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來賠罪了
這幾分鍾裏道路兩旁盤根錯節的梧桐樹在婆娑起舞,與冷風一起,大自然那些聲音是悅耳的,可和趙棠秋的話並在一起,又是殺人誅心的。
女人言語時總會帶著個人情感色彩。
例如她說:“我最抱歉的事就是那年聖誕節的時候季先生讓我去車上挑禮物,那麽多東西,我偏偏就動了他的寶貝兒。後來裴簡來跟我要,我才知道那是你的,還說季先生因為這個動了很大的氣。”
“後來我才記起來,那塊墜子是被修複過的。我想他一定是專門為你去修複的。”
那東西在車禍後被掛在病房的門把手上。
禾箏再也沒拿出來帶過,更沒有細細地看過,到現在還躺在不見光的抽屜裏,好像永無翻身之日了。
她不知道季平舟在墜子摔壞後片刻未停,開著車子在高速上幾個小時,隻為修複那個不值錢的小玩意,準備聖誕節滿心歡喜地還給她,順便再說一句:“別再鬧離婚了,你看,我這不是來賠罪了嗎?”
可是後來。
他還回來的時候,一字未言。
蒼涼寒夜裏,他絞盡腦汁,挖空心思,用盡了蹩腳的方式,也隻是想要她開心點。
但總是事與願違。
寒風凜冽,呼嘯的從耳邊走過,吹動一些頭發,禾箏靜靜站著,臉上什麽表情都沒有,導致趙棠秋的語速也放慢了些許,“我也是前陣子才聽季家的人說你們離婚了,我好一陣沒見到季先生,去給她姐姐輸血的時候他都不在。”
她頓了口氣,仿佛頭有點暈兒,“最近一次見到他,他好像病了很久,剛痊愈,笑著問我近況。跟著季先生這麽久,我還是第一次見他那個樣子,很落寞,好像往後都沒有什麽可期盼的事了,我想,是因為你。”
那是這麽久以來。
禾箏唯一和季平舟有過的一條交際線。
第二次,是在深秋。
中間相隔不久,不過寥寥幾月,她便見到了趙棠秋口中所說“病了很久的人”。
那天燕京閉寺很久的慶平寺九點燃起香,褪去多年廢灰的香爐開始接受第一支香,寺內有重整過一遍,可這種百年寺廟,常年接受香火祈求,無論怎麽翻新,還是褪不掉記憶裏的老舊。
禾箏來時有些晚。
沒能趕上敬第一支香,在她之前,已經有了五六根,最早的一根,已經燃到一半,一縷飄渺香霧融於塵世。她望了一眼,卻恰巧起風,風吹斷了那半截垂掛斷灰,大片進了她的眼睛,異物感讓她忍不住流淚,可臉頰接觸到一滴濕漬時,卻不知究竟是為何流淚了。
也許是故地重遊。
回溯起上次來,是為季平舟的眼角膜手術祈福。
點過了香,
按程序,僧侶帶著她進入佛堂跪叩神明。
古時人一叩為風調雨順,她這一叩,隻為親人平安。
頭頂一排神明望著她,刻畫的笑臉慈祥,形態各色不一,能滿足的福願也不一,兩旁幾扇田字窗半開,茫茫微光掉落在灰暗的地板上,映亮寬闊佛堂裏合膝跪於蒲團上的寂寥身影。
禾箏長跪不起,雙手合十,看向那幾尊金身佛像時仿佛世間最虔誠的信徒。
可佛祖菩薩為何從不善待她?
香爐受了風,灰燼飄茫,隨著風動,與金黃落葉夾雜在一起,從季平舟眸前搖晃飛舞,沒了風,它們便失去了力量,各個沉甸甸地落地,他站在佛堂下的台階,身後有人,身前有人。
他卻隻是看著最盡頭的人,心中不免猜測,她是在為誰祈福?
是祈求宋聞來世平安,還是祈求家人長命百歲?
可方禾箏從來就是這樣,不為自己求一世順風順水,所以總是遇到他。
(本章完)