供血。


  季言湘早就沒命了。


  她從沒想過要她的感謝,可也絕沒有寬宏大量到能聽著她一句句罵著野種。


  轉過了身,季言湘的罵聲撕破了喉嚨出來,一句比一句難聽,季平舟還要追過去,卻被他們攔著。


  消失在拐角前。


  聽到的最後一句。


  是季言湘對著季平舟說:“你還要犯渾到什麽時候?她連你的姐姐都敢罵,這樣的女人,你還要留在身

  邊?”


  眼前的路全部黑了下來。


  忽然什麽都看不見了。


  聽覺視覺跟著一起消失。


  車門關上。


  清透的冰涼。


  空調暖風打開了,方陸北將自己的大衣脫下來,轉手又取下了禾箏的圍巾,型完全被扯壞了,不看還好。


  一看。


  他的心尖都抖了下。


  禾箏那條纖細的頸子被勒的血紅,細細密密的紋路在橘黃色的車頂燈渲染下更為可怖,手背臉上都是傷,這會兒回了神,正一個勁的縮著膀子冷的發顫。


  “還有哪裏傷了,要帶你去醫院不?”


  方陸北的語氣盡量輕快,想讓她的情緒剝離出來,可是很難很難。


  禾箏搖著頭,喉嚨哽痛灼熱,憋著眼淚,憋的太陽穴脹痛,手指一直在抖,抖著在座椅旁的儲物格裏摸到煙盒,抖著手拿出來一根,又點著。


  眼睛始終死死瞪著,瞪到漲紅也毫無知覺。


  方陸北覺得心慌,口舌纏住了也要安慰她,“要麽就哭,要麽就好好的,這德行要幹什麽?”


  禾箏轉過臉,吐出一口煙。


  肺腔裏的哽痛好了大半,她含著那把沙啞的嗓音,斷斷續續道:“讓你被打了,對不起。”


  “混賬東西,不會說話把嘴閉起來吧。讓你結婚,就是讓你在別人家這樣挨罵的?”


  “她說的也沒錯。”


  野種,她的確是野種。


  方陸北將車打著火,引擎聲在寂靜的雪夜發出轟隆一聲,“是什麽還輪不著別人來說,我跟我媽都沒膈應你,她是個什麽東西?你這樣,小姨看到了要多心疼。”


  煙頭的紅色火星明滅淺暗,映在禾箏瞳孔裏,似乎燒紅了她的眼睛,她輕笑,“那不還是拜她所賜?”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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